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在陳郡有倆手下被拿下了之後,曹無傷壓根就沒敢進沛縣的範圍之內。
他知道這一次對於劉邦陣營來說自己肩上的責任實在是太重大了,因為不光是劉邦的一家老小,還有幾乎所有劉邦從沛縣帶出去的人的家小,現如今全都在一處只有劉邦他們幾個知道的隱秘之處藏著呢。
他們幾乎能確定,只要不是秦兵為了找他們而專門把整個沛縣周邊都翻個底朝天的話,是肯定找不到他們的,但是關鍵是自己這次回來顯然已經是打草驚蛇了。
一旦被秦兵抓住了的那兩人說出了他們這一次前來的目的的話,毫無疑問,秦兵將會對沛縣進行一次搜索,而且這將會是一次有針對性的搜索,就算那兩個麾下之人並不知道他們家眷的藏身之地,曹無傷此時也是心急如焚。
他決定現在和沛縣相鄰的縣裡面觀察一陣子,沛縣總共就不大個地方,而且地形什麼的他和帶來的那幾十人都是十分的熟,在沛縣,他們查探消息自然是不存在像在陳郡那樣被秦兵堵個正著的可能性。
到了現在這個情況下,曹無傷只能寄希望於秦兵找不到劉邦家小的所在,之後自行離去了,之後自己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把那些個家人好好喬裝打扮一番,然後繞路帶回南海郡。
並且曹無傷心裏面已經暗暗做了打算,要是再回去的路上萬一再遇見之前在陳郡的那種情況,他只要把劉邦和自己的家小都保證安全了也就行了,至於其他的那些,倒不如給秦兵一些,好讓他們更容易逃脫。
這一次,曹無傷打算的還真就是十分的靠譜,就在他們剛剛隱匿好了身形不過兩三天,從南邊就來了一隊足足有數千人的秦兵,不由分說進入了沛縣的周邊就開始的搜索。
曹無傷知道,這些人一準就是衝著劉邦的家小來了,這是一層,到現在,曹無傷也已經經由這個事兒看出來點其他東西了,那就是你劉邦在大秦皇帝那,好像還真就已經上了黑名單了啊,現在各地的反秦勢力都已經被清剿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可不就是像劉邦這樣的了嗎?
一面盯著正在沛縣搜查的秦兵,曹無傷的心裏面一面十分的糾結,這個時候他還真就想要是一旦這些家人的藏身之處一下子就讓秦兵給找著了,自己反倒也就輕鬆了。
到時候這麼多人都能作證,自己回到劉邦的身邊據實相告也就可以了,左右自己的家人也都在一處藏著呢,自己肯定不會落得什麼不好就是了。
但是要是這些秦兵找不到他們,那自己回去的路可就難走了,一旦要是再一不小心讓劉邦的家人折損幾個,到最後無疑就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局面。
在這樣煎熬的心境下足足等待了數日之後,曹無傷有些失望的發現,那些個秦兵實在是沒啥能耐,好幾千人找了幾天下來,竟然是連劉邦家小的毛都沒摸到。
五天過去了,匆匆而來的秦兵又匆匆的退了回去,根據曹無傷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屬下回報,這些人馬已然是朝著陳郡的方向退走了。
這麼一來,曹無傷當然沒啥理由再不幹活了,畢竟這個事兒也不是就他自己來執行的,身後還跟著幾十個對劉邦相當忠誠的屬下呢,這要是自己讓屬下的人看出點啥來,等回去也就不用混了。
於是乎,曹無傷和他的剩下的幾十個屬下立馬就開始著手制定轉移這些人的家人的計劃。按照曹無傷的估計,選擇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趕緊把這足足得有個百八十人轉移出沛縣,然後再言其他。
而在他們墨跡這麼長時間的當口,帶著輕騎全速趕來的韓信已然早就到了陳縣,此時正在和徐公倆人商量著呢。
「數千人馬在沛縣找了足足五日,都未曾找到劉邦的家小?」
對於徐公的這個消息,韓信還是有點吃驚的,畢竟劉邦那在沛縣之前也算是個紅人,他的兒子和媳婦也都是有著十分明顯的特點的,一旦在沛縣的什麼地方出現了的話,那肯定是有人會認出他們的。
而徐公的地毯式搜查不可能不去問之前和劉邦生活在一個縣裡的鄰居的,但就是這樣的情況下還沒找到,足以說明這劉邦當真是把這些人藏的有點深了。
「如此正好!」
誰知徐公剛剛向韓信抱怨了一番這劉邦的狡猾之處,韓信竟然如此說道,這句話可是一度把場面搞的相當的尷尬,徐公心說我拿你當兄弟,把實話都告訴了你,你這廝竟然在這笑話我。
一看徐公臉色有點變得不自然起來了,韓信才反應過來,人家剛剛興師動眾的來了那麼一番,而自己卻在這拍手叫好,實在是有點不是那麼回事了,韓信心裡還有點納悶,我平時也不是這樣的啊?這能是跟誰學的呢?
