夜,漸漸深了,星光的映輝如瀑布一般傾灑而下,揮之不去,正月十五的月亮如銀盤,即使碩大如恆星,也會因為距離的放縮而顯得相形見絀,有光的地方就是星月的神話,沒有光的地方便是如墨一般的濃郁,一排排的楊柳樹沿著河畔一直延伸到蘭科中學的大門前,這座不夜的宮城,永遠不會被黑暗吞沒,那是屬於神秘者的璀璨神光。
地下一層的普通車庫,今夜聚集的很多人,他們都是在一位紅髮巫女的引導下來到這裡的,白袍紅裙的她,挑著一支內置蠟燭的橘色燈籠,走在眾人的最前面,眼神敬畏而堅韌,儼然若神人,巫女的名字叫卡梅·艾爾蘭,是蘭科中學唯一的守望者,也只有她,才有資格引導這些超越古今的人們走向這通往異界的殿堂。
「深夜裡,萬里無雲,天空中灑下了清幽的月光,當所有人都入眠的時候,會有一群被血詛咒的亡靈,從蘭科後山上的墳墓中爬起來,回到蘭科,然後,進入地下車庫,進行著血腥而恐怖的祭祀,祭品就是以蘭科本校的學生,由其是精力旺盛的男生,隨著學生們一個又一個的失蹤,學校也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於是加大了夜裡的巡查力度,尤其是在滿月之時。終於,有一天夜裡,一個戴著眼鏡的師兄,在他起來上廁所的時候,見到了那群亡靈,於是,他偷偷地尾隨它們進入了地下車庫,目睹了那噁心的血祭,亡靈們把祭品的血放出來,淋在一頭長著獠牙的猛獸身上,它們用祭品的內臟,作為猛獸的食糧,猛獸吃飽以後,整個地下都被聖潔的藍光吞沒...」
「許文博,你的故事,是真的。」彭成澤輕聲說。
「是的,我也很驚訝,師兄們所講的地下車庫恐怖傳說,居然是真的。」許文博望著底層那漸漸變亮的藍光,心中頓生了一絲敬畏。
「原來這一切早就命中注定,早在踏進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預示,只是我們一直沒有發現。」
「不過,好像沒有什麼亡靈,沒有什麼猛獸,也沒有什麼失蹤事件,有的只有我們起始者的集合。」
「沒有才好,要是作為血祭的都是精力旺盛的男生,倫家傷不起。」彭成澤捧著臉賣著萌。
「得了,就你那副德行,亡靈來了都不要你。」張倩撇撇嘴道。
「我的女王大人,你什麼時候能讓我耍帥耍一次完整的,每次都中途打斷,害我帥不過三秒。」彭成澤說。
「不是我不給你機會,你有那個資本可以拿來耍嗎,要有自知之明啊你,賣不了萌,就像許文博一樣賣點節操也是可以的。」張倩咯咯一笑。
「咋又扯上我啦,我怎麼橫豎躺著都中槍。」許文博嘟囔道。
「話說,為什麼我們要排在所有人的最中央?」李奇武問道。
「白痴,」張倩白了他一眼,「身為起始者中的佼佼者,如果不走在最居中的地方,這和考試得了第一名卻要和學渣們一起混而不是備受追捧是同個道理。」
「沒錯,說的就是我。」許文博欲哭無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臉鬱郁不得志的秀才滄桑之苦。
「女王大人霸氣威武。」彭成澤附和道。
「你罵我白痴...」李奇武攥著拳頭咬著牙。
「怎麼,想打架,我可從來沒有輸過。」張倩的眼裡寒光冷冽,身體下意識地擺出了二字鉗羊馬,她正馬直立,雙腳並齊,雙膝下坐,腳尖分開45度,腳跟再開30度,腳趾抓地,提肛含胸收腹,雙拳合攏至於胸前兩側,身體正向前方,頸直腰正,目光平正。
兩腳尖距為1.5倍腳掌,兩腳之距為2倍腳掌,兩腳尖、兩腳跟之間的連線,恰好為中文漢字的『二』字,雙膝間距一拳,成鉗制狀,因為馬步窄小而貌似羊後腿,故曰『二字鉗羊馬』,這是南方詠春拳的基本馬步之一。
「張八婆,打個架還耍酷,看大爺我打死你!」李奇武像一頭呆頭呆腦的野熊一般撲過來,動作機械遲緩但卻有著驚人的力道。
張倩冷笑一聲,一拳收於胸前,護手在前置於中線,同時另一拳出於胸前,握成朝天日字,雙臂微觸成交叉狀,出拳在下,收拳在上,一拳到點,與子午錘同狀,輕鬆地接下了李奇武的一拳,同時收另一拳於胸側,隨即向前打出,發力的狠勁不下於李奇武,詠春拳基本拳法·日字沖拳。
碰!碰!碰!
