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一群穿著便衣,個個高大結實的冒險者,漫步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發話者,在他身後的一群夥伴都搖頭苦笑著,沖我露出抱歉神色,似乎在說,原諒這傢伙吧,他就是個傻大個。
我再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發話者,一看這三米多高的龐然大物,每走一步地面都似要微微搖晃,身上的肌肉就跟鐵塊似的結實,就知道他是個野蠻人,普通人類再怎麼變異也變異不出這樣的怪胎。
這模樣……怪臉熟的,好像在哪裡見過。
「怎麼,不認識我了?不是剛剛在傳送陣見過嗎?」看出我一臉迷惑表情,野蠻人伸出石柱一般粗大的手臂,指著自己提示道。
他這樣一說,我總算記起來了。
沒錯,就是在傳送陣那會,和一名聖騎士扭打作一團的那名野蠻人,記得聖騎士是叫他……
「圖拉克?」
「圖拉科夫,圖拉科夫!!!」
眼看我露出恍然狀,正得意著的野蠻人一聽,立刻重重咳嗽幾聲,操著可怕的大嗓門糾正道。
「看啊,圖拉克,這名字不錯嘛,乾脆就乘著這個機會,一口氣重拾人生的存在價值,以圖拉克這個名字獲得新生吧。」
背後一群夥伴吹著口哨,哈哈大笑起來。
「老子什麼時候失去了人生的存在價值!」圖拉科夫回過頭大聲吼道。
接著又回過頭,朝我和顏悅色的笑著。
經典的野蠻人打扮,後辮子加光頭造型,臉上刺著青色野獸的刺青,一絡短鬍子將下巴和兩鬢連接起來,眉毛很粗,笑起來的時候,額頭上的皺紋似乎能皺到腦袋上,看起來有些搞笑,這種效果讓他看起來不像其他野蠻人那般凶神惡煞,給人一種敦厚憨直的感覺。
不過這是笑著的時候,一旦發怒或者進入戰鬥狀態的話,恐怕還是會和其他野蠻人一樣,光是猙獰的面孔就能增加不少的震懾力。
「你……就是第一世界,聯盟派來的使者?」他直截了當的表達了好奇心,身後的夥伴這時候也停止了嘲笑,一個個睜大眼睛盯著我。
「這個……不是在傳送陣里就確認了嗎?」我笑著反問道。
「的確也是,拉斐爾已經親口說了,不過還是想親口確認一下罷了。」野蠻人圖拉科夫感嘆一聲,那雙大睜大的眼珠子裡,快速閃過一絲緬懷之色。
「你們……各位來到第三世界,有多少年了?」見他們一個個沉默不已的模樣,我似乎察覺到了一點什麼,好奇問道。
「嗯……算起來的話大概有三十多年了吧。」
「三……三十多年?!!」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遍。
「嗯,沒錯,在營地這裡我們可以算得上是老一輩了,剛來到第三世界的時候,阿卡拉才剛當上大長老,現在已經是名動天下了,拉斐爾那時候也還在第一世界第二世界滿處轉,跑到第三世界,立刻就爬到我們頭上作威作福了,作為前輩真是悲哀啊。」
圖拉科夫一陣假惺惺的抹眼淚,可以看得出來,他對拉斐爾是發自內心的佩服和尊敬,這就和卡夏和法拉,年紀不知道比阿卡拉要大多少,還是得乖乖聽話一樣,在壽命跨度如此之大的暗黑大陸,很多時候年齡並不是資本,能力才是一切。
「不過小子,做的很好,把拉斐爾的孫女鉤到手了,算是幫我們出了一口氣。」圖拉科夫一如酒吧里的那些八卦野蠻人,話題立刻就轉移到了這些話題上面。
「咳咳,一般一般吧,多虧了琳婭不嫌棄。」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我只好咳嗽連連。
「來來來,老弟,我們去酒吧喝一杯,好好聊一聊。」圖拉科夫大概是興致來了,大咧咧就往我肩膀上一拍,這傢伙到不粗心,留了好幾分力氣,要是像那些無良混蛋一樣使勁全力,我大概要直接橫飛出去,撞塌前面一堵牆才能罷休了。
繞是如此,還是有些呲牙咧嘴。
「嗯,不錯,有偽領域中級的水平,看來在第二世界哈洛加斯混的不賴嘛。」圖拉科夫朝我豎起了大拇指。
沒想到只是這樣一拍,就試探出了我的實力,不愧是光在這裡就混了三十多年的老一輩冒險者,經驗直接甩我幾條大街。
「抱歉,圖拉科夫就是這副德性,別和他計較。」在他身後的夥伴見此,連忙解釋道,生怕圖拉科夫這種粗魯的試探會讓我不愉快。
「沒關係,和野蠻人打交道多著,習慣這些傢伙了。」我沖他們咧了咧嘴。
「走走走,先去酒吧坐下再說。」圖拉科夫卻是有點迫不及待了,提起酒吧兩個字,喉嚨就不斷在吞咽著,標準的酒鬼一名。
「等等,老圖,人家剛來營地,肯定是想要逛上一逛,熟悉這裡再說,哪有像你這樣拉著去酒吧的。」他身後的人連忙又說道。
「那好吧,在路上邊走邊聊也行。」圖拉科夫一副很惋惜的樣子,但隨即在物品欄了伸手一撈,懷裡就多了一個打的酒桶,哈哈大笑起來。
「說錯了,是邊走邊聊邊喝才對。」
我仿佛看到了老酒鬼之魂附體在這傢伙身上。
「別理他,他就是這樣人。」那些人同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在說,沒辦法,誰讓你剛來到這裡,就那麼不走運遇到了圖拉科夫這傢伙呢?