「莫要動了氣,這……早在信自咸陽動身之前,君上就已然料到了此間的情況,信之前單單想到了君上之言,這才出言不遜,莫怪,莫怪啊!」
見韓信搬出了嬴高,徐公嘆了口氣,心說自己的這個君上,可不就是個這樣的人嘛,於是把沛縣的情形向韓信描述了一遍,他知道,嬴高能不遠千里讓韓信直接到了這,對於劉邦的家小應當還是有一定的信心的。
「那曹無傷的動向,可曾掌握?」
「未曾……」
韓信這句話一問出來,徐公一下子反應過來了,心說怪不得人家韓信笑話自己,自己也實在是有點太笨了,咋就忘了自己天天讀的幾乎已經是倒背如流的兵馬裡面的那欲擒故縱之計了呢?
找不著劉邦的人家,那就別找劉邦的家人了啊,那曹無傷不就是回來接劉邦的家人的嗎。
劉邦的家人接不著,他能走嗎,他肯定是不能啊,他接完了家人他要返回南海,那肯定是有必經之路的啊,抓住了這點,還哪用得上韓信出馬?說不定韓信到了的時候自己已經都把劉邦的夫人和私生子給抓住了呢。
想到這一層,徐公那是懊悔不已,但這個立功的機會卻隨著韓信的到來離他遠去了。
徐公心裡雖然有點失落,但是他和韓信都是大秦的朝臣,自然還是乖乖的承認了自己並沒有去找那曹無傷,並且自己這麼大範圍的在沛縣裡面搜尋,估計早就打草驚蛇,把曹無傷給嚇跑了。
「徐公!有你這番準備,此事便算是成功了大半!額……君上早已料到了你這番動作,故而教授與我的計謀,與你在沛縣的所為一般無二。」
自己的話才說了一半,見徐公又要擺出之前的那一副苦瓜臉了,韓信連忙話鋒一轉,又是把事情都引到了嬴高的頭上。
此時,正在咸陽宮裡面跟馮清做著一些不可描述之事的嬴高不知道怎麼地忽然就是一個噴嚏,大鼻涕都甩出來了,差點甩了馮清一臉……
「莫不是劉邦那廝在咒罵與我?」嬴高一面擦著鼻涕,心裡一面暗暗的想著,他怎麼能想到,在千里之外的陳縣,韓信把一口口的大鍋都甩到了他這個君上的腦袋上。
其實韓信並沒有撒謊,經過徐公這麼一折騰,韓信知道曹無傷多半會以為風頭已經過去了,而自己到的這個時機也是想到的好的,就這幾天之內,他相信自己在沛縣向南的各個要道上守株待兔,而且是那種不漏聲色的守株待兔,肯定是會有所收穫的。
泗水郡到南海郡,不管你想要從哪一條小路繞行,還真就有個地方是必須得經過的。這個地方正是泗水郡,九江和陳郡的交界之處。
要不是因為這樣,韓信也不會直接就奔了陳郡。
而且這個地方有個特點,那就是屬於是這三個郡都不太能夠的上的一小塊真空地帶,說白了就是三不管地區。平日裡魚龍混雜,乃是犯了秦律之人的絕佳混跡之所。
在韓信到了的第五日,這個所在就忽然之間來了一夥強人,這幫人也不知道犯了啥事,到了之後先把幾個關鍵的地方牢牢的就給占住了,並且把一直在這的地界穩坐第一把交椅的一個傳說身上背著好幾條人命還參與過反秦戰鬥的傢伙一刀給捅死了。
但是在這麼個三不管的地區,權利更迭那是常事兒,所以那些在這討生活的底層人倒是沒怎麼注意,唯一引起他們關注的無非就是這夥人裡面的首領好像也就是個二十多歲的公子,這樣的人能犯下啥大事兒,倒是成了這裡的人們猜測的重點。
而這個地方,曹無傷自然也是知道的,原本按照他的計劃,在這個地方他是要留下幾個靠譜的手下觀察著點的,但是還沒等到這呢就遭到了秦兵的伏擊,讓曹無傷當初直接率人慌不擇路的就跑到了泗水郡,這留人的事兒,早就拋到了腦袋後面去了。
