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回家之後,沈蜜猶豫了好久,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問平安。
她打開冰箱,吃完了一根胡蘿蔔,也沒有等到他的電話,儘管是深夜,沈蜜也是在睡不著,又把洗衣機接上水管,準備洗一洗衣服。
房東為了偷水,在洗手間裡開了一個不走水錶的水龍頭,沈蜜不愛貪便宜,從來不用,所以每次洗衣服的時候都要把洗衣機接到另一個水龍頭上去,這個水龍頭在淋浴旁,沈蜜需要洗完澡再擰下來,於是全自動的洗衣機就變成了半自動。
洗完衣服已經是後半夜了,肖逸那頭還是沒有消息,沈蜜終究是忍不住,給肖瀟打了個電話。
&肖瀟,你哥到家了嗎?」沈蜜問。
&了到了,已經睡下了,醉得一塌糊塗!」
沈蜜自然知道他醉得一塌糊塗。
昏暗的樓道里,他將她按在牆上親吻,周身散發著酒氣,熾熱,迫人,沈蜜一動也不敢動,任由他的狂吻肆虐在自己的唇上。
一開始沈蜜還覺得悸動萬分,後來頭腦已經昏昏沉沉的,整個身子也輕飄飄的,仿佛被他鼻息間呼出的酒氣灌醉了一樣,他的下頜有規律的微微動著,唇舌仿佛要勾出她的靈魂來。
沈蜜有些不安,卻又異常歡喜,那個霸道的深吻仿佛糾纏了幾千年,終於在沈蜜快要窒息之前,推開了他。
&喝醉了。」沈蜜不安的眼帶著幾分驚喜,望著他,粗重的喘息著。
肖逸也醉醺醺的看著她,舔了舔下唇,唇間濕亮,又恢復了平靜的眉眼。
他沒說話,只是微微喘息著,醉醺醺的看著她,身子慢慢的向後仰了一下,又站穩。
&家小心點啊,到家給我打個電話。」沈蜜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便捂著發燙的臉頰跑上了樓,腳上脹痛也顧不得了。
這不是沈蜜的初吻,她的初吻在大一的時候,一個學長親了她一下,沈蜜覺得有煙味,便推開了他,然後無疾而終。
可是和肖逸的這個吻,雖然帶著濃烈的酒氣,可還是叫沈蜜神魂顛倒。
肖瀟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打斷了沈蜜的思緒,沈蜜這才發現,自己又不自覺的發起呆來。
&蜜,你不用擔心啊,他已經睡下了。」肖瀟說:「我明天讓他給你回電話?」
沈蜜趕緊說:「啊,我不擔心!沒事,不用讓他給我回電話,我也要睡了,晚安肖瀟。」
&嗯,好的,那晚安嘍!」
…
第二天上班,沈蜜就像是丟了魂一樣,來到房太太家樓下的時候,正好碰見保姆在樓道里打電話,保姆背對著門口,小聲的講著電話,並沒有發現她的到來。
&子啊,天越來越熱了,你可千萬別中暑啊!媽這邊挺好的,媽這個月多給你寄點錢,你高三複習辛苦,那也別總熬夜,不能總吃泡麵,昨天我看新聞一個女孩為了考大學天天吃泡麵結果得了癌…哦哦好好好,媽不嘮叨你了,你好好學習啊,那在這邊挺好的比在農村種地強!」
保姆掛了電話,一轉身就看見沈蜜上來,沈蜜也看了她一眼,保姆就面無表情的轉身進了門。
…
午餐,沈蜜給房太太燉了她愛吃的牛肉,可她今天一上午都有點心不在焉的,把牛肉燉上以後,還在陽台上給房太太澆花的她突然想到了好像忘記放了一味佐料,於是放下水壺趕緊跑到廚房去,廚房裡的一幕卻令她大吃一驚。
若不是親眼所見,沈蜜還總是責怪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小人,可那保姆正端著裝鹽的調味盒,一勺一勺的往她的牛肉鍋里加著鹽,表情怪異冷漠,正被她堵了個正著。
沈蜜本來想進廚房的腳步,不知為何,停頓了下來,最終她還是沒有進去。
撞見別人的陰暗,和被人撞見自己的陰暗,其實同樣窘迫。
然而她的手機鈴聲卻在此刻響了起來,保姆一驚,趕緊朝外看去,發現沈蜜的時候臉上又驚又嚇!趕緊將鹽盒收了起來!
