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環城高速上開了四十來分鐘,我將趙牧送到了他所住的「玄武飯店」。分開時,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然後我獨自開車回到了自己住的「鬱金香酒店,而這就是兩個沒有家的男人的宿命,我們住不一樣的酒店卻各懷心思。
回到酒店後,我洗了個熱水澡,然後便躺在床上,用手機瀏覽著這兩天的新聞。片刻之後,我看到了娛樂版塊,裡面有一篇關於肖艾演唱會的專題報道。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花重金做的宣傳,不僅篇幅很大,還將肖艾這些年和演唱有關的經歷進行了詳細的報道。
我不知道該不該為肖艾感到高興,但她確實已經在成名的道路上越走越快了,而這也意味著,她將要面臨更加複雜的人際關係。不善交際的她,身邊真的很需要一個能為她赴湯蹈火的人,趙牧覺得自己可以為她赴湯蹈火,可是她卻不喜歡趙牧……他們的關係就像黑和白,分明到一眼就能看出來。
……
次日,天空放晴,氣溫隨之攀高,所以從起床後,我便只穿了一件襯衣,然後早早去了公司。
上午的時候,我收到了王爾從天津傳來的捷報,他帶的設計團隊已經和葛師傅的工程團隊匯合,只要設計方案被通過,馬上就可以進入工地開始施工。
按照我和喬野簽的合同,下午的時候,公司的賬上便多了第一批匯來的百分之二十的工程款,共計萬。王爾說的沒有錯,只要拿下這個工程,就夠公司吃上一兩年的。
這是我第一次以獨當一面的姿態,扛起一整個公司,因為沒有股東,所以拋除人員成本和日常開支,所有的盈利都是我個人的。這對我來說,算是一個還不錯的行業,因為這個行業的特性,對資金的依賴並不是很大,所以我並不需要多餘的投資,只要多找幾個重量級的合作方,便可以賺的盤滿缽滿。
這個下午,我又去拜訪了一些在南京本地做地產的老總,當得知江建集團和鬱金香酒店都是我的合作客戶後,他們在一定程度上都表現出了要合作的想法。這麼多年的經驗告訴我,只要多盯一盯,還是能夠和其中幾家達成合作關係的。
另外,我該換車了,並不是單純為了,因為公司很多業務都是我親自去跑的,一輛更高檔次的車,會換來更多的信任感,就像是一張隨身攜帶的名片,所以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必要投資。
我在傍晚的時候去了店,先將自己現有的這款奔馳車進行了置換,然後以貸款的形式,購買了一輛價值萬的低配版瑪莎拉蒂,不懂車的,怎麼著也會以為是萬向上的超豪華車。我因此自我感覺良好,覺得這個逼裝的還不錯,當天傍晚,趕在店下班之前,便將唯一一輛現車給開走了。
路過玄武門的時候,我將車停了下來,然後請路過的,一個打扮時髦的姑娘,以玄武門為背景,幫我拍了一張與車子的合照。然後我將這張合照發在了自己的朋友圈,並寫了一個標題「送給自己即將到來的歲禮物」……
點上今天的第一支煙,我就這麼拿著電話,在車旁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然後享受著這個看上去很唯美的黃昏。
那些充滿歷史厚重感的古城牆,在夕陽的映襯下,變得恬靜、安然,而在雲層下面飛翔的鳥類,最自由……我不知不覺就被代入進去了,覺得自己就是一隻不問世事,只求自由的大白鴿。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手機每隔幾分鐘便會震動一下,我的朋友圈開始有了一種普天同慶的氣氛,大家都在為我換了車感到高興,更有幾個公司里的員工,轉發了我的這條朋友圈,誇我年輕有為,自己跟對了老闆。
是的,這就是一輛好車帶來的效應,它不僅會給客戶信心,也會給員工們無窮的信心。可是,真正與我親近的人,卻誰都沒有理會,好像他們的世界是與我隔絕的。也或者,在他們眼裡,只是換了一輛車而已,沒什麼好點評的。畢竟,他們都是見過大世面的。
……
開著車回到鬱金香路,我沒有去酒店,而是又去了那個剛剛裝修好的屋子,我得過去將窗戶全部打開,然後散掉裝修的味道。這件事情我需要持續做一個星期,然後便可以結束住酒店的生涯,搬進去住了。
將車停好,恰巧旁邊停了一輛奔馳的大,搞不清配置的情況下,最低配也比我的最高配值錢很多,便忍不住往裡面看了一眼,發現後座上擺著幾隻大嘴猴的抱枕。不用想,也知道是陳藝的車了,因為這幾隻抱枕,是我在幾年前送給她的。
我這才發現,我的圈子裡,已經都是一些非富即貴的人,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難怪大家都不在意我換了車。說實話,這種感覺並不好,因為不管你怎麼努力,前面還是會站著很多比你更成功的人,如果你心有不甘,那只能追逐別人的腳步走一輩子。
我在車的旁邊站了一會兒,然後用抹布將髒的地方擦了擦,才向電梯口走去……
