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在晃動,血絲不斷在牆壁上蔓延,憤怒無比的大型怨念和蛻變恨意失敗的怪物大打出手。
平靜的夜被打破,籠罩在大樓外面的黑霧被攪動,韓非也聽見了小區里若隱若現的歌聲!
之前黑霧包裹住了小區住宅樓,與外界隔絕,現在兩位怨念鬧出的動靜太大,連黑霧都無法隱藏住了。
「歌聲沒有離開,它也在小區里!」
韓非發現自己猜的不錯,黑霧隔絕了一切,歌聲暫時沒有找到自己,但它沒有死心離開。
黑霧深處除了歌聲外,還不時有慘叫聲傳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跟歌聲對上了。
正常來說,跳樓鬼和紅裙子交手,死樓的管理者大概率會出面,但現在管理者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已經顧不上管理一號樓了。
「蝴蝶的部分意識在針對黃贏,留下的後手又被歌聲拖住,現在確實是個探索這裡的好機會。」韓非朝著另外一邊的樓梯跑去,他跑出幾米遠後,忽然發現華哥還呆在後面。
「華哥?」
兩個大型怨念出現在頂樓,那恐怖的場景刺激到了華哥,此時他臉上豐富的表情少了很多,只剩下恐懼和不安。
越是恐懼,從他後頸蔓延出來的花紋就越明顯,他的記憶和自我意識正在被那蝴蝶紋路奪走!
保安是符合蝴蝶要求的花盆,強烈的恐懼則是催熟劑,可以讓花盆裡的種子更快的開花結果。
金生曾提醒過韓非,在死樓里越害怕就越危險。
韓非也不知道華哥身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對這個盡職盡責的保安還是比較有好感的。
保安的記憶都被蝴蝶修改過,沒人知道華哥以前是做什麼的,但是從他發自本能的一些反應來看,他本性不壞。
「我感覺頭有點疼,身體輕飄飄的,我、我腦子裡好像出現了另外一些從未做過的事情,我還看見……」華哥的肩膀在顫抖,他的眼中滿是血絲,皮膚上開始冒出漆黑的斑塊:「我還看見了自己死亡時的模樣!」
臉部輕微變形,華哥的雙手顫抖著抓向韓非:「我、我……」
「啪!」
拿著橡膠棒,韓非對準華哥的掌心,狠狠抽了一下。
疼痛讓華哥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正在異變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疑惑:「你打我幹什麼?」
「疼嗎?」
「疼啊!」
「知道疼就還沒事,現在不是說那些東西的時候,先離開這一層!」如果不是怕打腦袋把華哥打傻,韓非剛才瞄準的就是腦袋了。
橡膠棒傷害不到鬼怪,華哥能感受到疼,就說明還活在蝴蝶給他編織的記憶當中,他還沒有完全崩潰,有搶救的必要。
活在深層世界,韓非也只能用這種最簡單的方式去做決定。
粗暴,但卻有效。
任由華哥胡思亂想,他說不定會被花紋控制,這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三位保安跑向樓道另一邊,韓非背著小方沖的最快。
隨著距離凌晨四點四十四分越來越近,樓內現代化的裝修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舊,白色牆皮開始脫落,露出了下面古怪恐怖的血色塗鴉,以及各種各樣精神錯亂的話語。
1044和1244房間的主人生死搏殺,加快了整棟樓異變的速度,地磚和頭頂牆壁的縫隙開始出現紅暈,好像是血液在擴散。
樓內的其他住戶也變得活躍,各種各樣的雜音和奇怪的聲響鑽進耳中,所有人好像全都瘋了一樣!