沈蜜什麼也沒說,拿起電話轉身離開了。
…
來電的人是聶永恆,沈蜜放在耳邊聽著,他那頭異常安靜。
&聶永恆,有事嗎?」
聶永恆的聲音也靜靜的,仿佛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在幹嘛?」
沈蜜說:「我在上班,你那邊怎麼這麼安靜啊?你沒上班嗎?」
聶永恆說:「我住院了。」
&怎麼搞得?」
&人۰大驚小怪的,非要住院,其實也沒什麼事。」
作為老同學,沈蜜很自然的說:&在哪家醫院?我去看你。」
&大一院。」聶永恆說:「沈蜜,我想吃橙子。」
&行,我下班就過去。」
聶永恆掛斷了電話,靠在病床上,護士走過來,準備給他輸液,女助理聽見了他剛才的通話內容,便體貼的問道:
&總,您想吃橙子嗎?我這就下去給您買。」
他剛剛被醫生逼迫著,吃了一點東西,卻吐了一通,難得聽到他想要吃東西,女助理的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吃。」
聶永恆拿著平板電腦,面無表情的回答。
他穿著乾淨的病號服,雖然臉上是男人的稜角,可此刻的他,看起來卻像個不肯吃東西的小孩子。
&總,可您剛剛說…想要吃橙子…」
&吃。」聶永恆打開遊戲,低著頭,修長的指節飛快地靈動起來,屏幕的光亮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
女助理暗自嘆了一口氣,轉身出了病房。
…
沈蜜今天一天都在等肖逸的電話,或者微信,可是他並沒有什麼動靜。
沈蜜跟自己生氣了。
僅僅是醉酒後的一個吻,怎麼就讓她這樣纏人?以往的時候,肖逸也並不常給她打電話,更不會發微信,那麼她又在等待什麼呢?
沈蜜為了不讓自己手賤的一次又一次的按亮屏幕,於是將手機關機,放進包里,一下班,她便買好了水果來到醫院探病聶永恆。
下午六點,沈蜜到達聶永恆所在的病房,一進門,他的屋子裡溢滿了飯菜的香氣,床頭柜上擺著冒著熱氣的飯盒,而他卻連看都不看,正在低頭玩遊戲。
沈蜜拎著橙子,關上門,一轉身,聶永恆已經把平板電腦放下了,正微笑著抬頭看她。
&來啦?」
&你怎麼不吃飯啊,光顧著玩。」沈蜜責怪道。
聶永恆聽見「飯」這個字,濃黑的眉毛不著痕跡的皺了皺,很快便恢復了平常:「吃不下,能吃的話就不用住院了。」
聶永恆拍了拍自己的床邊,示意她坐下。
沈蜜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他的床邊,關切的問:「你是厭食症吧?難不成是昏倒了?才到了要住院的地步?」
&你猜著了。」聶永恆滿不在乎的說。
&以為得厭食症的病人都是那種形容枯槁的,我看你的臉,還行。」沈蜜笑笑說。
&麼?」聶永恆頗有自信的問道。
沈蜜抽了抽嘴角:「帥能怎麼樣呢?和人家姑娘約會,剛吃一口牛排就吐了,多嚇人?」
聶永恆捂著胃部做痛苦狀,趕緊擺了擺手,臉色煞白,俊臉皺成一團:
&提…牛>
沈蜜立刻被他的樣子逗笑了。
&啊,那我給你買橙子了,你總要吃幾個吧?」
&吧!」聶永恆視死如歸的點點頭。
…
趁著沒有天黑,沈蜜就從醫院裡出來了,自從腳趾甲受傷以後,沈蜜就再也沒坐過公交車,儘管手頭並不寬裕,她出行也要打車。
在出租車上,沈蜜拿出手機,想打開,卻還是沒有手賤。
她害怕的是,即使打開了手機,也沒有任何他的消息。
一個解釋都沒有。
其實沈蜜並不覺得自己因為一個吻而吃虧,他是她心中最理想的對象,一直以來就是,被他親一下,也並沒什麼損失。
如果肖逸因為喝醉了,拉過一個姑娘撒酒瘋當炮灰,那麼沈蜜願意做這個炮灰,畢竟一個吻而已,他心甘情願。可是除了炮灰,如果讓她和他不清不楚的搞曖昧,沈蜜絕對會敬而遠之。
因為她玩不起。
在肖逸面前,她對他的定力有幾斤幾兩,沈蜜心知肚明。
&娘,後面是不是有人跟著你啊?」出租車時候從倒後鏡里看了她一眼。
&師傅您說什麼?我剛才沒聽見。」沈蜜攥著還在關機狀態的手機>
