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道轟鳴雷聲自孩子耳畔響起,他的意識瞬間消失,一頭倒在板車之上。
雨水順著沈難的指尖划過,他的手掌還保持著撫摸的姿勢,那張猙獰面具凝視著暈厥的孩子,凶神惡煞,森然可怖。
「小田!!」
還在磕頭跪拜的女人見此,當即驚呼一聲,跌跌撞撞的起身往這裡跑來。
沈難緩緩收回手掌,猙獰面具掃了眼跑來的女人,身形再度踮腳搖晃起來,像是喝醉了酒的舞者,扛著旗向遠處蹦跳走去。
女人驚恐的將孩子從板車上扶起,脫下他身上的麻袋與被子,看到眼前的景象,突然愣在原地。
只見原本長在孩子後腦的碩大腫瘤,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其徹底撫平與此同時,孩子原本骨瘦如柴的身軀,竟然肉眼可見的開始恢復血色!
雨水划過孩子的肌膚表面,像是一顆顆從天而降的珍珠,女人呆呆的看著這一幕,雙手顫抖著抱起他的身體,宛若做夢一般。
「媽媽」輕微的呢喃從懷中響起,像是一道雷光,轟在女人的腦海。
她猛的回過神來,抱著孩子看向雨幕中的某個方位,然後整個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一下又一下用力的磕在地面。
砰砰砰——
女人的磕頭聲淹沒在雨中,直到鮮血從額角流淌也不曾停止。
水汽朦朧的街道盡頭,一個黑紅戲袍的身影手舞足蹈,旗幟招展,像是來人間遊樂的神明,大笑歸天。
淅淅瀝瀝的屋檐之下,沈難緩緩摘下儺面。
雖然這次只戴了幾分鐘面具,沈難的臉色卻已經蒼白如紙,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回頭看向身後。
「怎麼樣,看清楚了嗎?」
一個穿著大衣的身影不知何時也來到屋檐下,神情複雜的看著他。
沈難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沒看清?這舞確實太複雜了下次我們再」
「看清了。」陳伶緩緩開口,
「這舞對我來說並不難。」
沈難:
陳伶說的是實話,他有戲道古藏打下的基礎,這種肢體運動真不是什麼難事他之所以沉默,是因為他在剛才沈難救孩子的動作上,看到了當年他父親救下他時的影子。
「所以,你平時都用【儺】的力量,來做這些嗎?」
「基本都是吧,我不喜歡打架,平時也沒人會找我打架」沈難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儺面,眼眸中閃過一絲落寞,
「而且,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或許也沒人能做到這些了。」
沈難是世界上唯一的【儺】,也是唯一能降下神跡的存在,如果有些事情他不做,那有些人就永遠喪失了活下去的可能比起殺人,沈難更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去救人。
「但你本質上就是普通人。」陳伶的秘瞳注視著沈難的臉頰,
「戴上面具,就會成為『神』這是饋贈,也是壓力,過多的動用【儺】的力量,對你身體造成的負擔太大短命,猝死,早衰,總有一個會落在你頭上。」
「我知道。」
「那你就該珍惜自己的生命,少用【儺】的力量。」
「但我遲早會老死的,不是嗎?與其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一樣活下去,不如讓有限的生命更加有意義或許,這就是上天讓我活下來的原因。」
沈難攥著面具的手越發用力,他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目光複雜無比,
「而且,如果我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那就讓這個世界上,再多一個【儺】就好了。」
「所以,你當時特跑來追我的時候,就已經想好要讓我成【儺】了?」陳伶的眉頭微微上揚,一切都聯繫了起來,
「怪不得你主動提出,可以幫我解決一體兩魂的問題,還大老遠把我帶到這裡,又是做面具,又是教祭神舞。
從一開始,你就看到了我體內的『戲』與『巫』你其實並非一無所求,你想讓世界上誕生第二位【儺】,以免自己短命死後,這條路徹底被人遺忘。」
沈難沒有否認,他看著陳伶的眼睛,微微一笑。
陳伶無奈的嘆了口氣。
雖然沈難接近他,確實是別有用心,但歸根到底,沈難的目的還是純粹且無私的,他確實可以解決一體雙魂,只是希望在這同時,能夠讓【儺】也傳承下去。
陳伶絲毫沒有被算計的惱怒,反倒越發傾佩沈難,在這人人利益薰心的和平年代,能夠出現沈難這樣的人物,確實是人類之幸。
「我可以試試,但還是那句話我不保證能做到。畢竟我跟你之間,還是有區別的。」
「我知道,你的戲神道是扭曲的。」沈難微微點頭,「其實我一直很好奇,我所謂的『扭曲神道』,其實只是兩條神道的結合,算不上真正的扭曲但你的戲神道,卻是真的從頭到尾都散發著詭異。」
沈難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句話,「你的那個真的能算是『神道』嗎?」
「我的情況比較特殊。」
陳伶還是只能含糊其辭。這並非是他不想解釋,而是他自己確實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扭曲神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沈難也沒有追問,他與陳伶又回到破屋前的空地,此時的雨水已經小了不少。
陳伶看了眼昏暗的天光,確認了一下自己在時代存檔剩餘的時間:
——00:09:32。
只剩不到十分鐘了麼
「既然你都記住了,那就來試試吧。」沈難滿眼期待的看著陳伶,「戴上面具,像我剛才那樣起舞,然後在感應神降的同時,把第二道靈魂引入儺面。」
沈難費這麼多精力,把陳伶帶到這裡,就是為了見證第二位【儺】的誕生,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甚至比陳伶自己更希望陳伶成功。
楊宵等人也同時轉頭看向陳伶,似乎有些好奇。
陳伶看著自己手中的黑白面具,深吸一口氣,緩緩將其戴上自己臉龐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