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希降落到地面時,果然和沐晗雪一行分散開來。
她警惕地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
秘境中靈氣充沛,四處都生長著茂密的靈草,很美很安寧。
也很安靜,聽不見除了風聲鳥叫那些自然聲音之外的其他聲音。
可能是和後進來的修士掉落的距離相隔比較遠,也可能是秘境足夠大,顧輕希能夠肯定——
短時間內,她應該是碰不到其他的修士的。
顧輕希低頭,食指彎曲,輕輕地在腰間的佩劍上扣了幾下。
「破日。」
劍上溢散出紅色的光暈,飄蕩在她的面前,變化成了高大的男人身影。
「你叫我?」
百里渺沒有想到才入秘境,顧輕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自己叫出來。
難道是修為被克制,來到新環境,害怕了?
要是這樣,他可就迫不及待想要仔細著看看她這副模樣了。
百里渺站定在顧輕希身前,身體前傾,臉幾乎要與她的臉貼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顧輕希的眼睛。
顧輕希被他過分靠近的站位嚇了一跳,不過面對這種情況,她向來是直接迎上,而不是往後退開。
她將眼睛睜得更大,迎上他含著興味的眸子,應聲道:
「嗯,我叫你。」
百里渺從她的眼睛裡並沒有看到想像的害怕,反而是一片平靜,平靜得讓他這個先對視的人心跳亂了幾拍。
他睫毛顫了顫,克制住往後退的下意識動作,故作平靜問:
「叫我做什麼?難道是你迷路了,還需要我幫忙找路嗎?」
「不是。」
顧輕希否認,清澈的眸子裡漾出些輕快的情緒,沒有笑卻好像讓人看到了冰雪初融般的傾世笑顏。
「這兒沒人,環境也很好,你出來吧,就當是出來散散心。」
自從百里渺透露只有她能看到自己後,他就很少直接地出現在顧輕希洞府以外的其他地方。
他說:「要是別人看到你對著虛無一物的空地自言自語,會影響你的。」
百里渺「為了」自己將自己封鎖在破日裡,讓顧輕希心裡一直惦念著這件事。
她從未間斷過這個想法:有機會,一定要找一個不用顧忌旁人的目光的地方,讓他也能看看外面的風光。
破日跟著自己數十年,現在他有了自己的眼睛,也該讓他用屬於他的眼睛看看這個世界,而不是被限制行動。
「選擇接下任務來秘境,其實這也是一個考慮因素。」
百里渺從未想過,他在心裡嘲諷的她總是顧慮別人不管自己的「大無私」行為里。
這個別人,竟然自己也在其中。
他睫毛閃動得更快了,看著顧輕希關心的目光,都覺得灼熱滾燙,像是一把火一樣要將他燒成灰燼。
「你你」
百里渺舔了舔嘴唇,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眼神轉向別的方向,開始主動湊近的腳步往後退了好幾步還不夠,一個轉身,手臂壓在附近的一棵大樹上。
低頭,努力平息亂了節奏的心跳。
「怎麼了?破日。」
顧輕希有些奇怪他這突然的舉動。
百里渺忽然覺得自己頂替了的這個名字格外刺耳難聽,迅速轉過身,想要糾正她的話。
「別叫我破——」
話沒說完,理智忽然回籠。
『不對。』
百里渺搖搖頭,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到一邊,指尖扣著掌心動了動,神色變得正常。
「沒事。我就是沒見過秘境裡這樣的風景,被驚到了。」
這話其實與他方才奇怪的舉動是對不上的。
可「破日」已經生出靈智,就要將他當成一個獨立的人來看待。
有些話既然他不想說,也沒必要強行追問到底。
顧輕希想著,狀似相信了他解釋的話一般,開始做起正事來。
她從儲物袋裡取出記錄了一些要點的小冊子,打開。
「補靈草生長過程中需要許多的水分,我們應該循著空氣中比較濕潤的方向行動。我看看,是這邊。」
找准了方向,後面的一切就變得簡單了許多。
百里渺跟在她的身後稍後一些的距離,看著她的背影,偶爾在路上還會出神。
補靈草不是什麼稀罕珍奇的藥草,可也不是到了秘境就可以隨地生長。
顧輕希也是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些確切的線索。
還好,這一路有百里渺相伴,也算不得孤單。
有時候到了晚上,暫時找地方休息的時候,兩人圍著篝火的點點光亮,在漫無邊際的星空下,那麼安靜的環境,也會忍不住吐露些心聲。
顧輕希對百里渺的存在無比信任,會跟他說許多旁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浮玉峰中無數人將她當做堅不可摧事事可依靠的大師姐,卻不知道,她也會有不自信害怕的時候。
怎麼會不害怕呢,她是人,也是從懵懵懂懂不知事的小孩幼童,一點點成長成如今模樣的。
唯一與旁人不同的,大概就是,她的稚嫩時期格外的短罷了。
她五歲失去父母,被遊歷的掌門看中天賦帶到浮玉峰,每一步都是靠著自己走過來,不善言辭,不會與人來往。
值得慶幸的是,她修煉天賦不錯,成長得如此出色,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做一些為人誇讚的事情。
百里渺好像看到了她冷淡外表下柔軟的一面。
不是大戰時像是與利劍合二為一的銳利堅硬,是——雲層一般的柔軟,春風一般的輕而無聲。
又是,全然交託真心的誠摯。
百里渺有些被影響,雖沒有與她交託底細,也沒有說要放棄自己維繫兩世的計劃。
但只有兩人在時,態度不知不覺軟化了一些,會主動做一些從前的自己絕對做不出來的事情。
顧輕希被限制了修為,夜裡需要休息,百里渺也不知道為何,這個時候,主會提出替她望風。
白日一起追尋補靈草的蹤影時,也會給她幫些忙,一起攙扶著約過些低洼的小水塘,互相指著從未見過的東西好奇。
短短兩天時間,好像經歷了一段新的人世。
可惜,也只有這兩天時間。
在秘境的最後一日,顧輕希終於尋到了補靈草的蹤跡。
也,與沐晗雪和洛川澤碰上了面。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