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搓了搓手,說道:「那大人是答應了?」
周大人微微一笑,又恢復了那種道貌岸然的表情。
他淡淡的說道:「利國利民的好事,我為何不答應啊?」
季明笑眯眯的說道:「大人答應就好,答應就好。」
「那大人打算什麼時候寫奏疏?」
周大人開始沉吟了。
奏疏這個東西,很講究時機。
如果寫的太早了,朝澤夫人還沒有來,自己很容易成為炮灰。
如果寫的太晚了,朝澤夫人都來了,那就是錦上添花了,用處不是太大,到時候分功勞,也分不到多少。
周大人倒背著手,在屋子裡來回溜達。
難啊,好難抉擇啊。
他這一生,不曾弄險,向來是謹慎性子。
現在該怎麼辦?
最後,周大人看向季明,說道:「你覺得,本官應該冒險呢?還是應該求穩呢?」
季明一臉懵逼的看著周大人。
他幽幽的說道:「大人,彈劾謫仙,本來就是冒險的事。」
「你不會站在萬丈懸崖之上了,才想著害怕吧?」
周大人哈哈大笑,拍了拍季明的肩膀,說道:「有道理,有道理,本官聽了你這話,茅塞頓開啊。」
季明說道:「那在下就先走了?」
周大人點了點頭。
季明剛剛走出房門,周大人又叫住他,說道:「稍等。」
季明問道:「大人還有什麼事?」
周大人說道:「你是不是要去其他朝臣家中?」
季明點了點頭,說道:「我打算」
周大人擺了擺手,連忙說道:「莫要告訴本官。」
季明有些無語的看著周大人:「那你問我做什麼?」
周大人說道:「我不想知道其他人,也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
「免得有人泄密,又或者頂不住壓力,互相攀咬。」
季明頓時恍然大悟,有一種上下通透的感覺。
他點了點頭,有些敬佩的看著周大人說道:「還是大人思慮周全啊。」
離開了周大人家之後,季明不住地點頭:「怪不得人家當大官呢,想的就是周到啊。」
「難道我屢次失敗,就是因為想的太少了?」
「嗯看來得找個讀書人,幫我謀劃謀劃。我在計謀這一方面,確實差了不少啊。」
季明總結了一下經驗教訓,就去找另外三位朝臣了。
而周大人在自己房間之中,奮筆疾書,很快,一片彈劾謫仙的奏疏就寫好了。
雖然寫的時候,意氣風發,慷慨激昂。
但是寫完了之後,還是有點忐忑不安的。
這奏疏送上去之後,自己會怎麼樣?
如果陛下看完之後,勃然大怒,直接降罪,那自己怎麼辦?
到時候朝澤夫人還沒有到,會不會來不及營救自己?
周大人又開始踱步了。
一直到快要天亮的時候,他才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他又一個至交好友,又是兒女親家。
如果自己出了事,這位至交好友,能夠冒死求情,讓陛下延緩片刻,自己這條命也就救下來了。
於是,周大人直接到了好友家門前。
他的好友,正是王義。
而王義也寫了一晚上奏疏,正在打哈欠。
兩個人坐在前廳,哈欠連天。
王義說道:「周兄,你這是」
周大人嘆了口氣,說道:「我最近總是心驚肉跳,寢食難安啊,總覺得要有血光之災。」????「昨日新磨了銅鏡,在上面一照,發現印堂有些發黑。」
「陛下乃真龍天子,真龍一怒,我等萬萬承受不住啊。」
「我現在,有些害怕朝堂了。」
王義一臉疑惑的看著周大人,詢問道:「那周兄的意思是想要告老還鄉?」
周大人搖了搖頭,說道:「我倒是想要告老還鄉,但是走不得啊。」
「於公,大秦還需要我。」
「於私,家中子侄不爭氣。我若急流勇退,他們將來怎麼辦?」
王義點了點頭,說道:「那周兄的意思是」
周大人說道:「若將來我在朝堂上,得罪了什麼人,或者觸怒了陛下。」
「王兄還要幫我遮掩一二啊,如果能保下這條性命,我感激不盡。」
「哪怕保不下來,能讓我多活片刻,也是好的。」
王義心說:這不是杞人憂天嗎?
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周兄放心。」
周大人又掐算了一下日子,說道:「至少要幫我保命兩個月。」
王義:「」
這還有規定日子的?
他點了點頭,說道:「我一定盡力而為。」
周大人點了點頭,打著哈欠走了。
王義覺得這傢伙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他也沒有多想,而是急匆匆的把奏疏交上去了。
他要儘快和季明撇開關係。
畢竟人人都知道,季明是掃把星。
萬一被陛下懷疑,自己人頭就不保了。
與此同時,周大人也把奏疏交上去了。
嬴政坐在書房之中,看著王義交上來的奏疏,微微一笑,然後丟在了旁邊。
最近罵季明的奏疏很多。
這些朝臣,有事沒事就喜歡罵季明。
人人都知道,季明被陛下厭棄。
罵季明,幾乎成了忠於大秦,忠於陛下的象徵了。
這種陳詞濫調,嬴政已經懶得再看了。
但是當看第二份奏疏的時候,嬴政就睜大了眼睛。
居然是彈劾謫仙的?
看看名字,是周毅。
這個周毅,真的是有膽識啊,連槐穀子都敢彈劾。
但是一看具體內容,嬴政就氣不打一處來了。
這裡面,把槐穀子說的一無是處。
把槐穀子的所有發明,都歸結為奇技淫巧。
把槐穀子創立的所有制度,都歸結為違反了祖宗法制。
周毅其實也不像這樣寫,可是除此之外,真的找不到謫仙的把柄了。
嬴政把奏疏丟到地上,冷冷的說道:「槐穀子的每一項舉措,都得到了朕的同意。」
「此人看起來是在彈劾槐穀子,實際上是在罵朕,好大的膽子啊。」
「來人啊,立刻抓了周毅。」
詔令一下,立刻有侍衛沖向周大人府邸。
而周毅則穿戴整齊,坐在家中的太師椅上,安安靜靜的等待這一刻。
當陛下的侍衛破門進來的時候,他沒有絲毫驚訝。
這份定力,把帶隊的軍官都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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