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歆從一位普通的演奏者,到樂團的首席,並沒有在樂團內引起特別大的風浪。
就如同一滴水匯入海洋一般,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
樂團內眾人在接到陳秋的命令後,便抓緊他們的一切時間,去完成陳秋所交代過來的任務。
儘可能讓大家的時間都給卡上,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黃歆也同樣聽了陳秋的要求,去找了原首席學著做氣口。
她雖然一直都隱藏實力,可是並沒有怎麼注意過樂團里其他人的氣口。
在原首席的指引下,她對於樂團又了解了幾分。
蘇玥也在出去逛了一圈後回到了樂團內。
雖然聽到黃歆成為了樂團大號首席略微有些驚訝,不知道為什麼黃歆就好像想通了什麼一般怎麼,突然就開始暴露實力了。
但是看到黃歆能想通,並且似乎對樂團也樂在其中,她的臉上也不由得帶上一點微笑。
只是那份微笑並不怎麼友好,嚇得樂團里很多人以為蘇玥被人奪舍了。
畢竟從蘇玥進入樂團開始,除了演出之外她就沒有笑過。
如此冷淡的個性讓她成為了樂團里的高嶺之花。
只可遠觀而不可接觸。
那群人的表現看的蘇玥略微有些苦惱,在晚上回宿舍的時候和黃歆吐槽了好久。
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在外人面前那麼高冷的蘇玥,居然在臥室里居然是那樣的一個鬆弛的狀態。
相比較蘇玥的鬆弛。
樂團的代理指揮趙梓潼則是在這段時間內理解到了什麼叫做指揮的忙碌。
她也真正感覺到自己之前的指揮生涯簡直就和開玩笑一般。
她從來沒有這麼清楚的感知過自己的進步。
每天眼睛閉上就是指揮和曲式分析。
每天眼睛睜開還是指揮和曲式分析。
每天都被指揮和曲式分析的內容給占滿,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那些有的沒的。
哦不對,準確講,她其實還是有一個念頭一直在腦海里迴蕩散不出去。
她看著陳秋,她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差距。
人生最為痛苦的,便是有天才天賦比你強,實力比你高,甚至還比你努力。
你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超過他,甚至是追上他的可能。
趙梓潼也在這個時候理解周鋼聲他的精神究竟有多麼變態了。
面對陳秋這樣的恐怖大魔王,他居然還能一直保持著進取的姿態,每次見面都喊著說要超越陳秋。
反觀自己,自己在面對陳秋的時候,所想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陳秋牛逼。
除了陳秋牛逼之外,她的腦子裡已經根本容不下其他任何東西了。
她之所以能這麼單純,就是因為她試過。
她曾經努力去試著追趕陳秋的步伐,試圖跟著陳秋的方式去學習思考,結果差點沒有猝死在家裡,大腦被密密麻麻的信息給燒糊塗。
如果不是趙梓潼一直勸著自己的老爸不要著急,說自己現在的狀態還行,沒有看上去那麼差,不要去找陳秋的麻煩。
趙梓潼絕對相信,她老爸能直接從提著刀,從海城交響樂團直接殺到和聲交響樂團。
見一個砍一個,見一對砍一雙,直到把那個差點讓她女兒猝死的混蛋給砍死。
雖然趙一經常說趙梓潼的天賦不行,以後很難在指揮這個行業上混一口飯吃,就算能混上,也大概就和王海一樣,賺個辛苦錢。
但是說歸說,拒絕歸拒絕,他也只是不希望趙梓潼以後走指揮這條路而已。
又不是直接和她斷絕關係了!
有一說一,除了指揮之外,趙一其實對自己的女兒還蠻滿意的。
身體倍棒,長相出眾,還是東部師大的學生,在大二的時候就考到了高中教師資格證書。
甚至人際關係還不錯,能混入東部師大音樂學院的隊伍里,跟著隊伍里的人去參加全國大賽,甚至還能混成他們的指揮。
怎麼想怎麼感覺自己的女兒渾身上下都充斥著完美。
怎麼就莫名其妙非要學這個狗屁倒灶的指揮呢?還非要跟那個該死的陳秋學?
