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美人存在於世,就是為了演繹老天偏愛。臉蛋美,運氣順,靠男人花紅柳綠。
至少前二十八年處處得勢,她確實享受到了。
若是換了另一個人,在未輕煦捅破所有秘密的那一個雪夜,早已死在沈長戈刀下。
然而,韓大漂亮不是一般人,玩不轉愛情,還能依靠親情。
況且親哥混得好,不僅僅救了親妹的命,還帶她鯉魚躍龍門,搭上了東元的一國之君。
暴虐無常的拓跋武平,對大靖朝的殘弱美人毫無抵抗之力。
再說了,為什麼要抗拒呢?女人主動送上門,不笑納就不是男人。
韓嬋隨拓跋武平回東元的路上,自薦枕席,得償所願,便開始做白日夢。
她都想明白了,拓跋武平是她這輩子能夠到的最有權勢的男人。她再也不用這山望著那山高,左右再找,也不會比這個更好。
她只要安下心來,趁著年輕,使出渾身解數,哄著東元皇帝離不開她。儘快懷個孩子,換一個名分,後半生必定是尊榮無限。
用市井俗語來說,韓大美人是在想屁吃。
她以為她經過多個男人,就了解了男人。她以為她被多個男人寵愛過,是自己腦袋聰明本領大。
她從來沒有認識到,曾經的走鴻運,只是因為碰到的男人都是良善之輩。她更不知道這世上有畜牲,也不知道畜牲之外還有畜牲。
她那些小孩子過家家的曲意逢迎,賣騷犯賤。在一個弒兄弒父的暴君眼中,有多麼可笑?在一個玩遍環肥燕瘦的男人眼中,是多麼愚蠢?
韓大美人通通不知道,她只懂得抱著幻想,飛奔去遠方,好像奔去了錦繡前程。
兩人濃情蜜意,難捨難分,走了兩千多里。最開始,韓嬋沒有失望,拓跋武平食髓之味,帶她進了東元都城,入了皇宮內院。
然而,韓大漂亮的高興,卻是毫無預兆地到此為止。
任她千嬌百媚,容色傾城,在拓跋武平看來也只是一件穿髒的衣服。回家了,就要脫掉它,扔去角落,換一件乾淨舒適的。
至於一件破舊衣裳,啥時候再想起,啥時候穿一次,要看男人的心情。
畢竟柜子里的東西太多太雜,堆成山,落了灰,沒了新鮮感。
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奇妙的,漂亮的,不用他發話,源源不斷湊上來,哪有閒工夫翻柜子,找一件又破又舊的玩意兒,不夠笑話的。
拓跋武平以為,再好的東西,擱置久了,也是無用礙眼,隨手送出去一兩件,還能拉攏拉攏兄弟。
至於哪件值多少錢,哪個兄弟喜好哪個口味,哪件玩意兒送給哪個兄弟,能夠發揮出她最大的價值,作為皇帝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韓大美人自然發現了東元皇帝的習慣。
除了正宮娘娘,拓跋武平後院的五十多個女人都沒有名分,即使生了孩子,也不能封妃,只是比其他女人的吃穿用度好些,穩定些!
為什麼說穩定一詞呢?
因為東元皇帝的女人,不是人,就是一個物件兒。哪個藩王和部落首領立了功,都可以衝進皇帝的女人堆里,隨便挑一個扛回家。
韓大美人很害怕,白天吃不下飯,晚上睡不著覺。費了很多心思,使了很多手段,想見拓跋武平一面都不能得逞。
當然,她害怕的點和別的女人不一樣。韓嬋從來不害怕換男人,她害怕的是換一個不如拓跋武平的男人。
見過雄鷹,看不上小家巧兒,就是那麼簡單。又當然了,雄鷹看不起她,小家巧兒嫌棄她,她也是琢磨不透的。
韓嬋的腦子不太靈光,但運氣一直不錯。被冷落在東元後宮一個月之後,便診出了身孕。算算日子,應該是路上懷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柳暗花明又一村。
要知道,在東元不講倫理綱常,不管女人貞潔與否。只要不是生他的,或者他生的,亂搞一氣都不會有人說什麼。
就是拓跋武平與他四皇妹不清不楚,也不是什麼秘密。後宮那五十多個女人,有他嫂子,有他兄弟媳婦兒,還有他小媽,大家都以為正常。
所以,他們把不是正妻的女人,隨手送人,毫無心理障礙。接受的男人也毫不嫌棄,甚至興高采烈,原因就在於此。
但是,東元對「母親」這個身份是很看重的,對生養了子嗣的女人,超乎尋常的保護。
那段日子,韓嬋不再憂慮,靜下心來將養身體。她想著只要生下一個男娃,現在不給名分也沒關係。待到孩子十六七歲,能夠上場殺敵,就能繼承皇位,一切都有希望。
同樣是生孩子,給皇帝生會怎麼樣?給小首領生又是怎麼樣?她還是想得清楚的。
然而,東元後宮的女人忙著偷情,忙著享樂,不喜宮斗。拓跋武平也派了得力人手細心照顧,韓嬋每每喝一口水都要萬分謹慎。
好像妥妥噹噹,十拿九穩。但是,韓嬋在懷孕四個月的某一天,還是落了胎。
沒傷著,沒碰著,沒氣著,吃穿用具一經查看,也沒有發現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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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怎麼說沒就沒了呢?找來大夫來探脈,大夫也看不出子午卯酉,都說沒毛病。
韓嬋當皇妃當太后的美夢破碎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人算不如天算。
拓跋武平玩膩了,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了,韓嬋的也被當做獎賞送人,沒有一點掙扎的餘地。
送給誰了呢?身份不低,年齡不老,拓跋武平的庶兄弟,一介有名號無封地的藩王,配別人差點意思,配姓韓的綽綽有餘。
然而,這個男人矮小瘦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崇尚武力的東元是個任人踐踏的存在,性情……自然也是異於常人。
如果說拓跋武平是在處事上陰狠,而他的庶弟就是在床榻上毒辣。
韓嬋遭了多少罪?不便細說。
一個啞嗓子大舌頭,缺了一隻手的柔弱美人,落到那樣的男人手裡,就是一個好好玩的玩具啊!
