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母親,
不,
確切的說,
那個女人,
回來了?
一時間,蘇白忽然有些後背發涼的感覺,但隨之而來的,不是畏懼,而是一種銘刻在心的森寒,以及在冰層下面,熊熊燃燒的憤怒火焰!
腦海中,情不自禁地開始浮現那兩張照片的畫面,也浮現出自己小時候還是嬰兒時被丟在醫院衛生間水池裡用自來水沖洗的畫面。
於那個玻璃培養缸之中,自己飄蕩在裡面,看著那一卷卷不斷翻頁的畫軸,在那裡,自己度過了自己「美好的童年生活」。
胖子曾跟蘇白開過玩笑,說蘇白現在的人生目標很明確,第一個目標,殺死自己的媽,第二目標,殺死自己的爸,第三個目標,殺死真正的自己。
但這種帶著調侃意味的玩笑,即使是胖子說完後,也沒笑出來,實在是,太過深重,也太過沉重了。
蘇白打碎了茶杯,表妹跟小姨也嚇了一跳,兩個女人開始收拾起來,倒也沒人責怪蘇白的「粗手粗腳」,畢竟,無論是小姨還是表妹,並沒有粗鄙地因為蘇白現在「破產」了而對他有什麼輕視。
「怎麼,她不是說你們母子經常聯繫麼?」小姨很顯然是察覺到了蘇白在聽到自己母親消息時的異常。
「嗯,聯繫是經常聯繫,但也是很久沒見了。」蘇白解釋道,之前自己居然在普通人面前表現出了自己的心理狀態,這著實是不應該,但蘇白也沒有太過在意這一點,畢竟,在這件事上,自己根本就淡定不起來。
「哦,這樣啊,我這個姐姐,一直這樣,她說孩子既然長大了,也就有孩子自己的生活,她呢,既然把孩子拉扯大了,也該有她的生活,所以兩個人最好不要互相干涉。」
小姨說到這裡時,看了看自己的女兒。
表妹笑了笑,「還好我媽不跟我大姨一樣,不然我就慘了,我呢,就算是結婚了,我也要跟我媽一起過。」
經過之前自己母親事情的一個打岔,蘇白忽然想到了小姨跟表妹脖子上的翡翠,當即道:「姨,您脖子上的翡翠,好像有點問題。」
「問題?什麼問題,這是小劉送我的,給我們母女倆一人一件,你看看,是成色上有什麼問題麼?」小姨主動地將翡翠從脖子上摘了下來,遞給了蘇白。
蘇白接過翡翠,果然,這枚翡翠跟自己表妹脖子上的翡翠一樣,具有著吸收人生機的功效,而翡翠內的菩薩或者佛像,則是因為佩戴者生機的不斷注入而愈發顯得活靈活現。
「姨,這翡翠內部含有特殊雜質,一般人看不出來,但對人的身體其實不怎麼好,您和表妹現在是不是有晚上睡眠淺容易做噩夢的症狀?」
「還真有,難道真是這個翡翠的原因?」小姨有些意外道。
「真的是翡翠的原因?」表妹一下子站了起來,「這死劉成,拿的什麼破玩意兒給我和我媽啊,等他從日本回來,我肯定和他沒完。」
「倩倩,別沒大沒小的,你表哥還在這裡坐著的,你發什麼脾氣呢,這翡翠你表哥不是說了麼,普通人看不出來的,小劉估計也是被人蒙了,看到好看的東西就買過來送我們了,人家也沒惡意。」
表妹被自己母親訓了一頓,這才憋著氣似地坐了下來。
「但,表哥怎麼知道的啊,哦,我知道了,表哥以前肯定是好東西見得多了。」
蘇白一陣莞爾,但也只能點點頭。
話題說到這裡了,小姨就帶著點心疼的意思對蘇白道:「小白,男人嘛,事業可以從頭再來的,如果你有什麼需要,跟姨說,姨支持你東山再起。」
蘇白知道,自己的小姨其實也是出身於官宦人家,跟自己那個所謂母親一樣,所以,當初自己的那個所謂的母親跟所謂的父親,二人的結合,在世俗層面上來講,更像是一種兩個大家族之間的政治聯姻。
「妹夫呢?」蘇白問道,「聽表妹的說法,是在日本工作麼?」
「對啊,在日本呢。」表妹拿出手機,遞給了蘇白,「看,這是我們倆的照片。」
照片中,表妹依偎在一個年輕男子的懷中,背後,是一座綿延的高山,還有一汪淡藍色的湖泊,小夫妻之間,倒也能夠體現出那種歲月靜好的氣質。
「這背後,是洱海吧?」蘇白問道。
「對啊,新婚蜜月我們沒出國去玩,在大理住了半個月。」表妹說道。
既然那個所謂的妹夫不在國內,蘇白也就沒辦法去校勘對方是否真的有什麼問題了,只能說,自己以後多留意一下了,或者,也可以在聽眾論壇里發布個帖子,讓一個低級聽眾去日本調查一下這個人,蘇白只需要支付一些故事點或者現在自己用不上的法器作為酬勞就可以了。
站起身,「我媽上次來的時候,在這裡住了一夜麼?或者,她留下什麼東西了沒有?」
