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宮娥說著注意到劉婉看向自己的神色,立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輕聲道:「是奴婢說錯了,夫人」劉婉這才轉回頭去,望著對面銅鏡中的自己,澹澹道:「你要問什麼便問吧,不過這也就是在我面前,若是當著外人的面還這麼亂說話,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是,奴婢知錯了。」宮娥應了一聲,然後才說道:「奴婢只是想說,這兩日官家都不來宮裡了,莫非是厭倦了夫人?」劉婉輕笑道:「你當一國之君跟你這小小宮娥似的,整日沒什麼事還有閒心去去聽那些宮人、內侍們嘴碎?」宮娥搖搖頭,說道:「奴婢當然知道官家政務繁忙,可往常官家從未間隔這麼久都不來過,何況再忙,若只是來見一面,或是傳個口信也是好的。」知道她是在為自己
「鳴不平」,劉婉也沒有怪罪她說話不當,而且聽她這麼一說,心裡多少也是有些悵惘。
雖說她沒有非要跟後宮諸妃爭寵的意思,可身在其中,尤其她現在還是以這樣一個特殊的身份,受寵卻沒有名分的情況下,哪怕她再相信趙恆,與他感情再深,卻也難免會有疑慮。
趙恆雖說過等宋遼之戰結束後,會給她一個交代,到時候便納她為妃——那時候也正可以找個慶賀的藉口,此時時機就不太合適。
從目前的情勢來看,這一天應該也不會太遠了,畢竟遼國內部大亂,遼軍已經退兵了,現在大宋要考慮的是怎麼把燕雲十六州收回來的事情。
可一天沒發生,那就只是口頭上的承諾,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變了呢。何況在劉婉心中,還藏著一個讓她始終如鯁在喉的秘密。
雖然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但她不能確定趙恆會不會介意,更不知道大臣們會不會在意,到時候百姓們知道了又會怎麼看她?
「哎」劉婉心裡幽幽一嘆,突然卻聽到外頭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喚,回頭便看到身邊的宮娥也是面泛喜色。
「官家來了!」劉婉不敢再遲疑,趕緊上好妝,又讓宮娥幫自己戴好頭飾,然後叮叮冬冬、走路帶風地出去殿外主動相迎。
不過趙恆卻已經走了進來,這處宮殿位置較偏,地方也有些小,這也是因為劉婉現在只是以一個
「夫人」的身份游離在宮中,還沒有給她一個明確地名分,地位很尷尬,不能夠逾矩。
「妾身見過官家」
「你我之間,何須多禮?」說著,他就上前來先牽住了劉婉一邊柔荑,就這樣拖著她繼續走進去。
今日的趙恆顯得有些主動,讓劉婉多少覺得有些不適應,不過曠了多日,對於劉婉來說,不管心理還是生理上的需求都溢滿了。
其實她還是覺得趙恆顯得不太一樣了,可一時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好像身體不對、尺寸不對、力量不對、時辰不對哪哪兒都不對。
但人又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言笑晏晏、事後溫存都沒什麼不同,甚至待她還更溫柔了些。
劉婉不自覺便沉醉在他的臂彎中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到第二日醒來時,枕邊人已不見。
劉婉起身喚來宮娥,才曉得皇帝天未亮時便離開了,還叫她們不要來打擾她。
「夫人,我來伺候您更衣!」看到劉婉再得臨幸,宮娥一下子高興起來,完全忘記了先前的小抱怨。
劉婉也不說話,任由她幫自己穿好衣服,又坐在梳妝檯前,顧影自憐,默默一嘆。
宮娥不由奇怪道:「夫人,怎麼官家來過,你反倒不快活了?」
「快活,怎麼不快活?」劉婉說著,想到昨夜的某些情形,頓時霞飛雙頰。
只是有些事情越想越不對勁,當時未及細想,也根本沒精力去想,現在冷靜下來才能察覺到許多自己原本容易忽略掉的細節。
但這種事情又怎麼能去跟宮娥說呢?何況,若是真的不,官家定是用了什麼虎狼之藥,或是皇城司那邊給他搜羅了什麼春宮圖,讓他活學活用了?
這種時候,女人一樣會自己騙自己。劉婉腦補著各種理由說服自己後,就暫時將這事情放下不再去想了。
不過兩日後,皇帝又來過一回,這次劉婉終於能夠完整直觀地對比著兩次感受的不同,然後越想心中越是驚恐。
又過了小半個月,劉婉這段時日變得寢食難安,心中的驚疑苦悶卻又不知道去向誰述說。
對皇帝當然是不行的,如果說早年的那個秘密說出來,頂多就是讓自己在他心中減分,那現在這事若是真的,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身邊的宮娥、內侍也是一樣的,就算他們能保密,劉婉也不可能對他們說出來這種事情。
但她想要調查,就必須要讓人知道此事,這就陷入了悖論矛盾中。就在這時,有個人進入了她的視野,那是皇城司副指揮使李勇李君名,原本是錢塘縣的一介草民,因為《三國演義》和錦囊妙計而進入皇帝眼中,之後得到重用,派他去了西北暗殺李繼遷。
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直接在西北攪動了一番風雲,而且在皇帝懷疑他有異心時,居然毫不猶豫地應詔回京。
如今職銜雖然未有晉升,也實在是皇城司裡面升無可升了,畢竟皇城司使只能由皇帝身邊的內侍擔任,如此才能保證皇帝隨時可以掌控這支隊伍。
同時劉婉還發現,皇帝還給這李勇指派了一個任務,便是去錢塘查探一個歌女的事情。
那不就是劉婉當機立斷派人開始與李勇暗中接觸,幸而她手底下還有人可用,宮娥、內侍都是與她一條心的,也不比讓他們知道太多,找個理由讓他們聽命行事就可以了。
直到今日,李勇終於是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不知夫人找在下有何事?」劉婉心裡已經有了決斷,她想要一勞永逸、一箭雙凋,那最好的辦法便是將李勇收為己用。
而如何說服他,當然不可能是靠美色。通過趙恆,她知道此人忠心可用,不過他是對大宋的忠心、對皇帝的忠心,不是對她這個在後宮都還沒有一個名分的婦人的忠心。
不過她卻未嘗不能利用這份忠心,正好以她的身份地位,可以扯虎皮做大旗,於是便說了一番皇帝趙恆察覺了宮中有宵小潛入,密謀暗害皇帝,所以讓她來找李勇,共同追查出那宵小之人。
此事不便讓太多人知道,故而他誰也不能告訴,有什麼消息也只能與她這邊接觸,待有了結果再由她轉告皇帝。
說實話,這樣的話錯漏百出,想要取信於人並不容易。但劉婉所利用的便是一個信息差,憑著趙恆對她的寵愛,她在宮中頗為特殊,相信李勇對此也有所耳聞,更不會將此事拿去與皇帝對質,這便是她能利用的地方。
不過她自然不知道,猶豫再三後還是躬身應命的李勇低下頭,嘴角露出的那抹奇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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