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正正傾盡全力的一刀斬落!
而事實上,在楚維陽伴隨著早先時的一刀刀劈落,將諸道符陣交疊在寶器之上的時候,偌大的玉石法壇上,洶湧迴旋的風暴便已經愈漸得消弭。
緊接著,伴隨著一道又一道符陣的交疊,洶湧繁浩的力量匯聚於一線之間。
那些原本顯照在整座法壇之上,彌散著教人瞧不真切的靈光霧靄,此時間伴隨著風暴的消弭,而一同潰散了去。
因是,更教人清晰的瞧見了那極盡巔峰一戰的餘韻。
也教人看到了兩人幾如瘋魔一樣,將全數法力與功果盡都拘束在一線寒芒之間的兇悍!
而同樣的,伴隨著楚維陽一道道符陣的收束,乃至於最後時杏黃幡旗化作寶光的加持。
在這真正傾盡全力的一刀斬落的瞬間,全神貫注的楚維陽與謝姜自然渾不曾發覺,此刻,整座鏡緣仙島上,九峰迴環,烏泱泱一眾生靈靜立,可是此刻,卻盡都死寂一樣的沉默著,然後朝著琅霄峰頂的這場酣戰窺探而來。
甚至早不知在甚麼時候,其餘八峰峰頂的玉石法壇上,已經很久沒有人的登場。
連帶著,半懸空中,那血焰大日明光驟放,玉樹龍王的磅礴神念顯照,好似是對於這場鬥法有著前所未有的關注。
畢竟,唯道與法不可辜負!
此刻,諸修盡都在等待著這場鬥法的結果,等待著會否有人脫胎換骨而出,還是那定勝的人,要繼續長久的定勝下去。
無端的,伴隨著迴旋的風暴消弭,這一刻,手中那厚重的刀勢將須彌割裂的聲音交疊在一起。
不只是楚維陽,遠遠地另一峰上,皇華宗諸修盡都身形齊齊一震!
那是蘊藏著一界寰宇萬象力量的龍吟聲!
一刀承界,寒芒開天!
雖然是符陣之道的加持,可是此刻,楚維陽的呈現,已經極度接近於皇華宗修法的根髓義理!
同樣的,這一刀去時,亦有著劍氣席捲著風浪撲面而來。
在楚維陽的預想之中,這是兩人盡都竭盡全力的相互間攻伐!這一次的寶器交擊,將會是前所未有的聲勢!
而交擊之後,許是第一時間分不出勝與負,但註定會有強弱切實的分別出來!
而這樣的分別所產生的瞬間,實則便也註定了最後的高下之別與勝負之分。
但是對於那個結果本身,此刻的楚維陽甚至已經不再在意了。
他將全數心神都灌注在了這一刀上,他甚至在享受著這一刀割裂須彌,磋磨出龍吟一樣風聲的快意!
這一閃瞬間,楚維陽甚至復又往前踏了一步!
來!來戰!
可就在楚維陽挾著這樣猙獰的氣勢一刀揮落下來的閃瞬間,那原本應該同樣抵至的爭鳴劍意,卻在最後一瞬間戛然而止。
緊接著,在楚維陽渾然而忘我的眼神之中,他似是只看到了一道純粹的赤光騰躍而起。
那赤光倏忽間將謝姜的身形包裹,緊接著,楚維陽那原本斬向謝姜脖頸的一刀,遂落在了空處。
登時間,伴隨著杏黃寶光兜轉,漫天的符陣倏忽間顯照復又收束的瞬間,杏黃幡旗自懸空中一經顯照,復又沒入楚維陽的法力之中。
原地里,楚維陽渾似是意猶未盡的抖動著手腕,瑩白如雪的刀光兜轉,隨著刀花一甩,諸修再看去時,卻正有一道嫣紅的血線,順著楚維陽的刀鋒流淌至刀尖處。
那鮮血似是要因之而滴落,可是緊接著,伴隨著疊鱗龍紋的血光交替湧現,遂一點點,甚是遲緩的,將那血光熔煉入刀身內里的無上血焰之中。
蓋因為,這是楚維陽的寶刀自熔鑄以來,第一次,飲過丹胎境界修士的血!
是的,丹胎境界修士的血!
這會兒,立身在玉石法壇上,楚維陽仰著頭,看向了赤光護罩之上的半懸空中。
伴隨著那一道血光將謝姜的身形包裹,靈光兜轉之間,謝姜的身形卻未曾顯照在玉石法壇的側旁,而是被那道血光托舉著,虛懸在了半空之中。
緊接著,血光消弭了去。
不,更準確的說,是漫天的血光盡都消弭了去!
這一刻,玉樹龍王的神念退去,連帶著半空中顯照的血焰大日,都由實轉虛,進而隨著血光一同消弭於無形之中。
玉樹龍王並不曾離去,他只是用這樣的方式,將自己金丹境界氣機的影響降到最低最低!他只是在用事實證明,哪怕是金丹境界的強者,在沒有仇怨的情況下,面對旁人的道法蛻變之機緣,也得退步三舍!
如玉樹龍王這般,修為愈是高邈,則對於道與法本身的敬畏,愈是濃烈!
