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衡大人說的有道理,鎮天商會這件事情,不僅僅是事關人命,且民憤極大,而且各方都在關注著,若是我們再拖延下去,只怕是會越來越糟糕,不可再耽誤了。」
「是啊,近日因為這件事,民憤四起,若朝中再沒有處理的公告頒布下去,恐怕……」
「但是,這幾天裡,鎮天商會的大主管,已經連續派人送來了一封封信箋,信中的語氣,頗為不善啊。」
群臣各抒己見,說起這件事情,顯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結論一致,這件事情的確是需要解決了。
有人在點頭附和,也有人在搖頭嘆氣。
右相藺爭並未阻止他們的議論。
其實此刻他心裡何嘗不知道,鎮天商會的事情已經是刻不容緩,迫在眉睫,再拖延下去,只怕波及的影響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拿起記錄了鎮天商會事件的卷宗,陷入了沉思。
卷宗載文:鎮天商會會長族親阜琰,連同雪京之中的天荒界本地鴻遠商會少東家鴻若卿,強搶民女三名,虐待侮辱,致其死亡,都城聞之震動,大批民眾遊行抗議,民憤極大……
自域門打開,女帝帶著第一批達成通商合作的外域代表返回天荒界,隨後一共有六十二家商會和勢力正式入駐都城內。
其中有七家超級商會,背景和實力都在大千界域中排得上名號,他們所涉及的範圍,不僅僅是農林織藥等商業,還有中重型軍制武器以及軍艦的打造,在許多中上界界域中,都擁有極大的話語權和引導權。若是把小商會比作騾子,那這七家商會就是汗血寶馬,本來有他們入駐對於天荒界的發展來說,是非常好的事情。
鎮天商會,就是這七家超級商會的其中之一。
但問題就出在。
鎮天商會的會長阜天傲有個嫡親侄兒阜琰,是個滿身貼金的紈絝子弟,阜天傲原意是讓他來天荒界跟隨幾位駐地主事官學習經商之道,能夠有所長進,但這個紈絝子弟,卻整日不思進取,仗著自己的身份,每天帶領著新結識的酒肉朋友花天酒地,逛遍都城內各大煙花巷,仗著自己的身份地位到處吃霸王餐,卻沒有一家酒肆敢惹他,才來半月,就得了個柳巷霸王的外號。
而且據外界傳言,阜天傲膝下無子,對他這個不成器的侄兒,非常信任和寵愛,更有意將他培養為其中一部分產業的接班人。
若他只是做出這種不入流的事情,倒不至於讓右相等人如此頭疼發愁,大可與鎮天商會的幾位主簿私下溝通解決,但那個小霸王阜琰卻在幾日前,與天荒界本地的鴻遠商會同流合污,強搶了三個年輕貌美的平民女子,最後還鬧出了人命,三個女子被虐待而死之後,赤裸裸地拋屍在大街上,事態顯然就變得極為嚴重了。
「這件事情,依我看,還是得按照天荒皇朝的律法秉公處理,才能平息民怨,對亡者也算有個交代,而且也能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一個年輕的謀臣,穿著同樣的墨藍描銀官服,站出來鏗鏘有力地道,這是藺爭近段時間提拔的新銳官員,血氣方剛,有著年輕人獨有的銳氣,做事乾脆,不畏權勢,第一個站起來發言。
以這個年輕人為首的一些少壯派,一直都堅持這個強硬的觀點,認為絕對不能手軟。
他的聲音,將四周群臣的議論聲壓制了下來,偏殿中突然變得靜默下來。
「其他人怎麼看?」藺爭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但並沒有發表意見。
「老臣認為,此言不妥,鎮天商會如今的勢力和實力,都不是天荒界能夠毗及的,若是真的依照律法處置,阜琰被處以斬首極刑,固然可以平息民憤,但後果卻也很嚴重,輕則,天荒界失去超級商會的支持,重則,只怕鎮天商會暗中搗鬼,聯合其他幾大勢力對抗天荒界,到時候我們的位置,會更加尷尬」一個鬚髮皆白,穿著絳色官袍的內閣元老沉聲道。
這位閣老是天荒界中的老臣,風評歷來極好,每個人都明白,他說這話,並非是受了鎮天商會的好處,或者是有意開脫,實則是真真正正地為天荒帝國考慮,政治家有的時候,不能太追求執著於對錯,而是要犧牲小部分的利益來換取大部分的利益。
「劉閣老所言極是。」
「我不這麼認為,閣老擔心未免過多了,臣贊同羅大人的觀點,認為殺雞儆猴,不過我們不妨中和一下,或許可以用在鴻遠商會少東家身上,這個宏遠商會是天荒界土著,我看就沒有必要存在了,這樣以來,也算是給那些憤怒的子民,有了一些交代,但用在鎮天商會,著實不妥。」