幾個回合下來,李奇武動作野蠻卻沒有傷到張倩一絲一毫,張倩動作輕柔優雅卻瞬間將李奇武打趴在地,周圍圍觀的人都看傻了,全部忘記了鼓掌歡呼。
「張八婆...你...」李奇武憤怒地指著張倩,眼神里卻掠過了一絲敬畏,還有一絲不服輸的微光。
「白痴...」張倩輕聲罵道,「服不服,不服再來,我永遠都是佼佼者,誰都比不上。」
「我的天,女王大人帥呆了。」隔了好一會兒,彭成澤才嗷嗷大叫起來。
「喂喂,這麼鬧真的好麼,守望者就在前面啊...」約賽爾扯了扯張倩的衣領。
「有什麼關係,喂,狗不理奇武,還來不來。」張倩如女王般傲嬌地俯視著李奇武。
「張姐,不要打了,會出事的。」周惠桐擔心地說。
「那又怎麼了,打的就是他,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的,該打!」張倩說完這話,目光正好落在了柯宇的身上,他的眼神迷離,聽完之後悵然地低下頭,迴避著中央這些特殊起始者的眼睛,準確而言,是在迴避著在場所有人的眼睛。
「切。」張倩又看了看好不容易站起來的李奇武,無名的怒火平息之後,她的眼神中居然會有與之性情相悖的惆悵,「除了某些男的例外。」
「誰!」柯宇的突然瞪大了眼睛,一道寒光掠過他的眼帘,身上的毛皮也因為快速而緊張的反應而豎了起來,如同一隻即將面臨虎豹撲擊,瞬間準備本能閃避的羚羊,警告的聲響也脫離聲帶甩出融入空氣,但那道寒光,似乎比他的聲音還要快,劃破音速,在眾人的眼皮底下穿梭滑行,只留下一道殘影,一道帶著黃金之彩的殘影,末梢的點點星光依人而行,沒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雄壯,卻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快感。
寒光直撲張倩,沒有殺意,卻有滿滿的威懾。
張倩的反應也很快,普通人眼裡,只會感覺到一陣風,根本不可能看見什麼東西,但她可是靈因等級達到3.5度的起始者,捕捉高速軌跡的眼力堪比一架普通的速度攝影機,風掃過的那一瞬間,一拳帶著風壓襲向張倩的正前胸,張倩雙手交叉擋格。
「是誰說自己是佼佼者的。」空氣中瀰漫著輕輕的笑聲,在這一個攻擊空擋,又有一拳從背後無聲得襲來,張倩迅速轉身,日字沖拳穩穩地和對方的拳頭砸在一起。
「是誰說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的。」那個風的使者又笑了笑,左手一個天沖撥弄挑開了張倩的交叉手防禦,右手早已化為殘影襲向她的胸前。
「糟...」張倩瞪大了眼睛,咬著看著那如同幻影般的拳頭,胸口卻沒有在下一秒遭受她想像中的炮擊,殘影似乎放了她一馬,只是笑了笑,拳頭從她的胸口移到了她的額頭,換成了一根纖細的食指,調皮地點了一下她那柔順的發跡,它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卻恰好抓住了張倩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那輕輕的一點,巧妙地改變了她身體的平衡點,她在殘影的笑聲中摔倒在李奇武的身邊。
「那個,那個,呃,那個,誰...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李奇武早已合不攏嘴,他距離這場閃電般的打鬥這麼近,感受到有兩陣風,卻只能看見了一個影子,那個是張倩的影子,另一個人似乎沒有影子,只是一個能夠製造風的幻影。
全場一陣死寂,比剛剛李奇武和張倩打鬥時還要靜,張倩的打鬥,雖然瀟灑優雅,迅速敏銳,讓人大飽眼福,驚愕萬分,但至少看得出動作要領,而那個漂浮在空中的殘影,快到只剩下一陣風,即使是提升了眼力的起始者,還是最精密的高速攝影機,都未必能夠捕捉到詳細的過程,因為,它在不到2秒的時間內就說完了它的話,並結束了這場打鬥,快到給對手和觀眾一點準備的機會都沒有。
「那到底是什麼。」彭成澤驚愕道。
「風的軌跡,我好像看見了,風的軌跡。」於浩賢輕聲說,柯宇也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於浩賢那驚訝的雙眼。
