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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起耳際縷縷白髮,孟秋水眸子平靜的看了眼腳下倒著的兩具屍體,旋即若有所思的望向遠方那縹緲歌聲傳來的方向。
自當年「萬馬堂」被滅後,江湖傳聞,葉開與傅紅雪退隱之後皆在這邊城出現過,只是這些年不知為何沒了音訊,再無蹤影。
抖了抖木劍上的血,他徑直越過地上死不瞑目的和尚,身形一躍而起,口中同時發出一聲急哨。
豁然,暝雲中降下一對風雷雙翅,如垂天之雲落在他面前。
「找到了麼?」
他單手一抓巨翼旋即借力而起,落到了墨雪背上。
事實上,他此行並不是為了葉開,也不是為了傅紅雪,而是為了一個叫作「李壞」的少年。
但可惜的是他要失望了。
「主人,我飛過了整個邊城並沒找到你形容的那個少年,不過前短時間據說這裡曾發生過一件怪事!似是有人曾看見有的猴子長著人的腦袋,而且還傷了人。」
「人腦猴身?」
前幾天那些猴腦人身的怪物他可還記得呢,現在又是反著來。
見孟秋水沉思不語,墨雪口吐人聲。
「主人,那我們現在要回去嗎?」
孟秋水一搖頭,目光沉凝。
「不了,去西方。」
……
天下勢力各分,這其中西方「星宿海」便不得不提,可惜的是其勢雖龐大,奈何弟子門人良莠不齊,多是窮凶極惡,殺人越貨的亡命徒,也有坑蒙拐騙的下九流,三教九流無數,如此,卻也是惹的仇家不少。
最驚人的,自然要屬當年西方星宿海有意染指中原,卻被傅紅雪一人一刀殺的是損兵折將,元氣大傷,而且,更是得罪了邪道頂尖高手化骨仙人,惹的此人獨上「星宿海」,憑依一門「化骨綿掌」是掌斃黃教大喇嘛。
星宿海至此一蹶不振。
可這些年,這裡卻是憑空冒出一個古怪的庭園來,西方諸多勢力更是對其忌諱莫深,哪怕是達賴活佛坐鎮的「布達拉宮」都少有冒犯。
這便是「猴園。」
據說,在離「布達拉宮」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在一名叫恰克朴里山上有座很大的「猴園」。
所有人只是隱隱知道這「猴園」的主人姓王,是個活了一百多歲的怪老頭,園內少說圈養了千隻以上的猴子,各式各樣的猴子都有。
而且,有的還能口吐人言,人面猴身,詭譎離奇。
便在黃昏將盡不久,卻說一道身影忽自雲頭飄然而落,降在了那「猴園」之中。
靜,極致的安靜,靜的有些詭異。
眾所周知這猴子是天底下最吵的東西,可偏偏這以猴為名的園子竟然這般安靜,孟秋水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這裡面沒有人更沒有猴子。
庭園幽深難測。
放眼周圍,便見園中有松竹、花草、小橋、流水、假山、亭閣,花木間甚至還有黃犬白兔、仙鶴馴鹿。
那些馴鹿、白兔雖是木石所塑,但也雕塑得栩栩如生,微弱的天光下更似隨時會活過來般,鬼斧神工。
而在庭園中心,一旁花海中落著一方石桌,石桌上坐著一個人,那人本在獨飲,可驀的一見孟秋水自天上落下,他先是目露失神,旋即緩緩起身將周圍的燈盞一個個點亮。
不多時園內便已燈火輝煌。
「本以為你會過上幾天才能找到這裡!」
那是個老者,一頭銀絲般的白髮梳得一絲不苟,佝僂著腰背,堆滿皺紋的臉上掛著一副慈祥的笑。
不過,看著孟秋水臉頰一側那道傷疤,他訝異道:「你受傷了?」
石桌一側,則是放著一張青銅龍首面具,在火光下泛著幽幽冷光。
「我該稱呼你王老先生呢?或是王憐花?」孟秋水背負劍匣,慢慢蹙起了眉。
因為他發現,眼前這個貌不驚人,垂垂老矣的老頭竟然是一個快要接近大宗師的驚人高手,怕是只差臨門一腳。
老者一身錦衣,他一挑眉,隨後笑道:「都可以。」
孟秋水徑直走了過去。「李曼青、葉開他們可是落到了你的手裡?」
「不錯,不光他們,便是傅紅雪,阿飛他們也在我手裡。」早已絕跡江湖數十年的王憐花毫不避諱的點點頭,他說完便直直看向面前的青年,道:「便是羽兒的屍體也是我帶走的。」
「羽兒?」
孟秋水也是因這稱呼有些怔然。
「怎麼?你既然是他的師傅卻連他是我的外孫都不知道?」王憐花呵呵一笑,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可這笑容之下孟秋水卻不曾感受到半點笑意,反倒是徹骨的寒意。
「虧你號稱近百年最驚才絕艷的人,怎得連弟子都保護不了?」
他話語舒緩平和,與其說是數十年前名動天下的「王憐花」,倒不如說是一鄰家頤養天年的長者。「看來,你的名頭,與你的實力有些不相符合啊!」
「所以,你對李曼青下手,是為了引出我?」孟秋水一瞬間似意識到了什麼。
「呵呵,你銷聲匿跡近甲子,他們雖言你早已埋骨他處,我卻不信,不想一個李曼青便將你引了出來,江湖更是因此動盪,正好一舉兩得。」
王憐花侃侃而談,手中舉杯小酌,笑容不減。
然,他說話的語氣忽的發生變化,笑容變得生硬古怪,像是一張帶了無數年的面具石殼。
「我這一生,波折起伏不定,然,自出海之後便再未想過名利二字,只可惜,上天不由人,我女兒重病纏身,不得再履足中原,只為收集諸般奇花異草,可惜,未及返回,琳琅便已病故,羽兒更是下落不明……」
「你說,我該怪誰?呵呵,白髮人送黑髮人,蒼天置我於何地啊!」
他臉上痴笑如瘋。
「而最後,我費盡心力找到羽兒的時候,卻看見的只是一具屍體……你知道我有多怨恨這個江湖麼?我唯一的血親也死了!」
就在他說話的功夫,就見一旁的小徑上忽魚貫而出一排身影來,它們手中各端著一盤菜,而那手有的光滑細膩好似女子,有的粗糙如石,有的年輕,有的蒼老,唯一相同的,是那張臉,準確的說是那顆頭,一顆顆長滿了長毛的頭。
猴子的頭,卻是有著人的身軀。
它們不發一言,安靜非常的走到一旁,而且很規矩的將手裡的菜一樣樣擺放到了桌上。
王憐花話語兀的一止,露著詭異的笑容道:
「要不要嘗嘗它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