「若是鎮天商會的阜天傲因此事震怒,天荒界的麻煩只怕會更大。」
群臣議論紛紛,有了提出了中和之道。
天荒界百業俱興,失去這些超級大商會的支持,確實對日後的發展影響很大,況且他們還掌握著中重型軍制武器的製造,正是天荒界最為薄弱的方面。況且若是真的斬了這個小霸王,保不住鎮天商會聯合暗中那些敵對勢力藉機發難,到時候無端引來戰禍,更是得不償失。
這些大臣們雖然也都是天荒界中的菁英,政務經驗豐富,但畢竟是第一次與界域之外的力量打交道,一時之間,把握不好這個度,所以顯得有些躊躇。
「衛臨,你怎麼看?」右相藺爭神色嚴肅,眼光看向那個氣質文雅溫潤的年輕諫臣衡衛臨。
衡衛臨之前並未發言,一直都在聽同僚們的議論,聽到藺爭點名,於是站起身走上前,將手中的文牒遞交上去,隨後道:「這幾日,禁軍將阜琰的莊園看守了起來,阜琰等人暫時被限制了外出行動,每日裡叫罵不已,還好並未硬闖出來,但不知道還能忍耐幾日,另外那幾家受害女子的家屬,都聚集在莊園門前披麻靜坐,以示抗議,很多都城民眾聽聞此事,也紛紛跑去聲援示威,若再這樣僵持下去,恐怕場面會失控。」
局勢已經非常緊張,就像是一根緊緊繃著的弦,或松或斷,必須立刻做出抉擇。
藺爭沉默不語。
群臣也各自緘口。
放了阜琰,民怨難平,還會助紂為虐,引發更大的禍亂。
處置阜琰,得罪鎮天商會,天荒界或面臨更大的難題。
衡衛臨猶豫之下,決定將這幾日收到的消息全部說出來,接著道:「根據禁軍那邊傳來的消息,阜琰已經放話出來,說……說是不就是幾個賤婢的命,沒有什麼了不起,那些家屬鬧事,不就是因為貪財,想要訛詐嘛,這天底下沒有什麼是錢解決不了的,鎮天商會願意出錢了事。」
「混賬!」之前還主張從寬處理的閣老劉大人聞言,忍不住呵斥出聲。
藺爭看了一眼桌案上堆積如山的文書,輕輕嘆了口氣,看向眾臣,道:「鎮天商會會長阜天傲送來的信,各位傳閱一下吧。」
說完,他將書信交給衡衛臨,由他傳閱下去。
信中大概的意思是:阜琰行事魯莽,但鑑於年輕氣盛,此事當個教訓,從輕處理即可,若能達成一致,鎮天商會可以割讓織錦業的利潤贈予天荒皇朝,且在信的末尾,還有幾句話,大意是鎮天商會勢力之大,影響力之廣,若真的無法談妥這件事情,恐怕天荒界的整個商貿都會受到波及,對天荒皇朝來說,並無好處,字字句句之中,透露著一股居高臨下藐視般的威脅之意。
「這……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另一個發須暗紅,穿著黑色長袍的元老看完信箋,忍不住怒喝道。
其他數十位朝臣自然也明白,阜天傲是鐵了心要保自己的侄兒,若真的處置了阜琰,他必定是要狠狠回擊天荒界。
「那鴻遠商會少東家鴻若卿,也不知許諾了他們什麼利益合作,竟然求得了阜琰的庇護,竟然讓阜天傲在信里也說明了要保他。」衡衛臨眉頭微皺。
能夠讓阜天傲出面保鴻遠商會,必然是利益非常有價值,鴻若卿所交換的到底是什麼,是否會對天荒界造成危害?
這一點,也引起了藺爭和其他朝臣的警覺。
接下來又是一陣議論。
數十位大臣各自發表意見,交流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之後,仍舊沒有一個最恰當合適的結論。
藺爭揉了揉太陽穴,嘆了一口氣,知道這一次討論,依舊不會有什麼結果,於是放下手中的文牒,沉吟之後,道:「這件事情影響太大,等我將各種利弊匯報女帝之後,再做決斷吧。」
此話一出,算是結束了鎮天商會事件的討論。
眾臣也表示再無異議。
畢竟在場的人都明白,在討論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背後的影響和責任,是他們這些臣子無法承擔的。
「大人,還有一件事情,關於那名外域高手聞浮勝的事,最近在整個天荒界的江湖上,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看樣子也需要立刻解決。」年輕謀臣將自己手裡的文牒呈交到了藺爭手中,接著道:「這裡面是聞浮勝最新擊敗重傷的十幾個宗門中人的身份和傷亡情況。」——
今天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