之前他覺得跟著陳秋學蠻好的,陳秋帶著新的隊伍,速度會比較慢,很適合自己的女兒學習。
可是陳秋這個混蛋,他是怎麼做到將一支學生樂團弄到職業樂團的速度的?
不僅如此,他還需要處理那麼多學生樂團之間的事務?
這尼瑪是人學的?
趙一看著自己女兒門縫裡露出來的燈光,不由得嘆息。
他頭一次那麼痛恨讓趙梓潼去找陳秋學習指揮。
可惜,他對此無能為力,只能熱了一杯牛奶,一杯蜂蜜水,一杯紅糖水,將其放在正對趙梓潼桌子的桌上,讓他女兒出來休息的時候,能很好的補充水分。
對此,趙梓潼並沒有察覺,只是認真地分析著陳秋給她布置的作業,思考著音樂之中的一切。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秦弦開始閉關,將自己丟到琴房裡開始不停地去練習自己的部分。
偶爾幾次出來找陳秋伴奏,去核對一下自己思考的正確與否,聽著陳秋鋼琴伴奏之中所展現出來的樂團感,思考自己需要往什麼地方前進。
趙錫則是開始一一篩人。
因為秦弦的那一首作品是一首配置很低的作品,樂團聲部甚至只有三四十人,因此趙錫篩人篩選的特別狠。
作為曾經一團的首席,特別是作為李天曾經的首席,他對於怎麼完成指揮下達的命令是再熟悉不過了。
陳秋說的很清楚,他要在協奏曲之中聽到的,是樂團最精銳的部分,也是趙錫所能控制的極限。
因此,趙錫帶著所有弦樂組成員搞的一次大考核,甚至讓樂團內有些人心惶惶。
他們甚至以為樂團要開始裁員,將部分不合格的人給裁掉呢。
不過還好,在人心浮動之前,趙錫表明了這一次考核的原因,眾人這才得以平靜下來。
也正是因為眾人逐漸平靜的狀態,趙錫篩選到了樂團內最強的一批人出來,作為伴奏部分,跟著秦弦一同演奏協奏曲。
雖然不一定硬實力能超過央中音樂學院,但是他們已經能做到他們最好的狀態。
到時候不管結果如何,他們也能欣然面對了。
可能會有痛苦,但是絕對不會有不甘,不會想著說什麼如果我們再選出更好的一批人來,會不會有更高的成績。
當然,雖然說是這麼說,可是在場的眾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想著說什麼比賽失利。
海音這邊最強的一批人出來演奏協奏曲,加上所有人共同演奏的樂曲以及交響曲。
再加上海音這邊幾十年都不一定能出現一次的天才指揮陳秋。
他們是真的不覺得自己會輸。
就算對面是目前華國第一的音樂學院,華國第一的指揮,也同樣如此!
他們相信自己絕對比央中音樂學院要更強!
陳秋在帶著眾人排練的時候,能很明顯感受到眾人心中的那個想法。
對於眾人的心態,陳秋樂見其成,並沒有過多的干涉,只是放任自由。
他也期待著經歷了那麼多的海音·和聲交響樂團,在這樣的心態之下,究竟能達到一個什麼樣的境地。
他真的非常非常好奇。
相比較海音這邊打雞血一般的奮鬥,浙州音樂學院那邊簡直就如同瘋子一般。
他們不是打雞血了,他們是直接全身換血了!
經歷了上一次被海城擊敗的經歷,樂團內眾人和周鋼聲一樣,每個人都成為了海城那邊的粉絲。
什麼樣的指揮就有什麼樣的樂團。
周鋼聲他那股想要超越偶像的勁頭很快便感染了他手下的樂團,所有人都如出一轍的,想要在海音面前演奏。
想要讓海音再看他們一眼。
他們要告訴海音,他們的實力,正在飛速進步之中!