要問這世上還有誰對韓嬋真心惦念,非韓朝光莫屬。作為親哥哥,見不得妹妹受苦。但他自己都要仰四公主鼻息而活,哪有本事救妹妹脫離死水火。
思來想去下定決心,放棄復仇,帶妹妹隱姓埋名遠走高飛,能夠保留韓家血脈就行了。
然而,韓嬋不願意。
搭上皇親貴胄,受點苦,有什麼的?只要她懷上孩子,地位就穩了,日子自然就好過了。
如今丟下一切隨哥哥逃走,只是說得容易。東元肯定是待不下去的,大靖換了新皇,沒有功夫搭理韓家餘孽,但沈長戈越混越好,不會輕易放過她。
能躲去哪裡呢?啥叫隱姓埋名啊?就是淪落市井,躲躲藏藏過日子,連她的絕美容顏都不能輕易示人。
韓嬋只是想想都受不了。她是要站在高處,風風光光活著的大美人。讓她做村婦,做賤民,還不如一刀砍了她。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韓朝光懂得妹妹的貪婪,自私,愚蠢,甚至是犯賤。
可他有什麼辦法呢?誰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他指出的平坦大道妹妹看都不看一眼,偏要一條道跑到黑,巴巴去尋死。誰都愛莫能助,只能說以後再遭遇什麼都是她的命。
韓嬋為了後半生的榮華富貴,忍耐著,努力著。
再以後,算不算是老天眷顧呢?
前些年在大靖,韓嬋自己吃藥,流了一個孩子。來到東元後,不知什麼原因,又流了一個孩子。可她的身體卻好像沒有受到絲毫損傷,受孕極其容易。
但是,幸與不幸,也不好過早下結論。可能是老天爺眷顧姓韓的眷顧累了,也有瞌睡偷懶的時候,以至韓大美人的孩子總是留不住。
她跟著變態王爺一年半,懷過四胎。有的沒發現就沒了,有的查出有孕兩個月又沒了。只有一個懷到肚腹凸起,感受到胎兒在動,但沒過幾天,又化為一灘血水。
韓嬋遭了大罪,床榻上那點事兒,還可以忍耐。接連失去孩子的痛苦,卻是無法排解。
當她懷到第四胎,剛剛有孕吐反應的時候。拓跋武平的庶弟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隨著小兵小將偷跑到大靖搶牛搶羊,一朝不慎受了刀傷,身子本就孱弱,藥石無望,一命嗚呼。
韓朝光趁機向拓跋武平求了恩典,讓他妹妹回他府中,或是獨居也好,只要不隨便丟給哪個男人,也許就能少一些苦難。
作為一個皇帝,懂得恩威並施。韓朝光對大靖軍策了如指掌,在兩軍對戰之時,獻出了很多良計。只求他妹妹平安的小事,拓跋武平欣然應允。
沒出意外,韓嬋恢復自由之後,孩子又沒了。
她很是灰心氣餒,整日尋歡作樂。
憑著絕美的風姿,放縱的性情,很快成為了東元貴族圈子裡的香餑餑,誰見了都想啃一口。
韓嬋可謂是來者不拒,凡是手裡有點小權利的男人,跟韓大美人沒有一腿,和兄弟們聊天都聊不到一塊兒去。
娼妓,有的只能站在大街上,生拉硬拽。有的養在金窩銀窩裡,等人挑選。
在外人看來,韓大美人與娼妓無異,但她自己卻不那麼認為。她遊走在各種男人堆里,是為了新鮮刺激,也是在斟酌挑選。
皇天不負苦心人,韓大美人又搭上了一個有前途的男人。雖然不是皇親貴胄,但他長相端正,才華出眾,很適合做下半生的依靠。
怎麼綁住這個男人呢?靠眼角的魚尾紋嗎?
東元天寒,嬌艷的花朵,開著開著就敗了。接連喪子,嬌弱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著。
那男人前途無量,與她廝混糾纏,予她尊重寵愛,全看她一張臉。若不能儘快懷個孩子,若懷了孩子,再保不住,被拋棄的日子也不遠了。
所以,韓嬋再一次有孕後,便動起了歪腦筋。成與不成,都是她最後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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