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嗎?」雷恩關切地走過來,「去外面呼吸下新鮮空氣吧。」
「不……不了,」阿夏看到夜鶯已經蹲到屍體旁,面色平靜地打量著傷口。面對這樣血腥的場景,她還能如此若無其事……自己必須得堅持下去,至少不能給她丟臉。「我……嘔……好多了。」
「他是什麼時候被發現的?」夜鶯回頭問。
「今天拂曉,周圍的居民趁著天未亮趕早出門打水,發現了他的屍體——當時門就這樣敞開著,像是有意展示給別人看一樣。」雷恩簡述道,「如果是以前,恐怕我們要等兩三天才能收到消息,不過最近市政廳正在懸賞舉報行為,所以立刻就有人向市政廳報告了。」
「死者身份呢?」
「鐵鍬,自由民,」雷恩環顧了下屋內的擺設,「一無所有……嗯,應該以前也當過老鼠。」
「晚上有人見過他嗎?」
「我問過了,沒有。」
「響動呢?」
「也……沒人聽到。」
「殺死這麼大一個人,總得弄出點響動吧,」夜鶯皺眉道,「就算是割斷喉嚨,他也不會立即死亡,捶打地板或臨死掙扎都應該能引發很大的動靜才對。你確定他們沒有說謊?」
「這……不至於吧,」雷恩遲疑道,「出了謀殺案,這裡的居民都人心惶惶的,再說協助警察抓獲兇手還可以獲得額外獎勵,他們沒理由說謊啊。」
「這樣,你把周邊的人都叫過來,我親自問一遍。還有……阿夏。」夜鶯望向助手。
「是!」後者渾身一顫。
「你去城堡一趟,叫索羅婭過來。」
「啊……好的。」
阿夏慌慌張張地出了門,向城堡跑去。
不知為何,她覺得夜鶯發號施令的樣子簡直美極了,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一股強大的自信,不難怪殿下會把安全重任託付於她。
……
再次回到街巷時,阿夏身邊除了索羅婭外,還多了兩個人。
「這種事情怎麼可以不叫上我?」閃電飛進屋裡,大聲嚷嚷道,「殿下真偏心!」
「咕咕!」麥茜緊隨其後。
「她們……非要跟來的,」阿夏怯生道。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不應該好好保護羅蘭殿下嗎?」夜鶯眉頭一挑,「這可不是探險遊戲!」
「放心,有希爾維在呢,沒人能輕易靠近他身邊,」閃電擠了擠眼睛,「而且殿下正要召開貴族會議,待在城堡大廳里能遇到什麼危險?」
真是不可思議……阿夏心想,為什麼這兩人都能如此淡然的面對血腥可怕的謀殺現場?特別是閃電,明明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眼睛裡居然還帶著一絲興奮的神色……神明在上,成為女巫後,她們到底都經歷過什麼?
「這是……」雷恩和一幹警察望著飄在空中的一人一鳥,瞪大了眼睛。
「她們也是女巫,」夜鶯沒好氣道,「不管怎樣,會議結束之前你們必須回去,明白了嗎?」
「噢……」閃電嘟嘴道。
「呃,你讓我來就是為了畫這具屍體麼,」索羅婭最後一個走進房間,阿夏注意到她的臉色不比自己好上多少,心裡才稍稍平復了些。
「不,是畫兇手,」夜鶯關上房門,將抓捕計劃講述給眾人,「有了行兇者的畫像,再貼到廣場告示區進行懸賞,這應該是最快找到他的途徑了。」
麋鹿伯爵倒吸了口涼氣,「你是說,這位女巫……阿夏小姐能再現兇殺過程?」
「並不一定能行,由於幻象持續時間所限,我們還需要一些運氣,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夜鶯朝阿夏點點頭,「開始吧。」
「嗯,」後者閉上眼睛,按照她的吩咐,將第一次回溯放在午夜與拂曉之間。黑暗中,魔力從指尖湧出,交織在一起,漸漸形成了清晰的圖像——木板、床鋪、桌子、房間……在她的腦海中,一個新的屋子被塑造出來。死者躺在地上,鮮血順著凹凸不平的泥土地流淌,而原本應該鎖上的門被推開了。
「這……就是女巫的能力嗎?」
「簡直令人不敢相信!」
「天啊,這些幻想也太逼真了,說成是魔鬼的力量我也相——」
「噓!閉嘴!」
周圍傳來警察的竊竊私語聲。
「看來這時候他已經死了,」阿夏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夜鶯,「不要浪費魔力,換下一個時間。」
第二次回溯接近午夜,地板上的人影驟然消失,死者出現在了床上,似乎睡得正香。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死於兩次幻象所示時間之內?」雷恩疑惑地問。
「沒錯,從午夜到三時——這一個半時辰內,便是謀殺者動手的時機。」
「我懂了!阿夏小姐的能力無法持續太久,很可能與謀殺過程失之交臂,所以你才說需要一點點運氣!」
「正是如此,」夜鶯回道,「考慮到殺人後要用較長的時間來留下標記,就從靠近三時的時間進行重現吧。」
阿夏點點頭,吐出口濁氣,再次施展能力,把回溯點控制在二時與三時之間,魔力向空無一物的牆邊涌動,虛構成了一個站立的陌生人。他正用沾滿鮮血的被單,在牆上比劃著什麼。
「看來找到了,」夜鶯揚起嘴角,「我的運氣果然不錯。」
「這個人就是兇手咕?」
「模樣普普通通啊……我還以為至少是個魁梧壯漢呢。」閃電失望道。
「這樣只能畫出側面,」索羅婭貼著牆板看了看,「有沒有辦法讓他轉過身來?」
「阿夏,交給你了。」夜鶯吩咐道。
「是,」不用對方細說她也知道該怎麼做,最後一次幻象稍稍向前推進了一刻鐘,這一回,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兇手的真容——他先用繩子勒死了鐵鍬,再把對方拖到地板上,掏出匕首割開了喉嚨。整個過程鐵鍬沒有做出任何反抗,完全像是睡死了一般。
雷恩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轉頭望向屋子一角的水缸,「他被灌入了夢境水?」
「應該沒錯,」夜鶯點頭道,「所以被害人才沒有發出任何響動。切開喉嚨只是為了蘸取血液,在此之前他就已經氣絕而亡了。」
「大、大人……我見過這個人!」一名警察忽然開口道。
「什麼?」兩人的目光瞬間移動到了他身上。
那人咽了口唾沫,「他叫曼斯,以前是一名巡邏隊員,我曾和他打過交道……」
「你知道他的住址在哪嗎?」雷恩追問道。
「好像是內城……西街,綿羊酒館附近。」
「很好,連找人的過程都省了,看來運氣站在我們一邊,」夜鶯冷笑道,「他逃不了了,我們出發!」
「是,大人!」警察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