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德里。
「慢點。」程千帆笑眯眯的看著捧著西瓜,吃的滿嘴都是西瓜汁的小寶。
小寶放下瓜皮,滿足的眯了眼睛。
程千帆也笑眯了眼睛。
「少吃點。」白若蘭拿著手絹給她擦拭嘴角,看到小寶還要去拿西瓜,輕輕敲了敲小手,「不能再吃了。」
「哥。」小寶看向程千帆,撒嬌說。
「你嫂子是怕你吃壞肚子。」程千帆自然清楚白若蘭不是不捨得西瓜,這西瓜是從井裡撈出來的,涼透了,不能吃多,小孩子吃多了肯定鬧肚子。
「哦。」小寶看到最疼自己的哥哥都說不能再吃了,也就徹底熄了念想,蔫蔫的。
白若蘭牽著小小姑娘去洗漱,準備休息了。
……
程千帆收拾了桌子後,來到二樓。
從抽屜里摸出自己的勃朗寧配槍,雙手幾乎是下意識的將槍支拆卸,重新拼裝。
思緒卻是已經飄遠。
算算時間,此時大頭呂應該審出結果來了。
安排大頭呂來審問霍小禾,這是最合適的。
大頭呂是那件案子的經辦警官,霍小禾的行為,可以理解為『造謠中傷』大頭呂。
程千帆沒有選擇留在巡捕房,他是巡長,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這件小事,本來不會有人注意的,一旦他留在捕廳等審問結果,反而會橫生枝節。
不過,他將李浩留在捕廳審訊室,美其名曰讓李浩長長見識,這是非常合理的理由。
……
霍小禾還是有幾分硬氣的。
被抽了十幾鞭子,雖然疼的嗷嗷叫,但是,硬是咬牙挺住了。
一口咬定自己正是那件交通肇事案的傷者的親戚。
自己只是為親戚打抱不平。
大頭呂冷笑不已,正要親自用刑,不過,剛剛邁出步伐,他停住腳步,看向李浩,「浩子,要不要試試?」
「行。」李浩沒有客氣,點點頭。
「浩子,給。」一名巡捕將鞭子遞過來。
李浩搖搖頭,他沒有接鞭子,而是伸手從桌子抽屜里摸出一把剪刀。
走到霍小禾的面前,直接將霍小禾的小母手指用剪刀卡住,「我只問一遍,招不招?」
「你敢!」霍小禾臉色變了,大聲喊道,「老子在幫,老子跟著輝五哥的。」
李浩二話沒說,握住剪刀的右手用力。
隨著一聲悽慘的嚎叫,一枚小拇指掉落。
「按住他!」李浩衝著兩名同僚說。
兩名巡捕咽了口唾沫,顯然是沒想到一向對所有人都樂呵呵的李浩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兩人死死地按住霍小禾。
就在李浩慢條斯理的,用剪刀卡住霍小禾的另外一隻手的小拇指的時候,霍小禾終於崩潰了。
「我說,我說!」霍小禾喊道,「是曹宇,曹宇給我錢,讓我那麼說的,我根本不是董雲的親戚,根本不認識他。」
董雲便是被日本人的車子撞的傷者,或者說是他在巡捕房的卷宗上的名字。
……
十幾分鐘後,大頭呂翻了翻霍小禾的口供。
這是一個聰明的傢伙,除了交代了如何收了曹宇的錢,進而『造謠中傷』巡捕房之外,其他的事情隻字不提。
「浩子,你去給巡長打個電話匯報一下。」大頭呂主動說。
「呂頭,我可不敢打擾帆哥,也就是你,才能隨時給帆哥打電話。」李浩堅決搖頭,笑著說。
「你小子。」大頭呂指了指李浩,拿著口供紙出去,直接一個電話掛到延德里。
叮鈴鈴。
「你好。」
聽得電話那頭的女聲,大頭呂趕緊說道,「太太,我是呂虎,巡長在家嗎?」
「是呂哥啊,你等等。」白若蘭放下話筒,朝著樓上喊道,「千帆,捕廳的電話,呂哥打來的。」
「知道了。」
程千帆下了樓,拿起話筒,「我是程千帆,出了什麼事?」
「巡長,霍小禾招了,是曹宇給他錢,讓他造謠的。」大頭呂說。
「我當是什麼事呢,芝麻大點的小事,你還用得著打電話來匯報。」程千帆批評說道,「不是我說你,呂哥,你現在是三巡的副巡長,也要擔起擔子,不要什麼都向我匯報。」
「是。」大頭呂立刻說道,然後壓低聲音,「巡長,這個霍小禾說他是方輝的人。」
「我知道了,我會打電話給夏問樵的。」程千帆沉聲說,方輝是夏問樵的親信手下。
……
「那這個霍小禾?」大頭呂問。
「現在幾點了?」程千帆忽然問。
「二十點一刻。」大頭呂說。
「民國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一日夜晚,悍匪姜騾子攜手下霍小禾潛入法租界,試圖發起暴力襲擊行為,幸為我法租界中央巡捕房之英勇的第三巡所發現,姜騾子逃竄,霍小禾被當場擊斃。」程千帆緩緩地說。
「屬下明白了。」大頭呂說道,「那個曹宇……」
「我會向覃總匯報的,此事涉及報館,我們最好不要親自下場。」程千帆說,「不過,此事,我必然為你討回一個公道。」
「是!」
程千帆放好話筒,面色平靜。
霍小禾必須死。
霍小禾的手中雖無直接人命,但是,此人坑蒙拐騙,甚至老弱婦孺都不放過,有鰥寡老人被騙了棺材本尋死,此人死不足惜。
倒也不算濫殺無辜。
……
程千帆停了一會,拿起話筒,「給我掛貝當區,蝦姑巷,夏問樵府上。」
「我是夏問樵,哪位找我?」
「夏三哥,我是程千帆。」
「程老弟,哈哈哈,怎麼近日也不來老哥這裡玩耍。」夏問樵爽朗笑著,說道,「還未恭喜老弟榮升巡長呢。」
「夏三哥客氣了。」程千帆緩緩地說,「小弟這個電話,是特意向夏三哥賠罪的。」
「程老弟這是說的哪裡的話。」夏問樵問,「三哥我有些不明白。」
「有個叫霍小禾的,是方輝的人,他罵我。」程千帆語氣平靜說。
「他敢!」夏問樵立刻提高聲音,氣憤無比說,「程老弟莫生氣,三哥我必然給你個交代。」
「怎敢勞煩三哥。」程千帆輕笑一聲,「這個傢伙是悍匪姜騾子的同黨,已經被我的手下擊斃了。」
「是嗎?」夏問樵語氣低沉,「三哥在這裡恭喜老弟了,剛剛履任巡長,就立下如此功勞啊。」
兩人都是面帶笑容,就像是面對面含笑交流一般,又熱情寒暄了兩句,這才掛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