而伴隨著那狂涌的氣機愈演愈烈,在九峰諸修近乎仰視的見證下,終於,在某一瞬間,謝姜那劇烈涌動的修為氣機,終於在某一剎那,厚積薄發也似,躍出了藩籬而來!
霎時間,四面八方,渾厚的元氣朝著道法根基蛻變與升華的謝姜這裡灌涌而來。
幾乎同一時間,謝姜仰起頭,看向天穹上方翻卷的層雲。
於是,伴隨著謝姜的手揚起,那早就醞釀了許久,本應該落在楚維陽身上的,那極盡於巔峰的一劍,隨即朝著層雲斬出!
霎時間,是二十四劍印兜轉迴旋,渾如一道刃盤一般,欲要一劍將雲罡碎裂!
可是,再仔細看去的時候,又好似是漫天的雲罡在刃盤兜轉的迴旋之中,不斷的朝著其中灌涌而去。
一劍截雲?那許還不是謝姜能夠做到的磅礴偉力。
這一刻,是切實的雲罡力量的融入。
因是,那刃盤的兜轉,愈發迅疾,一息凌厲過一息,最後時,竟渾然看不出那二十四劍印的明晰分野,只剩了一道純粹的,雲罡劍意交織成的圓。
好似是,好似是朦朧光暈一般。
下一瞬間,這道光暈垂落。
去時,是二十四正劍印,回來時,是白虎臥雲劍罡!
從法門至於劍意,這漫長的一路,直至今日,才終教謝姜見證!
伴隨著謝姜將四面八方灌涌而來的渾厚元氣盡數吞納,伴隨著謝姜那躍出藩籬的修為氣機愈發穩固在那一層境界之中,最後,那朦朧的渾圓光暈,虛懸在了謝姜的腦後。
謝姜復又低頭看了一眼,倏忽間,那原本擎舉在手中的長劍,倏忽間復又在靈光的兜轉之中,化作了一枚煞白顏色的劍丸,復又被謝姜這一手托舉著,直直送入了那朦朧光暈之中。
而直至此刻,好似是謝姜突破境界的餘韻仍舊存在,呼嘯的狂風之中,是四面八方席捲的元氣仍舊洶湧而至。
被道法蛻變的氣機所牽引,這樣的元氣,極盡之精純,尤還蘊藏著一股天地間沛然的生機之力,最是蘊養人肉身道軀。
可此時間,謝姜冷靜的看著這些席捲而來的元氣,卻未曾再有分毫的煉化與吞納,登時間,素手一揚,遂略顯得生疏的捏起蓮花手印。
等謝姜的手印遙遙朝著楚維陽這裡刷落的閃瞬間,則是漫天的元氣如海眼倒灌一樣,湧入了楚維陽的道軀之中!
渾沒有給楚維陽開口言說甚麼的機會,於是,原地里,楚維陽只得一翻手再顯照出幡旗,以幡旗灑落符陣,以那內外通感的方式,用符陣將這些一時間尚且無法全數熔煉的元氣盡數都拘禁在風水大陣之中。
畢竟,這是足夠養煉丹胎境界修士根基的法力,對於謝姜而言都堪稱海量,更何況是對於楚維陽而言。
然則,也只是這剛剛手忙腳亂之中元氣的劇烈灌涌,楚維陽體內道與法自行運轉,登時間,便已然悄無聲息的破開了一層並不存在的瓶頸,霎時間,將楚維陽的修為境界推上了築基境四層。
而原地里,謝姜直至此刻,才意猶未盡的伸手出來,抹了抹脖頸上,已經彌合了的那一道刀痕。
她像是在因為剛剛不得不為了晉升丹胎境界,而錯失與楚維陽那一刀對斬的機會而甚是遺憾。
「可惜了,五毒道友,來日,倘若再有機會同境界一戰,彼時再領會道友那灌注全力的極盡一刀!」
話音落下時,謝姜遂不再看向楚維陽這裡,而是復又仰頭看去。
不知何時,那消弭的血焰大日再度顯現,緊接著,是玉樹龍王喜不自勝的聲音傳出。
「善!大善!今日之事,當為趣事雅談也!小友,既已涉足炁走丹陽之路,自不必再與旁人比較,已是不勝之勝,還請入內赴宴罷!」
話音落下時,遂見得謝姜凌空而行,又倏忽間化作一道劍罡之氣,遂沒入了那血焰大日之中。
直至此刻,九峰之上鴉雀無聲的諸修,才復又將目光落在了楚維陽的身上。
倘若說剛剛看向謝姜的目光裡面,有著對于丹胎境界的敬仰與羨慕的話,那麼此刻他們看向楚維陽的目光里,則是渾如血焰大日一樣的熾熱!
一位大教道子於築基境界巔峰晉升入丹胎境界,實則不是甚麼大新聞。
但是這個人怎麼入得丹胎境界,卻是重中之重!
雖說諸修切實的明白,晉升丹胎境界本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可是誰又不會因之而遐想呢。
總會有的是下一個的罷?緣何不是貧道呢?
這一回,楚維陽贏了,贏在了演法的文斗上。
謝姜也贏了,贏在了道與法的修為境界蛻變上。
而諸修也盡都覺得自己贏了,贏在了可以暢想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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