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城上的朝臣們,一直望著遠方的大營。他們只看到公主殿下策馬揚鞭的威風,未聽到熊孩子的哭嚎。發現後面沒了聲息,一個個心驚膽戰惶恐不安。也只有張南知道,在大營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張南沒有驚詫不安,更沒有苦笑嘆氣,有的只是欣慰。
那個撒潑打滾的小蘿莉,才是張南記憶中的楚溫婷,才是真正的楚溫婷。
這可不是張南刻意慣著熊孩子,而是因為楚溫婷並非真的那麼蠻。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是她內心的釋放,更是智慧的體現。
若是之前的鎮國公主,即便接受張南的任務,最多也只是像前半程那樣闖進去,絕不會毫無顧忌的在那哭鼻子抹眼淚。因為楚溫婷要顧及公主的形象,顧及楚雲國的顏面。
現在楚溫婷那麼做,並不是拋棄公主的身份,而是說明她已經徹底放開了心中的束縛。她依然是鎮國公主,但同時也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利用自己年齡和性別的優勢,這只是偽裝表象,實際上以秦元勛等人的閱歷,不會真那麼簡單就上套。實際上楚溫婷在哭泣的時候,暗暗用上了神魂魔音的手段。包括聯軍中的六境武者,無形之中都著了楚溫婷的道。
雖然不至於到亂人心智的程度,但就像精神催眠一樣,潛意識裡讓對方按照她所設想的套路走。
「你們大人的事情,我是不懂太多啦,但現在的情況很明顯。」楚溫婷小大人似的坐在那侃侃而談,毫無公主的威勢和派頭,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
「你們人太多,我們打不過,現在就剩下這麼一個城了。但如果你們如果強攻,我們肯定得拼命,最後魚死網破。不敢說讓你們全部人墊背,拉上一小半總是差不多的。我不想死太多人,不管是你們的人還是我們的人,所以呢,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公主殿下是想投誠麼?這倒是個好辦法。」秦元勛笑呵呵接口道:「我秦風國的大門,永遠對公主殿下敞開。若是公主殿下喜歡,我可稟報陛下,在咸陽為公主修一座府邸。」
秦元勛雖然受到神魂魔音影響,但那只能讓他傾向於某種策略,內心並不會發生動搖。
「在咸陽城修府邸嗎?好呀。」楚溫婷很歡喜的樣子:「我還沒去過呢,一定得找個好地方。不過你們陛下說了算嗎?還是找覃國師幫忙畢竟好吧。」
秦元勛嘴角抽了抽,其他四國統帥亦是面色古怪。
看似是童言無忌,可只要不傻都能聽出這話里的刺。覃千秋架空皇權,這都是公開的秘密。就連這次五國聯軍,都是覃千秋一手策劃。楚溫婷這番話,著實是刺痛了秦元勛。
當然,秦元勛也不可能被這麼一句話就激怒,依然保持著笑容。
「如此說來,公主殿下是要投誠了?」
「當然不。」楚溫婷果斷搖頭:「當叛徒是要遭報應的,要當也是秦元帥當,我看你比較合適。」
秦元勛翻個白眼,心說我合適個屁,合適當叛徒還是合適遭報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貴國已經有很多官員投誠了。」秦元勛的回擊十分有力:「而且根據我掌握的消息,他們都是奉命投誠。」
楚雲官員大舉投降這件事怎麼看怎麼詭異,秦元勛當然要調查。可不管怎麼查,結果都是一個,全都是皇命。只要是皇命,肯定和這個不著調的公主擺脫不了干係。秦元勛現在說這個,也是想試探一下。
「當然是奉命,我下的令。」楚溫婷沒有任何掩飾,直接就認了,讓秦元勛不由得一陣愕然。
「但你別搞錯啊,他們可不是當叛徒,只是不想老百姓遭殃。」楚溫婷痛心疾首道:「你們這些人太壞,打我們的國家不說,一路上還燒殺劫掠的。死那麼多將士我已經很心疼了,可不想老百姓遭殃。」
「虛偽。」秦元勛哼了一聲:「分明是你們難擋我大軍兵鋒,才被迫委屈求全。至於百姓,那將來也是我等的百姓,又怎會去傷害他們。反倒是那些官員,我可從來沒信任過他們。」
「隨便咯,你信任就用,不信任就革職,不怕報應殺了也行。」楚溫婷聳了聳肩:「反正現在是你給他們發俸祿,想怎麼幹隨便唄,我都無所謂。」
秦元勛額頭的青筋又是一通亂蹦。
「公主殿下,直接說說你的來意吧,本帥洗耳恭聽。」
秦元勛總算明智了一把,直接聊正題,繼續東拉西扯的,把他氣死也套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我們打架。」楚溫婷道:「我們贏了,你們撤軍。你們贏了,楚雲國就是你們的。」