&是說,我們的後面一直有一輛迷你cooper跟著,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沈蜜回頭一看,車後果然有一輛車。
&不知道,可能是順路吧!」
沈蜜沒有在意。
…
下了出租,走進小區,沈蜜就聽見一雙高跟鞋聲跟隨在自己身後,沈蜜沒有回頭。
一直走到她家樓棟下面,沈蜜才停了下來,皺著眉轉過去。
一個穿著亮黃۰色套裙的女人正站在三米開外,寬大的雙眼皮,俏麗的鼻子,豐滿的嘴唇,尖細的下巴,正面色不善的盯著她。
徐冰冰。
&告訴我你家也住在這兒。」沈蜜抱著肩膀不悅的看著她。
徐冰冰一步性感嫵媚,兩步身帶香風,三步四步走到她面前來,十厘米的高跟鞋讓她有了傲視沈蜜的舞台,畢竟沈蜜現在穿著一雙超市里三十塊錢的拖鞋。
&們家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呢?」徐冰冰皮笑肉不笑的說:「我又不養老。」
沈蜜沒心情跟她鬥嘴,說道:「你開著你那輛破二奶車跟了我一路了,幹嘛?有事快說。」
徐冰冰笑了笑,在她四周走了一圈,搖頭晃腦的感慨道:「嘖嘖嘖,頭髮都剪了啊,看來你過得真的不怎麼樣啊?我真同情你,你要是不混到這種地步,也不至於去勾引聶永恆吧?」
&是哪兒冒出來的啊?宮斗劇看多了吧?」沈蜜冷笑著問。
&是哪兒冒出來的?呵!」徐冰冰的臉色陡然冰冷起來,「我跟聶永恆就快訂婚了,我爸媽和他爸媽是生意夥伴,我是他將來的未婚妻!你說我是哪兒冒出來的!」
&訂婚應該是來給我發喜糖的啊?我怎麼覺得你是來賜我一丈紅的?」
&徐冰冰瞪著她,運了運氣。
&蜜,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嗯?大學時代拒絕聶永恆的那個人,是你吧?你知不知道,他因為你被那些男同學侮辱,毆打?最後都輟學了?」
沈蜜心裡很難受,卻依舊冷靜的說:「抱歉,我實在想不到,我的一句拒絕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想不到?呵!聶永恆為了你得過暴食症,後來又瘋狂的減肥、斷食!一吃東西就催吐!以至於現在時不時就會吃不下東西!你現在覺得人家有錢了,變帥了,就又厚著臉皮往上貼,你怎麼好意思啊?我問你你怎麼好意思!」
沈蜜有些震驚。
暴食症、催吐史、減肥、斷食、厭食症。
她從不知道聶永恆因為她的緣故,而經受過這樣的痛苦時期。
正在她啞口無言的時刻,沈蜜突然聽見身後的樓道里傳來了一個聲音。
&蜜。」
沈蜜一回頭,叫看見肖逸低著頭,從樓棟門裡走了出來。
他的表情有些不悅,陰沉沉的,站在她面前,完全忽視了徐冰冰。
&怎麼在這兒」沈蜜驚訝地問。
肖逸蹙了蹙眉,不太高興的看著她:「你手機關機了,我就在你樓下等你回來。」
徐冰冰一看,錯愕住:「肖逸?你是肖逸?」
論起來,他們倆也是同班同學,上學的時候也總在一起玩。
而此刻,肖逸卻理都沒理她,定定的看著沈蜜>
&蜜,你知不知道等人電話的滋味有多難受?」
沈蜜的目光閃了閃:>
&以為你今天會給我打個電話,哪怕發一條簡訊。」肖逸半是認真辦是玩笑的說。
沈蜜啞口無言。
原來他一天也在等她的消息?
徐冰冰立刻看出了兩個人的關係,上前一步,陰陽怪氣的說道:
&關機,是因為她剛才跑去醫院,給我男人聶永恆餵橙子去了!」
肖逸看了一眼徐冰冰,轉頭對上沈蜜的眼睛,問:「是麼?」
沈蜜愣愣的,陷在他深邃的眼裡。
徐冰冰一副等著看熱鬧的得意,卻沒想到肖逸卻抬起手揉了揉沈蜜的頭髮,寵溺說:
&後不許了,我會吃醋。」
沈蜜愣愣的,心脈卻突然划過一絲暖意,陰霾了一天的心情驟然轉晴,她吐了吐舌頭,配合著說:
&吧,下次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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