相比較浙州音樂學院的打雞血,之前三校交流的寧城藝術學院,則是陷入了平靜。
他們非常清晰地確認了一點,那就是他們的交響樂團水平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那麼強。
作為一個期待著在九校聯賽上展現實力的老牌強校,他們在確認自己的某個方面很難拿高分後,他們就會選擇調整方向,以保分為主,儘可能去爭取更多他們有可能拿到的分數。
這個就是他們寧城藝術學院的策略。
他們並不像是浙州音樂學院那般的愣頭青,作為新的學校他們沒有什麼可以捨棄的東西,所以可以一頭扎入交響樂團的坑裡面不出來。
他們寧藝的人,可是老牌強校啊!
雖然是第一次參加九校聯賽,但是他們必須拿到一個不錯的成績。
否則,他們不好向其他人交代,一個每年花了那麼多經費的藝術學院音樂系,居然是這樣的一個紙老虎。
除了這兩個學校之外,其他的學校也同樣在努力著。
和浙州音樂學院一樣想要衝擊一波交響樂團的哈城音樂學院。
作為民樂典範,準備和海音競爭第二的華國音樂學院。
中部代表,鋼琴系還算可以的武城音樂學院。
西部代表,明明是一所音樂學院卻發展成了類似於藝術學院的川洲音樂學院。
還有其他種種。
每個人都在努力地提升著自己。
有的是奔著第一去的,有的是奔著前三去的,還有的則是奔著不要倒數第一去的。
至於這個不要倒一的具體哪一家,就不太適合細說了。
除了這些音樂學院之外,還有一些藝術學院也是同樣如此。
不過相比較寧城藝術學院的雄心勃發,他們則是顯得低調了許多。
畢竟,音樂系真的不是他們之中很多人的強項。
而這些學校之中,只有一家學校是例外。
那就是,央中音樂學院!
此時此刻,央中音樂學院內。
小提琴組首席鹿安正站在李天的面前,看了一眼周圍空空蕩蕩的環境,一時間有點皺眉。
他將他的視線看向身邊這位,身上帶有一抹很明顯散不去的糾結的李天指揮,略微有些不解不客氣道。
「李天指揮,我們在這個地方等了好久了吧,今天究竟還要不要繼續排練了?今天明明不是排練日,你卻突然讓我將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讓我們帶上我們的樂譜,準備演奏全曲,你真的不是耍我們?浪費我們時間嗎?你甚至還帶著我來到這個荒郊野嶺的地方,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稍微等一下吧,他應該很快就來了。」
李天看著身邊生氣的鹿安,嘆了一口氣,對著他安慰道,
「我們要等的人是誰,伱等一下就知道了,不過我覺得你回頭看到他的時候,別像對我這樣說話,我是不怎麼在乎的,畢竟我就是一個代理指揮,是過來給你們排練的,但是他可就不一樣了。」
「代理指揮,你每次都說你是代理指揮,可是你究竟代理誰你又不說,你真的是代理指揮嗎?怎麼感覺怪怪的?現在距離九校聯賽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如果我們的指揮正主再不出現,我感覺他可能也沒有什麼出現的必要了。」
鹿安雖然姓鹿,聽上去和小鹿似的很可愛。
但是他說話卻有些咄咄逼人。
甚至他的眉眼也有一點凌厲。
他看著身邊不停嘆氣,一點指揮范沒有的李天,眉頭緊皺。
李天指揮的實力確實很厲害,但是李天這個人太軟了。
明明都往樂團里塞了那麼多他自己的人,讓他的人帶著他們學生一起練,那群職業的演奏者一個比一個強,甚至能組成一個很厲害的青年交響樂團了。
按照他的理解,這個樂團最起碼能在京城排上前十!
