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大多數朝臣一句話都沒有說。
因為大家都憂心忡忡自己的前途。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幾乎同時生出來了一個古怪的念頭。
好像好像有點懷念謫仙在咸陽的時候了。
謫仙在的時候,雖然動不動就要誣陷別人謀反,但是從來沒有人當真。
甚至到後來的時候,謀反似乎變成了一件不那麼可怕的事情,有點像是攻擊的手段。
說的人不信,聽的人也不信。
在謫仙的插科打諢之下,陛下似乎也沒有那麼冷峻了,不會像以前一樣,聽見謀反兩個字就要炸毛。
可是現在,謫仙和李信不知道請假去什麼地方公幹了。
沒想到這兩個人走了以後,朝堂之中的氛圍,竟然瞬間冷下來了。
有不少朝臣,開始從內心深處責怪周毅和王義這兩個混蛋。
好好地日子不過,為什麼要謀反啊。
現在可好,這一次怕是要株連一大批人了。
現在恐怕得想想,應該怎麼脫身了。
這些朝臣,很想和同僚商議一下。
但是最後,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能商量啊。
商量之後,恐怕只會有一個結果。
陛下的密探,會認為朝臣正在私下串聯,這很可能會被誤認為謀反團伙。
到那時候,就算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那麼,就只能自己琢磨了。
最後,這些朝臣琢磨來琢磨去,竟然想到了同一個救命的辦法。
那就是上書陛下。
請求陛下,立刻對大逆不道的周毅、王義二人,處以極刑。
只要他們死的夠快,那他們就沒有機會咬出更多的人來。
於是,這一夜很多高門大戶都亮了一夜的等。
第二天一早,小宦官將百官的奏疏呈給嬴政的時候,嬴政整個人都麻了。
翻開奏疏一看,更是倒胃口。
千篇一律,全都是請求立刻處死這兩個人的,一點新意都沒有。
嬴政微閉著眼睛,沉思良久,對小宦官說道:「把淳于越叫來。」
很快,淳于越到了。
嬴政微微一笑,冰冷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和善的笑容。
他走下台階,迎著淳于越說道:「淳于博士,你讓朕好等啊。」
淳于越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當今聖上,並不喜歡儒家子弟,這個他心知肚明。
但是他學的是儒術,自認為有責任要傳道受業,把聖人的言論傳遞下去。
因此,明知道陛下不喜歡,他也要厚著臉皮站在朝堂之上。
他淳于越,就是一桿旗。
只要這旗幟還沒有倒下,天下的讀書人,就不會絕望,就還抱有一絲希望。
他已經忍辱負重很久了,而看今天陛下的態度,難道已經認可了儒學?
可是怎麼會如此的突然?
這究竟是因為什麼呢?
就在淳于越胡思亂想的時候,嬴政微微一笑,說道:「這裡有一些奏疏,你幫著朕看看。」
淳于越又驚又喜又怕。
難道自己可以參與這等軍國大事了嗎?
陛下竟然要如此重用自己嗎?
可是這種重用來的如此突然,又如此的莫名其妙,反而讓淳于越有些害怕。他顫顫巍巍,白鬍子都一翹一翹的。
淳于越對嬴政說出了心中的疑惑:「陛下為何忽然間命老臣看奏疏。」
「這等殊榮,老臣從未」
淳于越還沒有說完,嬴政就好心解釋說道:「朕在朝政上面,遇到了一些難題。」
「以往朕會召見謫仙,聽聽他的意見。」
「謫仙此人,說話雖然顛三倒四,不著邊際,但是往往有奇思妙想。」
「他的話,經常可以啟發朕。作為拋磚引玉的磚,倒也不錯。」
淳于越:「」
他有些不理解。
不是把自己叫來了嗎?
不是要讓自己看奏疏嗎?
怎麼忽然開始誇獎槐穀子了?
難道陛下認錯人了?把自己認錯成槐穀子了?
這時候,嬴政又感慨了一聲,說道:「不過,現在槐穀子不在咸陽城中。」
「朕想要聽聽他的想法,卻無處尋他啊。」
淳于越疑惑的看著嬴政,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終於,嬴政說道:「朕左思右想,你乃是槐穀子的姐丈。」
「也許你能猜到他的想法。」
「因此,朕讓你幫忙想想,如果槐穀子看到這些奏疏,他會怎麼做?」
淳于越:「」
那一瞬間,他像是吃了死蒼蠅一樣難受。
槐穀子和李信,是他最討厭的兩個人了。
偏偏這兩個人,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黏在他身上,一口一個姐丈的叫著,生怕別人不知道。
尤其可氣的是,這兩個人做了丟人的事之後,總要加上一句,淳于越是他們的姐丈。
這分明是故意拉著他丟人啊。
他們兩個不要臉,自己可是要面子啊。
自己是大儒啊,臉面很重要的好嗎?
現在現在自己居然要做了槐穀子的替代品了?
這
這件事是奇恥大辱啊。
但是當著嬴政的面,淳于越是萬萬不敢發作的。
替代品就替代品吧,也算是參與了最核心的朝政了。
這是好現象。
或許自己努努力,陛下就可以把自己當成心腹了。
到那時候,也許陛下會同意推廣儒學。
淳于越有一個夢想,希望每一個讀書人,都可以誦讀論語
現在,或許已經開始慢慢的實現了。
於是,淳于越開始拿起奏疏,一篇一篇的看過去。
看一篇就搖搖頭,再看一篇,再搖搖頭。
嬴政說道:「淳于博士,為何一直搖頭啊?」
「莫非這些奏疏有什麼問題不成?」
淳于越愣了一下,說道:「這些朝臣的奏疏,文采有些欠缺,有一些地方,甚至用錯了典故。」
「實在是不應該啊。最好朝臣能聚在一塊,學習一些儒學」
嬴政:「」
他忽然有點後悔把這個老古板叫來了。
好在淳于越很快看完了,話題回到了正題。
他對嬴政說道:「陛下,以老臣之見。」
「如果王義和周毅兩人,謀反證據確鑿的話,確實應該依照群臣的請求,將他們殺了,以正國法,以警示旁人。」
嬴政點了點頭,心想:淳于越迂腐不看,他的建議應當反著聽。看來這兩個人,斷然不著急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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