蘇白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了一遍,但除了小姨跟表妹身上的翡翠之外,蘇白並沒有發現其他特殊的東西。
「你們母子倆到底是有多久沒見過面啊,行,小姨帶你去你媽媽住過的房間看看,倩倩,你試著給你大姨打個電話聯繫一下,跟她說說這也太不像話了,如果她還在上海的話,就叫她馬上過來咱一家人也好好聚一聚。」
倩倩點頭應是,拿起自己母親的手機準備翻找大姨的電話。
蘇白在小姨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間臥室門口,
「小白啊,你自己看吧,姨上次托人從成都帶了些火鍋鍋底,等會兒咱四個人就做個小火鍋吃。」小姨說完還有些擔心地拍了拍蘇白肩膀,「今晚一定要在姨這裡吃飯啊,都幾年沒見你了,吃頓飯的功夫總是有的吧?」
「有的。」蘇白笑笑。
「這才像話。」
小姨走了,就蘇白一個人走入了這間臥室里。
一想著那個女人前陣子剛在這裡睡了一晚,蘇白仿佛能夠從這間臥室里,嗅出冰冷和危險的氣息。
房間很顯然是被重新收拾過的,很溫馨,蘇白在床邊坐了下來,正對著前面的梳妝檯,梳妝檯是歐式風格,白色的底子以及邊框,給人一種很明亮乾淨的感覺。
起身,蘇白走到了梳妝檯前,上面還放著一些化妝品,就是不知道這些化妝品到底是小姨的還是那個女人用過的。
看著梳妝檯,蘇白腦海中幻想著的是那個女人可能在前幾天就坐在這裡,對著梳妝檯化妝的情景。
一時間,蘇白右手攥緊的拳頭直接青筋畢露,身上也流露出了一種極為壓抑的氣息。
如果這裡不是小姨的家,那麼現在很可能蘇白會不能控制自己將周圍的一切全都毀掉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這時候,蘇白的眼睛忽然發現了什麼,在梳妝檯的鏡子上,好像有一條紋路,這紋路不是磨損出來的,而是像是被人用指甲刮出來的。
要知道玻璃雖然脆,但是硬度可是很大的,蘇白湊近了過去,伸手去摸了摸,確實,是用小拇指的指甲輕輕劃出來的痕跡,這痕跡連接著鏡子的邊框位置。
這個痕跡到底是有什麼意思,蘇白不清楚,但很快,當蘇白後退一步時,默然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畫面,這個人坐在梳妝檯前,左手撐著自己的頭,雙腳疊搭在一起,有時候小拇指在梳妝檯這處位置輕輕地摩挲著,
然後,她整個人的面目,也就是視線所朝向的方向,
是梳妝檯的斜上方牆壁上,
蘇白的目光也看過去,
那裡掛著一張結婚照,是自己表妹和表妹夫兩個人的合影,照片中,兩個人是郎才女貌。
她坐在這裡,很是悠閒自得地看了很久的結婚照?
蘇白有些不能理解,她到底是忽然無趣無聊還是真的別有深意?
大概在臥室里待了二十分鐘,外面,小姨喊道:「小白,出來吃火鍋了,看看你小姨的鍋底調得怎麼樣,這麼多年沒見了,也真忘了你到底喜歡吃哪種口味的火鍋了。」
「來了。」蘇白回應了一聲,起身走到臥室門口時,蘇白的手忽然顫了一下,臉上也一下子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因為他忽然想到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在自己記憶里,自己那兩個便宜爹媽,不是在自己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出車禍死了麼,當時親戚朋友也都接受了這個說法,甚至還有所謂的親戚想要來領養蘇白侵吞蘇白的財產,但最後被蘇白自己拒絕了。
那麼,
很顯然,在自己小姨的認知中,自己的母親應該是已經死了的,而且死了快二十年了,
為什么小姨還能很平靜地跟自己說,
前幾天自己母親來到過這裡看她,兩個人還聊了天並且打算長住一段時間?
這一切,
到底是怎麼回事?
驀然地,蘇白腦海中浮現出小姨之前端著水果從廚房走出來時那一句你媽來過,
但是你媽早就已經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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