相比較現在央中音樂學院學生樂團排名第十五的位置,他對著學生就說不趾高氣揚吧,最起碼也要有點大指揮的樣子。
可是不知道為啥,這個李天就是很和氣,不管說什麼都是和和氣氣的。
甚至私底下樂團里有人給他起外號,他都一點都不生氣的樣子。
看的讓人惱火。
看著李天又是那副無精打采,一副任人辱罵的樣子,鹿安心中的火就不打一處來,他直接一甩袖子,轉身道。
「李天指揮,你如果要等的話,你就自己一個人等吧,我是等不了了,與其和你在這個地方等,我不如回去練琴,樂團里那麼多人不練琴陪你在這個地方浪費這麼久,真的是有夠受罪的。」
李天沒有說話。
他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鞋上的泥土。
態度格外恭敬。
這個恭敬並不是給他身後那位學生首席的,而是給他面前的這人。
他要等的人,來了。
鹿安並沒有注意到身後氣場的變化,他只是不停地說著李天指揮的不是,然後一副要走的模樣。
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隻枯槁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溫暖中帶著冰寒的聲音。
「小伙子,很有朝氣嘛,跟誰學的?」
鹿安一愣,猛地轉頭看向身後,隨後瞳孔不由得放大。
他發現一位老頭站在他的身後。
老頭的腳上穿著老頭鞋,軟底的,怪不得走路一點聲音沒有。
他看著這位老頭,一個熟悉的名字從他的腦袋裡湧出。
他的喉嚨略顯乾澀地開口道。
「余塗,指揮?」
「不錯嘛,小伙子居然還認得我,這個是你樂團的首席?」
這最後一句話並不是對著首席說的,而是對著後面站著的李天說的。
李天來到余塗的身後,對著他點了點頭,輕聲道。
「嗯,是的,他叫鹿安,專業第一,很厲害的一位學生,在樂團合奏上也很有表現力。」
「哦,鹿安啊,不錯的名字,期待你的表現哦。」
余塗對著鹿安笑了笑,手掌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兩下後,便背著手向著音樂學院內走去。
李天快速跟上。
鹿安則是腦袋有點糊塗。
不過在看到李天的示意後,也茫然地跟在李天的身後,緊緊地追隨著余塗的步伐前進。
余塗的表情平靜,並沒有向著後面看去,只是緩緩道。
「樂團弄的怎麼樣了?」
「之前的痕跡已經清空了,練習上也表現的不錯,能平穩地將作品演奏下來,至於其他的,還要等你來再說。」
「哦?不錯嘛,這一次居然不心慈手軟了?」
余塗將他的視線餘光看向李天,隨後越過李天的肩膀,看向身後的鹿安,對著他再次笑了一下。
痕跡清空?心慈手軟?
鹿安聽著余塗口中的詞,感覺大家就好像不在同一個次元一樣。
他完全沒有辦法理解余塗說的是什麼意思。
余塗以及李天兩人也沒有向他解釋的想法。
李天就這麼沉默地跟著余塗,來到了央中音樂學院音樂廳的排練室。
推開門,屋內一片嘈雜。
很明顯長時間的等待讓眾人有些不耐煩。
就算是李天之前帶著的那幾人,也同樣如此。
在推開門的剎那,眾人立刻給門口遞過去一個不滿的眼神。
他們是真的等的著急了。
將近半個小時閒坐在這邊,還不能走。
誰這麼大的臉面啊?
然而,看到來者的那一瞬間,眾人全部都呆住了。
原本嘈雜的聲音也變得的平靜下來。
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余塗,和之前鹿安一樣,根本沒有辦法相信他們現在眼前看到的是真的。
余塗?
華國第一指揮?
他怎麼又來了?
余塗走到了指揮台前,鹿安則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余塗的身後,溜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敢抬頭。
余塗給他的壓力很大,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首席位置會不會被直接撤銷。
不過還好,余塗似乎並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他就這麼平靜地走到舞台前,然後翻開手中的樂譜,看了一眼眾人,露出一個燦爛但冰冷的笑容,笑道。
「來吧,下一曲!向我展示,你們的全部!」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