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憤憤不平,白曦和這兩個人類上了一輛很漂亮的商務車。
大大的, 可以叫殭屍不需要艱難彎腰就能鑽進去的。
……由此可見, 小殭屍的身高有點兒那個什麼。
彎腰鑽進車子裡的綠毛青年都沉默了。
都……屍了, 大概是不能二次生長了吧?
「沒事兒, 現在的男人都喜歡嬌嬌小小,可是叫人放在懷裡親親抱抱的小姑娘。」他還唯恐小殭屍自卑,坐在了白曦的身邊小聲兒說道,「那個子高高的女生……最不好看了。」
摸著自己疼痛的良心,小青年含淚說著善意的謊言, 這年頭兒當然大家喜歡的類型不一樣, 男人有喜歡嬌小款, 不過綠毛青年喜歡高挑胸大美艷型大姐姐的。他憧憬了一下漂亮的大姐姐們,見小殭屍不理自己, 就很失落了。
「小曦, 小曦……」
白曦艱難地隱忍著。
這傢伙不好吃。
她偏了偏自己的小腦袋,等著在駕駛位開車的展恆把自己帶回展家, 去見那個原主喜歡了一千年的男人。
不過這回對那男人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不吃了是因為噁心, 壞肚子, 不過……
白曦心裡哼哼了兩聲。
三生三世, 這男人虧欠的一切, 都得叫他還回來不是?
大城市的夜晚非常迷人, 比白天還要叫人沉迷其中, 霓虹燈照亮了整個世界, 白曦就坐在車子裡,小腦袋轉向車窗外,看著外面燈火,她歪了歪小腦袋,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繁華的人世的確不是那冰冷黑暗的地宮所能夠比擬。
她覺得原主真的很傻了,如果不喜歡地宮的安靜寂寞,或是想要談戀愛,為什麼一定要在那一個男人的身上呢?為什麼不換一個更帥氣深情的男人?這或許是原主死後唯一的執念,因此才叫她刻骨銘心。
她為了這個男人清醒過來。
也為了這個男人灰飛煙滅。
「小曦?」斑斕的霓虹燈光在白曦雪白的臉上略過,那一瞬間,展平覺得自己仿佛在小殭屍的眼底看見了微冷的淚意。
他帶著幾分擔憂,摸了摸白曦的小腦袋。
「我和恆哥都在你身邊呢,乖啊乖啊,你以後過得可開心了。「他不知道白曦的來歷,也不知道白曦是為了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城市裡,他覺得這個小殭屍的心裡懷揣著很多的秘密,可是這一刻他其實什麼都不想知道。他甚至就覺得,如果白曦能忘記她記得的那些不開心的事就好了,他可以好好兒照顧她,叫她開開心心的。
他可以帶她去迪士尼,可以帶她去看很多有趣的電影,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
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她坐在那裡看起來孤零零,又似乎有什麼無法放下。
展恆透過車鏡看了自作主張的展平一眼,哼了一聲。
「不過我不問。」展平見白曦轉頭看著自己,咧開嘴笑了。
「如果你不想說你的秘密,我不會問的。」他又摸了摸白曦的小腦袋。
白曦眼底的冰冷褪去了一些。
車子無聲地開向了市外的郊區,白曦就看見外面越來越黑,之後仿佛進入了一段很長的狹小的道路,她的眼睛在黑暗的地宮裡已經修煉得很不錯了,就看見車子開去的地方仿佛是一片很廣闊的別墅區。
別墅區有特殊的陣法在維護,其中很多的地方都透出了妖怪的氣息。她覺得有點不舒服,覺得自己似乎被什麼在壓制,不過很快這種壓力就被她適應。在臨近了這片別墅區的邊緣的一棟大別墅外,展恆停車了。
「咱們到家了。」展平眼睛亮了,跳下車,又伸出手去……
