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林婉兒和趙乾準時起床,趙乾提議做完早餐之後再離開,林婉兒搖搖頭,嘴裡說沒有必要,其實生怕自己做了早餐,看到大寶三人就再也捨不得離開了。
趙乾輕車熟路的架上牛車,伸手遞給了林婉兒一件棉衣,然後輕輕驅趕了一下牛車,離開了林家小院。
林婉兒坐在馬車上,沒有回頭,而是將眼光延伸到天空,在那個地方,啟明星開始很亮,漸漸變得的模糊不清,有點點陽光滲漏出來,樹木已經吐露了新芽,有幾隻麻雀從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溫暖開始從地下蔓延開來。早晨不再陰冷,冬天已經離開,林家又走過了一個冬天。林家每一個人的心中那冰冷的回憶開始融化,那根被寒風吹徹了五個年頭的骨頭終於有資格被拿進溫暖的房間,烘烤一下。
今天,林婉兒離開了澶州,明天,林婉兒就能夠將林家失去的東西都拿回來。
明媚的陽光下,林婉兒突然想起的穿越前看過的美劇《權利的遊戲》,裡面有一句台詞「TheSpringiscoming.」
趙乾坐在牛車上,揮舞著手裡的鞭子,自我很得意,嘴裡還哼唱著自己胡編亂造的曲調:「我三歲被賣入你家,四歲陪你讀書,五歲給你洗衣,六歲給你做飯,七歲幫你做作業,八歲替你背黑鍋……」
林婉兒看著趙乾的背影,一絲笑意從臉上飄蕩起來,衝著趙乾背影說道:「謝謝!」
趙乾疑惑,回頭忘了林婉兒一眼,問道:「謝什麼?」
林婉兒:「一切。」
趙乾自我信心爆棚,扭過頭來,一本正經的說道:「哈哈,你確實應該好好謝謝我,你想想要不是我找到了《西廂記》,說不定現在……」
趙乾可能太沉迷在自我誇耀之中,差點將牛車趕到了溝里,林婉兒死命拉著韁繩才沒能「出師未捷身先死」。
兩人按照地圖出了澶州,一開始林婉兒和趙乾心中都有些不確定這紙上談兵的地圖是不是能夠將自己帶到目的地,走了一段時間,兩人心中大定。林婉兒在家看《澶州州志》畫的地圖還是比較精確的。
第一站是一個村莊,名字叫楊莊,全村裡的人都姓楊,是一個古村,村民上下都養蠶,是澶州附近最為著名的出產蠶繭的村莊。
林婉兒和趙乾來到楊莊外面,村莊外面豎立著兩個大獅子。林婉兒對著石頭獅子讚嘆一番,真大啊。趙乾的腦袋伸出來,說道:「一般般,還沒有上京陳朱雀門外石獅子的一半大。」
林婉兒沒有搭理趙乾,下了牛車,走進了楊莊。
楊莊是個大村莊,民風質樸,鄉下的空氣很清新,村民行走在村內,忙忙碌碌,不停歇。
林婉兒和趙乾碰到人便問一聲:「家裡是否有蠶繭?」
村民點頭說:「有。」
林婉兒和趙乾心中欣喜,沒想到事情能夠這麼順利,趕忙問道:「能買一些嗎?」
村民搖搖頭,開口道:「蠶繭要送到澶州林家,不能外賣。年年都賣到林家,做人要實誠,今年也不能例外。」
林婉兒和趙乾面面相覷,趙乾開口道:「我們可以加些銀錢買。」
村民搖著腦袋,笑著離開了,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這兩人以為憑著加些銀兩就行了?真逗,銀子又不是萬能的。
林婉兒憤憤不平,對著趙乾說道:「天底下還有這種事情?林家將蠶繭的價格壓得這麼低,而這群村民竟然還想著林家,讓人覺得惱火。」
趙乾安慰林婉兒說道:「不用這麼著急,我們先走著看看。」
兩人從村東走到村西,逢人便問,但是沒有一家村民將蠶繭賣給林婉兒。
林婉兒有些氣餒,地圖畫好了,本錢準備好了,狠狠心離開了小院,讓大寶三人照顧自己,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民風質樸」會影響了買賣。
兩人到了村西,看到一群老頭圍在一塊,時常有嘆息讚嘆聲傳出。
趙乾走上前去,這群老人正下玩象棋,雙方棋逢對手,殺得不亦樂乎,但是其中一個頭髮皆白的老者好似落下下風,不斷捋著鬍鬚,搖頭唏噓。
林婉兒拉了趙乾一下,開口道:「走了,先辦正事。」
趙乾附到林婉兒耳旁,竊竊私語了一番,林婉兒有些疑惑的說道:「你會下象棋?」
趙乾哼哼一聲,開口道:「本公子自稱大魏過第二手,就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林婉兒說道:「你去吧,我再去其他人家問問。」說完,人便離開了。