「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刺客達迦。」這位一直露著溫和笑容,像是巫師職業的大叔,竟然是一名刺客,讓我大感意外。
刺客不都是躲在黑暗角落裡擦拭刺刀的傢伙嗎?我閉著眼睛一想,立刻就想到了傲嬌滿滿的小狐狸,想到了腐女作家的阿琉斯……
抱歉,我錯了。
「還有我,法師辛巴克。」
哦哦哦,服務員,我要續杯!
「德魯伊辛巴。」
向前沖吧,獅子王!!
「巫師,瓊斯。」
「死靈法師,洛洛薩綺麗。」
「聖騎士,密爾特多夫。」
「聖騎士……」
「野蠻人……」
「刺客……」
「亞馬遜……」
身後的人一個一個介紹著,讓我有種眼花繚亂的感覺。
等等,一下子叫我怎麼記十多個人的名字啊。
「等等,你們別一窩蜂的湧上來介紹,沒看見新人小弟已經眼花繚亂了嗎?」抱著酒桶喝個不亦樂乎的圖拉科夫,這時候站出來,擺出一副正義方的模樣凜然說道。
「還不都是你這傢伙的錯!」眾人不約而同的怒瞪了他一眼,若不是這傢伙貿貿然跳出來的話,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記不了沒關係,以後機會還有很多,慢慢就會熟悉了。」帶著一頂奇特的法師尖帽子的中年溫和女性,笑著安慰我道。
記得這位是……死靈法師洛洛薩綺麗吧,沒想到不光能見到稀有的死靈法師職業,還是一個如此溫和,笑容如同鄰家阿姨般無害的人,她不自己介紹的話,旁人絕對不可能猜得出她的職業。
「大家好,我是德魯伊吳凡,初來咋到,什麼都不懂,以後還要請諸位前輩多指點一下。」我客氣的彎腰行了一禮。
「哎哎呀,真是個有禮貌的小伙子,本來是想在歡迎會的時候正式認識比較合適,現在看起來,提前打招呼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壞事的樣子。」
這位死靈法師阿姨很高興的上前幾步,伸手想要摸摸我的頭,旁邊的刺客重重咳嗽一聲,她才猛然驚醒,連忙收手。
「抱歉抱歉,真是太失禮了。」
就算是再怎麼老一輩的冒險者,貿貿然伸手去摸另外一個新人冒險者的頭,也是不應該的。
「原諒她吧,別看薩綺麗很穩重的樣子,事實上,她是一高興起來就會忘乎所以的人。」刺客達迦幫著解圍道。
「沒事,嗯……那個……綺麗阿姨只是想表達親近罷了。」我笑著搖頭。
「綺麗……綺麗阿姨?」死靈法師驚叫一聲,表示很受傷的拉聳起了腦袋。
「哈哈哈,你就認了吧薩綺麗,叫阿姨還算客氣了,你現在的年紀,叫祖奶奶都配得上了。」圖拉科夫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所有人默契的退後了一步,我的汗毛猛然豎起,也下意識的跟著一起後退了。
然後,只見薩綺麗輕輕將她那定尖尖的法師帽往下一壓,大概是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表情,沒見有什麼其他的動作,忽然間,圖拉科夫抱著的酒桶爆炸了。
酒助火勢,讓周圍一片都熊熊燃燒起來,這並不是平時看到的紅色烈焰,而是近乎青色的幽冥之火。
足足燃燒了半分鐘,火焰才平息下來,地面已經出現了一個直徑差不多有四五米的大坑,圖拉科夫燒焦的身體,剛好呈大字型的倒在裡面,兩眼轉著圈圈。
雖然看起來不是太猛烈的爆炸,圖拉科夫的悽慘模樣似乎有些過於誇張了,直到後來,我自己也嘗試了戰鬥,才了解到,這一點都不誇張。
因為第三世界的結構更加穩固,所以爆炸造成的破壞力看起來不是很客觀,但是,若是薩綺麗這一招要是放在第一世界,半個營地就炸沒了。