高大英俊的男人推開他站在車門口,在小殭屍默默地預備從車上一跳一跳跳下來的時候伸手卡住了她的腰,把她舉了下來。
小殭屍的獠牙都嚇得齜出來了。
她被放在地上的時候還發出了低低的威脅的嘶吼。
「沒事兒沒事兒,不怕啊,小曦最勇敢了。」小綠毛急忙擠開他道士堂哥去摸著白曦的小腦袋安慰,見這突然被卡住的小殭屍嚇得眼睛都透紅光了,急忙伸手摸著她的小腦袋哄著說道,「摸摸毛嚇不著。恆哥,你不知道小曦很膽小麼?」
殺馬特小青年顯然忘記自己摸著的這膽小的小殭屍輕描淡寫就把大妖怪的腦袋給擰下來了,用譴責的目光看著沉默下來的堂兄,搖頭說道,「你真的不能把管理局的那套用在小曦的身上。小曦多可憐吶。」
他和管理局的工作人員接觸得不多,就是平常見過幾次,知道怎麼叫人。
就比如那位給他在酒店收拾亂攤子的「二哥」。
展恆垂目看了看自己的手,露出幾分疑惑。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去抱那小殭屍。
莫非這就是茅山派師長們嘴裡說過的……
他和這小殭屍有緣?
作為一個茅山派弟子,沒有一兩具殭屍這像話麼。
他的師長師兄們那平常睡覺都要抱著自家殭屍一塊兒睡的。
莫非這小殭屍以後就是他的這種有緣屍?
他抿了抿嘴角,又忍不住自己的目光落在了白曦的身上,見這嚇得炸毛的小東西在展平的安慰之下慢慢地收回了自己泛紅的眼睛,又閉嘴把獠牙遮掩好變成了一個無害的很內向的漂亮小姑娘,展恆心裡突然不知為什麼有點小嫉妒。
他走過去,也學著堂弟的樣子抬手去摸了摸她冰冷的頭髮,感受到這小殭屍的身上就連頭髮絲兒里都帶著冰冷的煞氣,可是卻沒有怨恨的氣息,不由微微挑眉。
展平絕望地發現他家小曦的獠牙又齜出來了。
「恆哥,求你。」他痛苦地□□,「別添亂好麼?」
他這就很卸磨殺驢了,展恆很快地收回手,板著臉冷笑了一聲,抬腳轉身走進了別墅。
別墅燈火通明,此刻大大的別墅的客廳里正劍拔弩張地坐著三個人。一個美麗嫵媚的女人嘴角正勾著一個譏諷的笑,看著正坐在自己對面父子情深的那對父子,聲音微微拔高說道,「你想要阿平名下的集團股份?我告訴你們,做夢。不該是我和阿平的。我們不稀罕。可是歸我們阿平的,誰也搶不走。」她頓了頓,抬手優雅地端起身邊的咖啡挑眉說道,「阿平的那些集團的股份不是我要來的,是家主給的。有能耐,你也去給這私生子要點兒去啊。」
她的聲音很尖銳,表情很霸道,看起來就非常咄咄逼人了。
不過她對面威嚴又有些疲憊的中年男人眼底帶著幾分忍耐,握緊了身邊垂目不語的青年的手。
「你不要無理取鬧。」見女人冷笑了一聲,他緩和了聲音對她說道,「小雅,阿平要那些股份有什麼用?他天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也不知道去集團上班,只知道當個敗家的公子哥兒領家族的分紅,對集團完沒有用處。」
他想到了兒子展平天天就一副殺馬特,打扮得刺激人眼球的樣子就覺得生氣,見對面的妻子依舊不肯把股份交出來,急忙說道,「阿天也不是要弟弟的錢。股份的分紅,他可以都交給阿平。他只是需要阿平的那份股份穩定他在集團的地位。」
「他一個私生子,沒有展家的股份怨我麼?」展夫人犀利地反問。
展父不吭聲了。
許久之後,他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你為什麼還不能接納阿天?小雅,孩子都是無辜的。」
對於這種話題,展夫人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她的臉慢慢地冰冷了起來,看著安靜地坐在父親身邊,面容俊秀,看起來非常沉默的臉色平靜的青年。
似乎對她的種種看不起還有傷人的話,他沒有半點放在心上。