趙乾囑咐一句「小心一點」,然後不著痕跡的混進了一群老頭之間,先是跟著大家一起嘆息,觀棋不語,然後和身邊的一個老頭竊竊私語,到了最後,聲音無不誇張的說道:「車上六。」
眾人皆是一驚,順著趙乾的思路去「車上六」,確實解了圍。
但是其中一位老者說道:「觀棋不語真君子。」
趙乾一副無賴的樣子,小聲嘀咕道:「我又不是君子。」
老者臉色不悅,站起身來,說道:「老朽楊西風,敢問公子姓名。」
趙乾一拱手,開口道:「趙乾。」
楊西風對趙乾那種浪蕩樣子十分不悅,開口說道:「看公子也是高手,不知能否和老朽下上一盤?」
趙乾也不客氣,坐在棋盤另一邊,順手將棋盤擺好,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一老一少在棋盤上殺起來,楊西風年齡較大,四世同堂,平時也沒有什麼事情,最是喜愛象棋,勝負心也強了一些。
趙乾漫不經心,一邊還翹著腿晃晃悠悠。
開始是趙乾和楊西風之間下棋,後來是趙乾和一群老頭下象棋。
「帥不離宮門,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坐鎮軍中,胸中自有千千溝壑。年輕人應該謙虛,切忌焦躁浮誇。」楊西風。
「士走斜線,常伴君主左右,可知悶殺一說,堵死軍帥?老年人要心平氣和,少動肝火,莫要倚老賣老,故弄玄虛。」趙乾。
「車走直線,一瀉千里,騰雲駕霧,無所畏懼,但是年輕人莫要心高氣傲,誤了人生。」楊西風。
「馬走日,行蹤詭秘,殺人無形,但應謹慎,殊不知,有棋卡位,難動分毫,老年人更要平心靜氣,修身養性。」趙乾。
兩人從棋盤開始,後來到了打嘴仗的程度。趙乾和林婉兒相處久了,嘴上功夫也是有所提升,自然不懼這群老頭。
林婉兒在村里走來走去,但是一戶賣家也沒有找到,從趙乾眾人身邊來來回回了好幾次,只聽見趙乾的聲音傳出來,也沒看出所以然來。
當了晌午,林婉兒坐在牛車上,一手搭在眉頭上遮擋著陽光,嘴裡吃著趙乾從澶州城內買的梨子,時不時瞄一瞄趙乾的方向,不知道對方在打什麼鬼主意。
「呼啦」一聲,一群人炸了開來,趙乾好像和楊西風產生了矛盾。
林婉兒忙跑過去,心裡有些埋怨趙乾,一點蠶繭都沒有買到,先是得罪了村民。
趙乾一手掐腰,語氣不善的說道:「既然要賭,就賭一些大的。如果我贏了,這楊莊全部的蠶繭我都收了,如果輸了,我賠償一千兩銀子。」
楊西風也被勾起了好勝心,雙手相互一拍,喝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林婉兒將趙乾拉到身旁,埋怨道:「你瘋了,知不知道這些老頭都是象棋高手,一不留神輸了,後果不堪設想。」
趙乾拍著胸脯,說道:「放心吧,沒問題。」
林婉兒在趙乾面前揮舞了一下小拳頭,惡狠狠的說道:「如果輸了,我把你賣了。」
雙方擺好棋盤,相互對坐。
趙乾跳馬,楊西風走車,趙乾走炮,楊西風行車,趙乾拱卒,楊西風行車,只見那車從棋盤一方越過楚河漢界,長驅直入殺入趙乾的腹地。
「啊!」林婉兒一聲驚呼,一邊搖著趙乾的肩膀,一邊喊道:「完了,完了,輸了,輸了,對方的棋子都跑過來了。」
林婉兒是一個象棋白痴,看到棋子過來了,以為自己快輸了,心裡恐慌。
眾人抬起頭來,盯著林婉兒,像是看到怪物一般,一個平平常常的走車,對方怎麼這麼大的反應。
林婉兒也發現了自己失態,小聲問道:「沒有輸嗎?」
趙乾被晃的腦袋暈眩,解釋道:「沒輸,不過快贏了。站在身後好好看著。」
楊西風冷哼一聲,滿是不屑。
趙乾和楊西風棋力不分伯仲,但是趙乾心思活泛,下棋不按套路行走,雖然自己的棋子被殺的七七八八,但是還是有兩顆卒子悄悄的殺了過去,然後不著痕跡的湊近對方老帥,利用對方的「士」,將老帥悶殺在大營里。
楊西風搖頭苦嘆,將手裡的棋子拋在棋盤上,嘴裡說道:「輸了,輸了。」
林婉兒後知後覺,突然間歡呼起來:「贏了,贏了,贏了!」
趙乾站起身來,對著楊西風拱手道:「承讓了,還希望老爺子遵守前言,村裡的蠶繭我們就收走了。」
楊西風在村里威望很高,對著身邊的一位老頭低聲說了幾句,那老頭抬頭看了趙乾一眼,很不情願的回村里,挨家挨戶囑咐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