「真是的,拜託你們也消停一下吧。」一隊巡邏士兵聞聲走了過來,領頭的羅格女性打著哈欠,用一副欠缺工作熱情的態度告饒道。
「抱歉,宓瑟雅,給你們添麻煩了,這些就當做是賠償費和處理費,再麻煩一下諸位,將這坨不可利用污染環境令人作嘔的垃圾清掃出去吧。」
薩綺麗將一小袋子寶石遞了過去,另外一手指著坑裡的圖拉科夫。
「老子才不是垃圾!」圖拉科夫怒然跳起來。
「沒問題,看在錢的份上。」似乎叫做宓瑟雅的女羅格飛快的將寶石收起來。
「喂喂喂,我的感受呢?」眼看兩人達成了某種協議,圖拉科夫不甘心的大吼大叫起來。
「怎麼辦,垃圾看起來會掙扎反抗的樣子。」宓瑟雅指著對方,才剛剛收了錢竟然就打算消極怠工嗎?雖然說將圖拉科夫當垃圾一樣清理掉也不好……
算了,我都不知道該吐槽哪邊比較好了。
「沒辦法,看來只能等下次找機會了。」薩綺麗似乎早就對宓瑟雅的性格瞭若指掌了,聞言嘆息了一口氣。
「好吧,下次如果找到了機會,就通知我吧,雖然我不敢保證一定會來。」
「別無視受害者的感受啊,你們究竟想對我做什麼!」圖拉科夫一看兩人竟然當著他的面開始密謀起來,立刻就不淡定了。
「那就說好了,再見。」
「慢走。」
由始至終被無視的圖拉科夫跪倒在地,背影蒼白,這都是他自作自受,說了不該說的話,連我都沒辦法同情他。
「哦,對了。」走了沒幾步的宓瑟雅,忽然殺了個回馬槍,來到我面前,透露出慵懶之色的目光打量了一眼,隨即眯了起來。
「剛才一時不察,原來是長老閣下,真是失敬了。」
「哪裡哪裡,以後還有很多麻煩大家的地方。」
「你們都傻了嗎?還不快點行禮。」她回過頭,對著一幫手下吆喝起來,而這些人明顯不知道我的身份,一個個神色茫然,不過迫於隊長的淫威,還是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
「咳咳,長老閣下,這個……這種小事就不用跟拉斐爾大人匯報了,對吧。」
說著,宓瑟雅將剛才從薩綺麗那裡收到的寶石袋子,分了一半遞給我。
喂喂喂,這是公然行賄啊。
為了維持長老的正面形象,我神色一正,飛快的接過了袋子。
「宓瑟雅隊長在說什麼,什么小事?我什麼都沒看到啊。」裝傻的反問了一句。
「能夠遇到如此開明的領導真是太好了。」宓瑟雅眨了眨眼,總是睜不開的眼睛終於完成張大,露出一雙明亮奪目的瞳孔,似乎想仔細把我看透似的,最後感激的握了握手,帶著隊伍離開。
宓瑟雅剛一走,一群人呼啦的就把我圍了起來,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瞧瞧剛才宓瑟雅都說了些什麼,莫非我們的新人小弟,竟然是聯盟長老?」
「不可能吧,不管怎麼說也太年輕了,那些長老哪個不是白髮蒼蒼。」
「拉斐爾不是就是嗎?」
「她算是個例外吧。」
「那為什麼新人小弟就不算例外了?」
「對了,我記起來了。」忽然之間,圖拉科夫一拍手心。
「這兩年來到第三世界的新人們,尤其是最近,不過是曾經提起過一件事嗎?說是聯盟最年輕的長老,大陸雙子星什麼的。」
「你這樣一說我似乎也有印象。」
於是,十多雙眼睛最後唰唰的落到我身上,尋求著答案。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在說我……大概吧。」我被盯著背脊發涼,小聲回應道。
說起來我這個聯盟長老,也是在近幾年,準確來說,是在比武大會過後,在阿卡拉的不斷宣傳下,才開始在第二世界裡名聲顯著,不過,因為不像西雅圖克和卡洛斯那樣,在第二世界哈洛加斯有著實際的戰績(或者說是凶名),所以那些人對關於我的傳聞應該還是持著著一定的保守態度,並未完全相信。