秦元勛皺眉:「如此說來,貴國還是打算魚死網破嗎?那公主殿下還說那麼多廢話作甚。」
「你這人怎麼這麼笨,理解不來別人的意思呢?」楚溫婷氣呼呼道:「我說打架,又沒說打仗。」
秦元勛喘氣,不說話。他怕自己一張嘴,忍不住罵人。
「算了,我和你說明白點吧。」楚溫婷道:「就是我們出一個人或者幾個人或者幾十個人或者更多人,然後你們出一個人或者幾個人或者幾十個人或者更多人,然後在這新京城下打架。一方打輸了,就下場,換人繼續打。然後一直打呀打的,直到某一方再也不想打為止……」
楚溫婷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但秦元勛等人總算是聽明白了。
斗將或者斗陣。
兩軍交戰之際,斗將或者斗陣都是常見之事,但大多數時候是為了士氣,很少用這種方式來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經常是斗到最後,雙方大軍還是一股腦的在一起絞殺。
但在當下這個情況下,如果能保證遵守承諾的話,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楚雲國不想再死人,聯軍方面更不想。用這種方式來交鋒,可以將雙方的損失都降到最低。
秦元勛沒說話,目光看向其他四國的統帥。
之前鬥嘴可以由他上,但涉及這種決策性的東西,便不是他的一言堂。而且正常情況下,怎麼都應該暫時讓楚溫婷下去休息休息,然後他們一群人好好合計合計,這畢竟是個大事。
可今天不知怎麼回事,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點頭,似乎都很贊同這個方式。
「諸位的意思……」秦元勛有些不太確定:「答應楚雲鎮國公主所請?」
「我古宋國無異議。」
「魏武國無異議。」
「北燕國無異議。」
「西周國無異議。」
四國統帥,盡數應允。
「那,就這麼辦……」秦元勛下意識道。
「行,聽你的。」楚溫婷站起身,從懷裡掏出一卷聖旨:「這是皇帝哥哥擬寫的戰書,留在你這全當是憑證。既然你們同意,三日之後我們便開始。除非雙方主帥共同認可,否則每天至少打一架,一直打到哪一邊打不動為止。」
就這樣,在聯軍方面迷迷瞪瞪的,就這麼接受了戰書。一直到楚溫婷大模大樣的離開,聯軍眾人才感覺有些不對味。
「我們……是不是太草率了?」古宋國主帥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秦元勛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心說剛才就你答應的快,現在到有話說。
不過仔細想想,秦元勛也感覺有點彆扭。
如此一來,他們就不能攻城,只能在新京城下耗著。新京城裡那麼多人呢,要是一直不投降,天天在外面斗將,那得斗到什麼年月去?
但轉念一想,秦元勛又放下了這個顧慮。
斗將也可以算是挑戰,主動權不在任何一方,而是相互的。大不了只派五境以上的高手出戰,一個不行就上兩個,反正聯軍這邊人多。尤其是第六境,楚雲那邊就楚溫婷和司徒夏真,還有一個老皇爺是不能出手的。無論怎麼看,贏面都在聯軍一方。
其他人顯然是差不多是同樣想法,互相交換了下眼神,便直接開始商議出陣人選。雖然還是少不了爭執,但這次可不同於當炮灰,相對於和諧了很多。
聯軍這邊其樂融融,楚雲國一方接到消息之後則是集體低迷。
人家是五國聯盟,高手數量眾多。而且斗陣又不是比武,不講究單挑,人家一高興,十個打你一個都不算違規。如果是攻城戰,楚雲國這邊還能拉點墊背的。可斗陣的話,哪裡斗的過人家。
不過事已至此,楚雲武者們也不想弱了氣勢。讓敵人打到都城就夠憋屈了,怎麼也得贏回幾陣才行。
新京城內的武者們全都行動了起來,但凡自覺有點能力的,都跑去皇宮前請願報名。只是雖然熱烈,但在修為方面,的確是差了一些。別說五境以上,四境高手都不算太多。
朝臣們憂心忡忡,只有皇帝和公主信心百倍。
尤其是楚溫婷,現在解開心結的她,頭腦比之前清明了很多。
張爸爸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既然讓她這麼做,肯定有應對的方案。
而事實上,張南也的確準備充足。
新京城裡確實沒有多少高手,可張南那裡有。
幻星沙海當中,可養著一大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