「等等,那銷魂的,磁性的,色魔般的,殺千刀的聲音,莫非是...」許文博壞笑著加了一大堆後綴,只為了形容眼前那停駐在風軌之前的人。
那人身材高大偉岸,皮膚微黃,臉部輪廓分明,眼神深邃而有深度,猶如古羅馬的銀黃術雕,那怎麼看都俊美不堪,邪魅性感的發膜,立體的刀削衣飾,散發出一種偉岸的、震懾全場的王者風範,那邪惡的眉毛此時正噙著嘴角拉出一抹放蕩不羈的微笑。
「沒錯,那最帥最變態,最美最臭癟的...」許文博還在激動地加著形容詞。
「喂喂,許同學,就算你再羨慕我,也不必這樣,你放心,跟著我,你絕對是蘭科第二美男。」『美』男子立馬向許文博拋著飛吻。
「嗯嗯,我起鬨而已,別這麼對我,我經受不起。」許文博和周圍的一大幫人趕緊舉起手臂擋住眼睛,以免被男子的24k超級狗電眼亮瞎,「副校長,我只是在幫彭成澤代言而已,去找他,他才是最最崇拜你的人,我不算的啊。」
「怎麼,我不美嗎,你這麼對我,倫家好桑心...」男子的娘娘腔語調以及娘炮屬性無限逼近正無窮的茹資逼得許文博他們簡直快要吐血,如果男子再抽出一塊鴛鴦手帕出來擦眼淚,許文博他們簡直得挖個坑把自己頭給埋進去,可是,好像有某個人對這樣沒節操沒下限的行為表示讚賞,毫無疑問,肯定是...
「副校長我愛你。」彭成澤一把撲到男子的身上,伸出舌頭就要舔。
「沒想到,還是有人讚賞我的,蘭科第二美男非你莫屬。」男子握拳飆淚道,隨即緊緊地拽住了彭成澤的雙手與他深情對望,此時此刻如果加點特技換個背景,遠遠望去,倒有幾分有情人最終分別的悲傷的即視感,但是近處一望...臥槽,這簡直連基友都算不上,一個17歲的花心自戀狂,一個超過50歲的老齡大叔,這都哪跟哪啊...
「費列羅副校長...」張倩輕聲叫道。
「彭成澤,跟我在一起吧...」男子無視了張倩。
「沒問題...」彭成澤羞澀地說。
「你們兩個...」張倩黑著臉舉起了拳頭。
乒桌球乓!
「疼...媽的,為什麼四拳全部挨我頭上,不應該是每人兩拳麼。」彭成澤捂著頭蹲在地上說。
「因為你太賤!」張倩罵道。
「呵呵,年輕真好。」費列羅副校長臉部表情一變,變得有些正經起來,雖然在許文博他們看起來一點也不正經,因為那萌又不萌的大叔氣簡直叫人想要吐血三升,「我想我就不必再自我介紹了,補充幾點即可,我,在人類世界,是蘭科中學副校長,在這個真實的精靈世界,我是擁有和你們同等使命的空之起始者。」
「剛剛那等速度,就是空靈的...」張倩說。
「是的,神跡,空之極·光步疾行,」費列羅點點頭,「張同學,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當你還在人類社會習武,打出一套絕世詠春時,應該懂得這個道理,你現在覺醒了靈因,不代表你的武功不能使用,只不過,單單依靠這點還不足以斬殺精靈界敵人,速度夠快的時候,再強的防禦也沒有用處,加以神跡的輔佐,才是封守克敵之道。」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剛剛你接住了我三拳,很不錯,不愧是靈因等級3.5度的高手,觀測拳法速度以及人類詠春精髓的完美結合,估計勝過在場的所有人,你自曰佼佼者,有你的高傲,但是,張同學,」費列羅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張倩瞬間倒吸一口涼氣,「蘭科不是你的蘭科,佼佼者只能針對部分,而不是全部,你不是全蘭科最強的,至少現在不是,將來如何我不管,但是現在,作為特殊的起始者後備戰力,你要有自知之明,你需要明白的,是『謙虛』。」
「對不起...」張倩輕聲說。
「嗯...哎呀,那個我進來的時候吼著『誰』的小傢伙在哪裡捏...」費列羅忽然又變成了那個永遠24k狗眼的自戀狂大叔,拍著白臉,晃著屁股,朝著人群揮手,好像變臉的小丑。
「怎麼突然副校長好可怕...」許文博的手再次擋著眼睛不敢放下,一放下眼睛就會被電瞎。
「是誰捏,剛剛嚇屎我了。」費列羅嫵媚地拍拍手。
人群中讓開了一條線,所有人都齊刷刷地往後看,用手指著同一個人,柯宇...