這個時候的曹無傷,在一處十分陰暗潮濕,四周皆是數目,遮天蔽日,一般人看了壓根就不知是何處的地方,而在他的面前,站著一個約莫二十幾歲的婦人,此人容貌姣好,雖然臉色有些許蒼白,但目光卻是十分犀利,正是劉邦的正經夫人,呂雉。
「先生,你此來可還穩妥,數日之前,周邊已然是被秦兵搜尋了一遭,幸而此處萬分隱蔽,方才未被秦兵發覺,我等若是此時走出,會否遭了不測?」
曹無傷見了呂雉,連忙把劉邦的現狀和自己來這的目的都和呂雉說了一遍,原本以為呂雉一聽說劉邦派人來接自己到他的身邊了那還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喊著要走,卻不曾想人家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反而是萬分鎮定的詢問起了騎兵的事兒。
曹無傷心說都這個時候了你不趕快走還問這些幹啥,這麼個大好事,竟然一丁點表情都沒有,也不知道這小娘子被劉邦壓在身子底下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一番神情……
但是意淫歸意淫,這可是自己主公的夫人,曹無傷自然是不敢怠慢,當時就把自己前來此處的種種事由全都向呂雉介紹了一番。
呂雉足足琢磨了半晌,這才一聲令下,此間的近百人終於開始收拾行囊,他們的眼裡那當真是萬分的興奮,這齣密林深處的幾乎封閉之所,是早年劉邦落草為寇的時候偶然發現的,其中只有一個地方能讓一個身材矮小的女子或是孩童穿過,正是這麼一個地方,在劉邦等人舉起了反秦大秦,到薛郡去參加會盟失敗之後,成了呂雉等反賊家小的棲身之所,到如今,已然有接近兩載了。
在眾人收拾行囊的時候,曹無傷略略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如今這裡只剩下了七八十人,劉邦的老父親,呂雉的老父親,甚至是自己拿六七十歲的老父親都已然在這兩載之間入了土。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曹無傷已經是無暇傷悲了,老傢伙越少,自己組織起來就越是輕鬆,不然的話等到了南邊的密林里一旦哪一個死在了自己的手裡面,這個鍋自己又是無論如何都跑不了了。
趁著一個月黑風高的夜,這七八十號人終於是離開了他們早就厭煩了的這片地方,跟著曹無傷,一路向南去了。
雖說曹無傷已經說了,象郡的壞境估摸著也好不到哪去,但是有一點,在哪起碼這些老的老小的小的人都能有人照顧啊,而沛縣雖是他們的家鄉,但是現在但凡哪一個進了沛縣的縣城,下一秒就得被縣令拿下送到咸陽去,在秦律裡面,這反秦可不是個鬧著玩的事兒。
有斥候在前面探路,曹無傷又是把這七八十人分成了好幾十個部分,一路上還真就沒怎麼引起注意,非常順暢的就到了泗水郡的邊上。
「夫人,前方數十里的一處所在,怕是有些危機,你到時千萬莫要離我遠了,一旦落入到這些人等的手中,便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