在離開二十四樓的時候,韓非回頭看了一眼,紅裙子的碎片飄散的到處都是,如同走廊上飄起了血紅色的雪。
但不管跳樓鬼把紅裙子撕碎多少次,她都可以復原,而且身上的怨氣越來越重。
一切就像是保安們說的那樣,不管怎麼把紅裙子送走,它都還會回來。
韓非在回頭看的時候,還發現了更恐怖的事情,那兩個體型超大的怨念在生死纏鬥的過程中,還在朝著韓非所在的方向移動。
她們似乎都想要親手弄死三位保安,她們的爭鬥除了發泄憤怒和怨恨外,好像還是在爭奪殺戮的權利。
「這地方果然不是十二級應該來的!」
收回目光,韓非馬不停蹄跑進樓道。
腦海中回想著任務要求,他需要進行一次完整的巡邏任務才能夠退出遊戲。
但這任務可不僅僅只是圍繞著樓梯跑一圈就行了,根據保安室內的巡邏規定,他們需要檢查每一層的監控和消防物品,把有損壞的東西全部記錄下來才行,如果業主有困難和需要,他們也需要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有跳樓鬼那個f級任務做例子,韓非不敢大意,他在跑動的過程中,也時刻留意著監控和四周。
他記憶力遠超常人,記住這些東西是否有損壞,損壞情況是否嚴重並不困難。
對他來說真正難的是遇到其他業主,保安的職責是保護業主,如果業主有需求,那他就要提供幫助,就像之前華哥做的那樣。
夜間巡邏任務完成後有概率獲得一個特殊隱藏職業死樓保安,他現在就是在深入了解死樓保安的職責。
衝到23樓,韓非提前看見了安全門那裡有張人臉,他經過那裡的同時,安全門也正好準備推開。
轉身一記飛踹,韓非將安全門關上:「樓頂鬧鬼了!出人命了!好好回家呆著!」
他絕對不是怕麻煩,那一顆赤誠的心裡滿是對業主的關懷和愛。
沿著變舊的樓梯狂奔,台階愈發的濕滑,頭頂的聲控燈忽明忽暗,跑到22樓的時候,樓梯拐角傳來了一個小孩的哭聲。
那是一個穿著花衣服的小男孩,他身上、手臂上滿是青紫,嘴裡不斷的喊著媽媽、媽媽……
現在這種情況,韓非不可能幫他找媽媽,丟下那孩子不管也不合適。
在經過那小孩身邊的時候,韓非一把拽住了小孩的衣領:「走!保安哥哥帶你去找媽媽!」
被韓非抓住,小孩哭的更加劇烈了,他還在掙扎的時候已經被換到了小方手裡,韓非背著的人多了一個。
「白哥……」小方看著自己旁邊的男孩,對韓非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在這種危險的情況下,還選擇救人,不佩服真的不行。
仔細想想,他不也是被韓非救下的嗎?
「這世界上真的有像白哥這樣的人!」
在韓非背著小孩跑路的瞬間,22樓的安全門被一下撞開,一個滿身陰氣、拿著針筒的女人沖了出來。
她臉被毀了容,手臂上有清晰的蝴蝶花紋,剛才她就埋伏在門後,如果韓非稍微有一點遲疑,可能就會被那針筒刺破皮膚。
小孩只是吸引人停下的誘餌,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才會變得如此變態。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現在她人沒有扎到,小孩也被背走了!
在樓內生活了那麼多年,這樣惡劣的事情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拿著針筒的女人衝出來的時候,華哥正好過來,他被嚇的膽顫,然後就看見那女人朝樓下追去。
小孩的哭聲非常大,韓非依稀聽見身後有什麼動靜,但他根本不敢停下。
「白哥,那孩子的家人好像追過來了?」
「不用管,跑就行了!」韓非發誓自己說這句話是出於好意:「樓上鬧鬼,她追過來再回家可能正好被兩個怨念撞見,讓她跟著我們,說不定還能活命。」
「白哥,你考慮的真周到!」
「畢竟,我們可是這小區的保安。」
眨眼功夫,韓非已經跑到了二十樓,雙數樓層沒有聲控燈,這一層的安全門還是打開著的。
沒有靠近,小方就已經出現了不詳的預感。
在他們經過的時候,一條濕漉漉的手臂從黑暗中伸出,發臭的黑髮緊貼在臉頰上,一張慘白的臉看向了韓非和小方。
「它們把我獨自放在了那個冰冷的地方,摺疊、彎曲,只有我一個人,我數著後背上的刀痕……」
話未說完,韓非就伸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觸摸靈魂深處的秘密!」
有心算無心,全力拽動,當那女人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壓在了小方身上。
濕漉漉的黑髮貼在了小方額頭上,這算是單身二十多年的他和女性接觸最親密的一次,但是他卻不敢回頭。
「白、白、白哥……」小方渾身發涼,被商人觸碰過後失去的知覺正在慢慢恢復,只不過他首先感覺到的是冰冷刺骨的寒意!
