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是在半小時後到的駕校。
打車過來的。
距離近了,我能明顯的看到男人白皙的臉頰上竄出的一抹緋紅,夾雜著淡淡的酒味,飄到了我跟方欣桐的嗅覺里。
「臨時有個局,」他輕聲解釋,又關切的看著我們,問:「沒等多久吧?」
我在電話里其實已經跟嚴冬解釋過了缺席的原因,跟對方欣桐的解釋一模一樣,但嚴冬似乎挺擔心的,說什麼也要親自過來一趟。
還是從酒局上過來的。
「該說抱歉的是我,」我無地自容,「耽誤你聚會了吧?」
嚴冬還沒接話,方欣桐就爽快道:「南絮姐你太見外了,冬哥是誰呀,那可是我們最親愛的最善良的班委啊,他巴不得你天天找他呢。」
「別鬧。」
方欣桐聳聳肩:「哎呀,我爸叫我回家吃飯了,反正班委你也來了,那等會就麻煩你指導南絮姐練車啊。」
她邊走邊說,一溜煙的,就消失在我們的視野里。
嚴冬解釋:「方欣桐爸爸是這兒的金牌教練。」
我頓時恍然大悟。
也對,一般人也借不到這麼大的練車場。
「說說你吧,」嚴冬將話題點回我身上,「南絮,明晚的酒會上,Stack也會應邀出席,他們公司看中了國內市場,這一次專門讓他與公司負責人一起過來考察,機會非常難得。」
原本已經被澆滅的希望猝然間被嚴冬三言兩語說得蠢蠢欲動起來。
見我沒吭聲,嚴冬又問:「你不是一直很崇拜他嗎?不想見一面?」
我略感詫異:「你怎麼知道?」
嚴冬莞爾一笑:「我知道的還不止這些。」
我忽然接不上話了,又聽到嚴冬語重心長道:「南絮,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去見見Stack吧,總不能因為當年被他拒之門外,就一直一蹶不振,對吧?」
「拒之門外?」我一頭霧水。
嚴冬瞄了我一眼,說:「抱歉,我在輔導員那裡無意間看到過你的出國申請,怎麼說呢,劍橋的軟體工程專業競爭本就非常激烈,Stack又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工程師,失敗也在情理之中。」
聽到「出國申請」幾個字後,我的腦海里倏地轟然一片,跟炸開似的,呆滯在原地。
我本以為,這件事是沒幾人知道的。
過往的記憶猶如洪水般湧出,我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份被我偷偷撕掉的劍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當時負責的老師就是Stack。
我猜嚴冬是以為我被拒之門外了。
但伴隨著這份記憶一起席捲心口的,還有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哀怨和不甘。
我張了張嘴,小聲問:「班委,還有名額嗎?」
我承認我心動了。
嚴冬聞聲眉開眼笑道:「當然,南絮,你能做這個決定,我真替你高興。」
他激動的張開了懷抱。
整個人明顯比平日裡那個溫文爾雅的樣子要更熱烈些。
我猜他是想激烈我,於是伸出手,說:「嚴冬,謝謝你。」
又聊了一會後,我提議送他回去。
嚴冬瞅了一眼跟他同款的寶馬車,眼角閃過一抹詫異。
「公司福利,吳總選的。」我有種說不出的尷尬。
嚴冬挑了挑眼皮,勾著嘴角笑:「你們吳總眼光挺好的。」
一刻鐘後,我送嚴冬到大學城附近的青年公寓。
嚴冬站在車前,指著眼前的樓棟說:「今天也算是認了門了,有時間可以過來坐坐。」
「嗯。」
「我的意思是,王凱和方欣桐也時不時回來蹭飯,」嚴冬耐心闡明,「我手藝還是不錯的。」
我看了眼時間,說:「班委,明晚七點我來這接你可以嗎?」
嚴冬一臉的不可思議,片刻後又輕笑道:「行,按你說的辦。」
怎麼說呢,我就是覺得總是麻煩他挺不好意思的,這剛提了新車,當個司機也就是順路的事。
但嚴冬的語氣,怪怪的。
離開青年公寓後,我馬上給吳凌打電話。
可剛接通,聽筒里卻傳來了女人氣喘吁吁的聲音:「怎麼了絮絮?」
我意識到自己打的不是時候,硬著頭皮道:「我想要一身裝備,戰袍那種。」
「我去,」吳凌驀地提高了嗓門,「跟誰?」
「嚴教授,」我實話實說,「明晚的酒會我也會出席。」
「漂亮,」吳凌高興的大喊一聲,說:「這事交給我……啊……」
一聲奇怪的呻吟聲從聽筒里冒出來。
我愣了一秒,識趣的掐了線。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三十如虎?
吳凌是翌日晌午後來公司的,整個人看上去紅光滿面。
我盯著她,調侃了句:「昨晚睡眠質量還行?」
吳凌嬌滴滴的看了我一眼,夾著嗓子說:「討厭啦,你應該問一問人家一晚上到了幾次。」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吳凌遞給我一個大白眼,說:「絮絮,你真的不能繼續單下去了,要知道女人過了三十卵巢就會跟著衰老的,這種時候,你就要多給自己找點樂子,享受享受X愛的美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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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面紅耳赤。
「別整天無欲無求的,都這麼久了,也該給自己換個新口味了。」
我的腦海里不受控制的閃現出了某些旖旎的畫面,臉上火辣辣的燙。
差點就被吳凌給帶偏了。
於是我轉移話題:「什麼時候去選款?」
吳凌撩了撩耳側的碎發,笑的花枝亂顫:「現在。」
吳凌把我帶到了西山林語中她前夫給她留的那套三層別墅里。
看著女人衣帽間裡那些五花八門的小禮裙,我整個人怔住了。
我忽然覺得她前夫雖然狗了點,但在經濟方面還真是沒委屈她。
吳凌直翻白眼:「錢和色,姑奶奶總要占一個吧?」
錢和色。
我咀嚼著這幾個字,突然悟了。
這時吳凌遞給我了一件米白色緞面吊帶禮服,介紹道:「這是前年我在寶格麗酒會上預定的,一次都沒穿過,你皮膚白嫩,穿上肯定好看。」
禮服款式簡單,但質地一流,接觸肌膚時有種被羽毛掃過的輕盈感,不愧是高定。
吳凌還叫來了上門的造型師和化妝師,最後,我身著這件白色禮服,將長發挽至腦後,施上了淡淡的眼影和唇彩,搭配了同品牌的紅寶石項鍊和手鐲,踩著裸色尖頭的CL出了門。
「絮絮,我幾乎可以想像到,今晚之後,會有成群結隊的男人來我們公司串門的熱鬧場景了,」吳凌拍了拍我的手背,「咱們酒會見。」
我驅車去了青年公寓,接嚴冬。
換上一身黑色正裝的嚴冬臉上依舊架著那副銀絲眼鏡,多了分肅穆,卻莫名增添了幾許斯文敗類的放蕩感。
「不合身嗎?」他推了推眼鏡,「會不會太正式?」
我尷尬的收回視線,說:「挺好。」
不知為何,腦海里霍然冒出了吳凌口中那句新口味的台詞。
罪過。
嚴冬不明所以,笑容溫善:「那孟小姐,我們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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