自然的,在第三世界,關於我的傳聞就更加少得可憐,要不是圖拉科夫經常在酒吧里混,大概也是個知名的八卦愛好者,肯定也想不起來我這號人物。
「也就是說,那些傳聞都是真的咯?」大家亂成一團的問道。
因為不知道他們所說的傳聞,究竟指的是哪些,誰知道經過酒吧那種牛皮溫床的滋養,我的傳聞會不會變成這樣的東西,所以我只能報以困擾的笑容應對,不敢點頭。
「好了,你們這些傢伙,就是這樣對待我們新來的兄弟嗎?」還是刺客達迦以及薩綺麗比較冷靜,發現了我陷入困境之後,立刻就將眾人推開。
「有什麼問題以後再說,了解的機會還有得是,不是嗎?剛才已經說好了,現在是帶著我們的新人小弟去營地兜一圈,熟悉環境,這才是正事。」
這一伙人,應該是以刺客達迦,死靈法師薩綺麗以及野蠻人圖拉科夫為首,被達迦和薩綺麗這樣一喝,立刻就消停下來,至於圖拉科夫……他又被無視了。
「以後可一定要和我們好好說一說哦,我們都對你的經歷很感興趣。」薩綺麗朝我溫柔的眨了眨眼。
「一定,一定。」我連忙點頭,鬆了一口氣。
「那麼以後該怎麼稱呼你好呢?長老閣下還是其他?」達迦大叔雙手抱胸,琢磨著問道。
「長老閣下就免了,叫其他吧,隨大家喜歡。」
已經被拉斐爾的這樣定下稱呼了,我差不多也死了心,無論再被叫成是什麼,也不會比這個更差。
「對了,乾脆就叫新人小弟,怎麼樣?」薩綺麗雙手合十,提出了一個十分糟糕的建議。
「咦……咦咦?」
「似乎不錯的樣子。」
「很帶感。」
「親切。」
更出乎我意料之外,大家都贊同了。
「等……等等,我不可能一直是新人吧。」我忍不住抗議道。
「沒辦法,這個稱呼就延續到下一批新人到來,可是你說隨便怎麼稱呼,不許反悔哦,新人小弟。」薩綺麗湊上來,不顧達迦在一旁拼命的咳嗽,還是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完了,被當成新人對待了,雖然我的確是新人沒錯,而且眼前這些人,年紀也都是我的好幾倍,光是呆在這裡的時間,就頂得上我現在的歲數了,被當成小弟,也沒有一點可以反駁的地方。
「就這樣決定了。」於是,在我無聲的嘆息下,稱呼就這麼被定下來了。
新人小弟啊……也罷,蠻親切的叫法,也不是太牴觸,比後宮長老,斗篷男什麼的,當然是要好聽多了。
「烏拉,去酒吧慶祝一下吧!」圖拉科夫興奮的大吼一聲。
我說其實你就是想喝酒對吧。
「說好的帶新人小弟熟悉環境呢?」達迦看看眾人興致高漲的模樣,嘆了一句。
「算了算了,這些傢伙都已經熱血沖腦了,明天再逛也不遲,行嗎?新人小弟?」
「沒關係,麻煩大家了。」雖然很想兜一兜,不過能先認識人也不錯,我想了想,點頭道。
「那麼就用剛才得到的戰利品請客吧。」
我揚了揚手中的袋子,這是剛才宓瑟雅塞過來的賄賂,還給薩綺麗似乎也不大好,現在正好可以用來借花獻佛。
「哦霍!!就這麼辦吧。」
大家都歡呼起來,誰請客不要緊,在第三世界還會缺這點錢嗎?而且這些人,實力可全都是領域境界的!哪怕是放眼整個第三世界,也是精銳頂尖的高手。
「說起來,還真虧新人小弟能在宓瑟雅那裡割回一刀呢。」酒吧的路上,薩綺麗忽然說道。
「很奇怪嗎?」
被身為長老的我看到,賄賂一下我到覺得沒什麼不妥,只不過是驚訝於宓瑟雅無所顧忌的舉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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