後背上背著三個人,韓非也被壓彎了腰,但他不敢停留。
跑過十九層,十八層的樓道里散落著一些紙錢,披麻戴孝的商人從黑暗中走出,可他剛走到一半就看到了背著好多人和「東西」的韓非。
臉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他邁出去的腳步隱約有收回的意思。
韓非也看見了商人,紅裙子不在手中,沖喜是不行了。但他也沒有害怕,直接朝著商人大喊了一聲。
「一起嗎!」
商人很有錢,韓非想帶他一起走,但商人好像理解錯了意思,還以為韓非想要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面露難色的搖了搖頭,商人朝著旁邊吐了三下口水,像他們這種迷信的「人」,一般都是在遇到很晦氣的東西時才會做出這樣的反應。
「樓上鬧鬼!你趕緊回家吧!」
韓非臨走不忘記叮囑一句,在他跑走後,腳步聲再次響起,商人貪婪的眼睛看向身後,一個巨大的針筒差點扎進他腦袋裡。
「滾!」手持針筒的女人發瘋了一般沖向樓下,商人避讓開後,直接回頭關上了安全門,似乎是準備回家看看黃曆再出來。
韓非玩了命的朝樓下跑,背著的「東西」也越來越多,要是一個兩個的話,那韓非很可能被攻擊,但背的多了,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只是難為了小方,這個記憶被篡改的年輕保安被層層包圍,他現在壓力山大。
跟在後面的華哥也是驚了,一路走來,韓非背著的東西已經完全遮住了他自己。從後面看,那簡直就是一個移動「人」山。
成功跑到一樓,韓非創造出了一個奇蹟,但夜間巡邏還未結束。
「樓頂兩個怨念在廝殺!我已經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幫助你們了!」
韓非這些話不是說給那些業主聽的,他是想要告訴系統,這就是他照顧和幫助業主的方式。
「華哥!你有沒有樓道門的鑰匙!我們把鄰居送出去!」韓非一邊往前跑,一邊高喊。
華哥看不見韓非,只能聽見韓非的聲音從人山里傳出:「為防止出現意外,所有公共安全門的鑰匙都在四號樓保管室內!」
出不去,無法把這麼多業主送走,韓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候,另一邊樓梯里響起了腳步聲,一個背著巨大屍箱的外賣員走出了樓道。
他習慣性的趴在旁邊的防盜門上,整個身體都貼住門板,眼睛湊到貓眼外面。
「有人在家嗎?你要的外賣已經到了……沒有人的話,我可就進來了!」
指甲抓撓著門板,一隻只手從外賣箱中伸出,一起抓住了門把手。
「送外賣的!」
在房門被拽動的時候,韓非扛著半樓的業主沖了過來。
「就是你害死了紅裙子!就是你偷偷跑進了所有人的家裡!今天終於讓我們抓到現行了!」
韓非看見外賣鬼的瞬間想到了一件事,夜間巡邏只需要幫助小區業主,這是保安的職責,可是樓內還有一個不是業主的鬼怪。
如果說想要讓所有人宣洩憤怒和怨恨,害死了紅裙子的外賣鬼不正是最好的對象嗎?
正義可能會遲到,但絕對不會缺席。
本著這樣的想法,韓非背著所有人撞向了外賣鬼。
那還趴在門上的外賣鬼直接嚇傻了,從來都是送外賣的去找別人,哪有別人這麼激情的來找過自己,他感覺有點承受不起啊!
咬牙衝刺!
「小方!抓緊我!」
韓非在經過外賣鬼身邊的時候,直接把後背上的所有「東西」全部甩進了巨大的屍箱。
他撈起小方,在繼續跑路的時候,還不忘記用觸摸靈魂深處的秘密狠狠錘了一下某個「東西」,尖叫和哀嚎響起,詛咒和怨氣爆發,死樓最混亂的一個夜晚就這樣開始了!
帶著小方和華哥,韓非從另外一邊樓道跑了上去。
身後已經完全被黑暗和詛咒吞沒,處於中心的外賣鬼最慘,連背後的屍體盒子都被砸了,那裡面還真有好多其他房間當中的東西。
一口氣跑了二十四樓,以韓非的體力也吃不消了,他感覺雙腿好像灌了鉛水一樣,每一步都很吃力。
「必須要趕緊退出遊戲,我體力消耗太大,也快要跑不動了。」
韓非感覺自己以後影視圈混不下去,估計能在這款遊戲的幫助下去當一位運動員。他只要回想起被鬼追的感覺,在現實里應該也能跑的飛快,畢竟那種情緒已經深入骨髓了。
「這樓竟然隱藏了這麼多的鬼……」華哥喘著氣,他的狀態似乎好了一點點,主要是那麼恐怖的鬼怪全部被韓非一個人背走,他的震驚已經遠超過了恐懼。
「白哥,你是怎麼想出的這樣一個方法?」小方對韓非的稱呼已經從白思念升為了白哥,他的眼中滿是尊敬。
「我只是模仿罷了,我的老師也經常這樣,他是我在這裡見過的第一位保安。」韓非說的是益民私立學院的保安大爺,跟人家比,韓非還差火候。
吃力的爬到四樓,韓非終於在凌晨四點四十四分之前回到了保安室,可就在他準備進門的時候,華哥的對講機里突然傳出沙沙的電流聲。
「終於可以聯繫到其他樓的保安了嗎?!」小方很是激動,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華哥也鬆了口氣,他把對講機湊到了耳邊,可他剛要說話,對講機里卻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怎麼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