真的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
「不管他是不是無辜,他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展夫人端著手裡的咖啡杯不屑地說道,「還有,覬覦阿平的股份還這麼理直氣壯,你還有臉說他無辜?他成了私生子跟我沒有半點關係,說起來對不起他的是你和他媽,誰叫他媽要做外室,還要和你把他生下來叫他被展家看不起?你是個好父親的話,就拿自己手裡的股份補償他……對了,你手裡的股份我也有份兒,我是不會看著你拿走阿平應該得到的一切的。」
她的眼底帶著幾分厭惡。
「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展父簡直氣死了。
他說了這麼多的好話,為什麼妻子就是這樣依依不饒。
「阿天是個出息的孩子,他名牌大學畢業,沒有用我的半點資源就爬到現在的位置上,有能力有手段,拿到展家的股份有什麼不對?你說得這麼多,你也不看看你的那個廢物兒子!」
他的聲音很大,本想說一說對展平的不滿,關於展平如今越來越不像話,對他這個爸爸都毫無尊敬,甚至還時不時地為難擠兌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兄長這種事,他就聽見門口傳來了一聲壓低了的怒吼。
「你又敢欺負我媽!」綠毛小青年一陣風地衝進來,護在了跳起來就要給展父一巴掌的母親的面前。
他看著這個對自己從不和顏悅色,卻對一個私生子無比慈愛的男人,只覺得無法掩飾心中的怨恨還有厭惡。
「又是你在背後挑唆的是吧?展天,你可真是夠有本事的啊,還想搶我的股份?!」他一下子就進入戰鬥狀態了,那看起來非常強勢,指著慢慢站起來冷靜地看著自己的青年冷笑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處心積慮進了展家,現在又算計我!我老實告訴你個老混蛋還有私生子,我的股份就算我拿去餵狗,也不會給你們。再敢打我的主意,我就送你們上熱搜!」
他上前幾步,伸出手指用力點了點展天的心口。
「沒想到我活著回來了是吧?展天,你好樣兒的,為了點股份想叫我去死。」
他仿佛是福至心靈,一下子就想到如果自己死掉誰才是最大的受益人。
自己的好友為什麼突然在這個時候迫不及待地引來了妖怪要殺死他。
因為展天需要股份。
在展家的,和展平一代的小輩的名下都有展家一點點股份,雖然股份看起來不多,然而展氏集團的運營一向良好,就是這一點點股份帶來的分紅也非常龐大。
展平知道自己不擅長管理公司,所以索性也不去公司和那些堂兄弟血雨腥風地爭鬥,反而安心領自己的分紅混吃等死。
雖然他沒用,廢物,被堂兄弟們看不起,可是那幾個堂兄弟平時都對他客客氣氣,很溫和。
沒有人會願意把一個無害的卻掌握著公司股份的兄弟給逼到自己的對立面。
所以雖然集團里明爭暗鬥,可是展平卻意外地過得不錯。
他跌得最慘烈的跟頭都是因展天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
展天是個私生子,是個光被展父承認可是沒什麼卵用,被展家家主說什麼都不承認的私生子。他雖然在展父一力的要求之下勉強進入了展氏集團,可是展氏集團卻只把他當做是個普通管工。
畢竟沒有展氏的股份,展天就什麼都不是,完不需要被人看在眼裡。他無法對展氏有一絲一毫的影響,這叫展父的心裡很急迫。他對於自己虧欠了很多年的兒子總是抱著補償的心態,也對這個出息的兒子更加看重。
可是他不能把自己的股份給展天,不僅是因為有展夫人拖後腿,而是他的股份一旦減少,那和他有些齟齬的幾個兄弟恐怕得先下手把他給吃了。