「靠,你們這群賣隊友的傢伙。」柯宇對著許文博露出了可愛的獠牙,完全無奈了。
「舍長,你大人有大量,就讓我們賣一下,你想,你一個人被他電死,與我們一群人被他電死,孰輕孰重,可想而知,犧牲一下吧舍長,要不我們今晚還沒有進入八仙宮就先被費列羅美眉弄掛了。」許文博一臉正經嬉笑,用他那雙專職賣隊友的『正義』之手把柯宇毫不猶豫地推了出去。
「柯宇,我們支持你,你是英雄哦。」約賽爾和周惠桐雙手相牽,四眼含情脈脈地看著柯宇。
「我去,你們...」柯宇最受不了女生那祈求他做傻事的眼神,每次臉紅的時候,就是他頭腦空白的時候。
「哦...原來是柯同學。」費列羅點點頭,「你就是那個靈因等級不確定的小鬼?」
「什麼...靈因等級不確定...」
「他就是柯宇...聽說是靈因測試最晚醒來的人...」
「就他這個傻樣,居然靈因等級還在2.5以上,比我還高,這不科學...」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每一句話就像針一般扎入他的心臟...
「喂喂喂,你們這群沒有見過世面的,我舍長是長著大眾臉,但這可是深藏不露最好的憑證,告訴你們,我舍長的靈因可是2.5度到4.5度的天才,如果他是4.5度的起始者,他就是我們的老大,為我大蘭科爭氣,更是我的驕傲。」許文博拍著胸脯說。
「最後那句『更是我的驕傲』比較重要。」有人嬉笑著說。
「尼瑪,滾你丫的。」許文博嚷道。
費列羅刷的一下突然出現在柯宇的身邊,又是快到沒有人看見的速度。
「你這幾天給我惹了不少事啊...廢材...」費列羅俯在柯宇的耳邊以只有柯宇能夠聽見的語調說。
「對不起...」柯宇會心地低下頭,滿臉惆悵,輕聲回應。
「發生什麼事了?」卡梅·艾爾蘭折返回來問道,橘色燈籠熊熊燃燒,沒有飛蛾撲火的悲劇,卻有隔岸觀火的隱秘。
「嗷嗷嗷,卡梅美眉,親親...」費列羅嘟著嘴說。
「去你個小白白!你什麼時候能夠給我正經點!」卡梅黑著臉說。
「原來守望者也是挺可怕的...」許文博擦了擦臉,「人心叵測,看上去冷艷的人原來也可以這樣...」
「那我們呢?」周惠桐和約賽爾滿懷期待地問。
「你們啊...最毒婦人心,無需叵測...」
碰!啪!
「我就知道,無需叵測...」許文博那白胖胖的兩片臉頰上各印上了一個血紅色的巴掌。
「這裡就交給你了,我的守望者,我去見一下老爺子,看看他今晚又準備了什麼美酒來邀我賞月。」
「嗯。」卡梅輕聲說。
刷...費列羅從一輛保時捷上跳下,超音速的空氣割裂聲響起,他瞬間衝出了車庫,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人只看見了一個殘影,還有幾片被風捧起的綠葉...
「你依舊那麼喜歡快呢...」守望者抿嘴一笑,星光般的瞳孔望著在場的起始者,「快到...超越生命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