進了房間之後,我便將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了,然後又例行公事般的站在了臥室的那個窗口,向人來人往的街上看去,心裡只尋思著待會兒去吃點什麼當做晚飯。
漸漸,我的眼睛有了疲勞的感覺,而肖艾的面容,便在遠方的燈火中出現了。她就這麼孤獨的走在街頭,卻將自己保護的很好,因為她穿了一件很長的外套……
瞬間,我又因為樓下傳來的鳴笛聲而回過神,然後又猛然想起前段時間自己想了卻還沒有去做的事情。
我拿出手機,終於給邱子安發了一條信息:「你最近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見一面,地點你定。」
過了小片刻,邱子安回復了信息:「有什麼事情不方便在電話里說嗎?」
「是不太方便在電話里說,因為這可能是一件你不願意和我多聊的事兒,電話里三言兩語就把我給打發了,但是見面了不一樣。」
「呵呵,是關於陳藝嗎?」
「見面了聊吧……」
邱子安還算是個爽快的人,他回道:「沒問題,我後天會去南京出差,到時候見一面吧。」
「好,我等你。」
結束了和邱子安的對話,我的心跳便不自覺的加快了,我希望他能給我一個袁真當年離開天啟傳媒的真相,又害怕這個真相的背後隱藏著一段血淋淋且讓我不能接受的事實。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順著袁真離開天啟傳媒這條線索調查下去,很多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會迎刃而解。
這種既期待又畏懼的情緒中,我點上了今天的第二支香菸……直到屋外的陳藝敲了敲我沒關上的房門,我才從這種情緒中跳了出來,然後轉身看著陳藝,她的手上拿著一隻手提包,似乎要出去……
她向我問道:「又來給屋子透氣的嗎?」
「嗯……裝修的工人說,要持續一個星期,才能散掉裡面的氣味。」
「哦。」陳藝點了點頭,然後又笑了笑對我說道:「剛剛看到你的朋友圈,恭喜你啊,換了新車……所以,要不要請上朋友們一起吃個飯,為你慶祝一下……正好,我也很久沒和秦苗還有喬野聚一聚了。」
「行啊,是個挺不錯的聚會理由,你定個時間吧,我去聯繫人,咱們就在梧桐飯店吃。」
陳藝想了想,回道:「那就後天晚上吧,後天晚上我有時間。」
「可是我後天沒有時間,我已經在那天約人了。」
陳藝提議:「約了誰,要不喊一起聚聚,反正都是你的朋友。」
我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如實回道:「邱子安……你不介意嗎?」
陳藝先是一愣,然後說道:「也沒什麼好介意的……就算我們之間有過去,那也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再說,娛樂圈就這麼大,就算今天不見,以後也會有機會碰見的……不過,江橋,你是怎麼和他聯繫上的?怎麼看,你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解釋道:「你剛回國,有些事情你可能還沒聽說……前些日子,我在北京,因為一些私事惹上了曹陽,最後是請邱子安出面才聯繫上曹陽的表嫂樂瑤,然後解決了這個矛盾……是我欠了他一個人情。」
「你可以說的更實在一點的……你一個不是圈子裡的人,怎麼會惹到曹陽呢?……我想,百分百是為了肖艾吧。」
被陳藝說穿,我有點尷尬,於是稍稍沉默後,回道:「是,事情有點複雜,牽扯的東西也多,我覺得挑重點說就行了。」
陳藝這次盯著我看了許久,才又說道:「你這次約邱子安,應該並不單純是為了感謝吧?」
我依舊沒有隱瞞,但仍在一陣沉默之後,回道:「不是為了感謝,我約他是為了弄清楚當年袁真離開天啟傳媒的真相,他作為股東之一,多少會知道一些的……還有一件事情……」說到這裡,我下意識的皺緊了眉頭,然後低沉著語氣,再次說道:「袁真他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經死了……死在美國,葬在愛爾蘭的一個小鎮上,現在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
陳藝被這個消息給驚到了,許久也沒有能說出話來,而我又點上了今天的第三支煙。這一刻,我並不在乎自己的戒菸成果被毀於一旦,因為心情對我來說要更加重要。尤其是在自己的事業越來越成功之後,便更想去探究當年的那些未解之謎,但這對我來說,並不是解決了溫飽之後的消遣,而是為了拔掉心中的一根刺,這根刺已經刺痛了我兩年。
曾經,我一度以為自己已經被生活所麻醉,但每當我清醒的時候,我還是會感覺到一種鑽心的疼痛,在逼著我必須去追求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