他就打起了展平的主意。
反正展平這個廢物也用不上股份,不如給了展天,展天也不是容不得弟弟的人,股份帶來的分紅不會虧待展平,他們父子只要股份帶來的那份決策權。
可是此刻看著展平那雙怨恨還有不屑的眼睛,展父不由心生惱火。
他再怎麼樣也是展平的親生父親,沒有哪一個父親會忍受被兒子這樣忤逆。
「你竟然這麼對我說話!」
「養外室的男人沒有人權,不配做父親。」綠毛小青年翻著眼睛說道。
「爸,不要生氣。」就在展父想要伸手給逆子一耳光的時候,身邊不動聲色的展天已經伸手壓住了他。他是個非常英俊的青年人,沉穩,果敢,眼神鎮定,與憤世嫉俗看起來總是在不爽的展平是完不同的人,叫人看起來就充滿了信任。他垂了垂眼睛,這才抬眼對展平淡淡地說道,「展平,無論你對家裡有如何的不滿,可是血緣無法斬斷。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們的父親。他生養了你……」
「十月懷胎疼得要死生下我的是我媽,把我養大的也是我媽,爸爸又是什麼東西?」綠毛小青年抖著腿挖著耳朵。
很讓人生氣了。
「就提供了一顆小蝌蚪而已。」他露出了殺馬特特有的充滿視覺殺傷力的笑容來,雙手壓在自己的褲子上,「要不我現在還給他?」
展父已經要氣得暈過去了。
逆子,逆子啊……
「如果需要利息的話,我可以多給點兒。我大方,有的是,你要多少?」綠毛小青年還在嘰嘰歪歪。
展父已經不能呼吸了。
他靠在展天的肩膀上,顫抖地指著對自己露出一個不屑笑容的兒子。
「你,你!」
「我我我!」小青年仰頭叫了起來,之後哈哈大笑。
展天微微皺眉,一邊低聲安慰已經氣得要大腦充血的生父,一邊卻聽見門口又傳來了腳步聲。他下意識地看去,就看見門口慢慢地走進來了一個似乎很緊張,小臉兒繃得緊緊的行動很僵硬的小姑娘。
那個紅裙的小姑娘在那一瞬間側頭帶著幾分冷意看了過來,看到了那張美貌的臉時,展天突然微微一愣,只覺得這張臉熟悉得叫自己心口發疼。那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滋味,仿佛一點柔軟,可是更多的卻是恐懼,還有……瑟縮。
他怎麼會覺得眼前的小姑娘叫人害怕,甚至叫他不敢面對呢?
這真是很奇怪的感覺。
特別是他覺得,這個女孩子自己一定是見過的。
不是今生,也是前世,總之……
「哎呀我忘了,小曦小曦,你別怕啊。」看見老混蛋被自己氣得眼睛都直了,展平正翹著一頭小綠毛洋洋得意,就看見白曦走進來,頓時想起來自己竟然把白曦給忘了。
他急忙牽著白曦走到了一臉好奇地看過來的展夫人面前,對展夫人得意洋洋地說道,「媽!看!小曦是不是很可愛?!以後她就住在咱們家了,你可得好好兒對小曦啊,她特別乖,我好不容易才騙……請回來的!」
「小曦,這是我媽。以後你就當親媽,啊!」
「胡鬧!展家也是隨便誰都能住進來的?!你這帶回來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朋友?展平,你越來越不像話了!」
和展平混在一塊兒的能是什麼好女孩兒,展父都覺得這眼前這個小姑娘一定和展平一個德行。
不然,哪個好女孩兒會住到男人的家裡去?
「自己不學好,還要把烏煙瘴氣那套……」
「我帶回來的。」就在展父找到了憤怒的發泄口,憤怒斥責逆子的時候,就聽到一旁傳來冰冷的聲音。
展恆背著桃木劍,臉色冰冷地抬了抬下顎,看著展父挑眉問道,「白曦是我的人。四叔,你有意見?」
展父的怒吼……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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