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玉冰聽得忍俊不禁,嘴角現出一個淺淺的酒窩,又很快消失,美目含嗔的橫他一眼,道:「不要跟我討價還價,總之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了。在花花羊城玩了好幾天,回來還不該干點活兒啊?正好我明天要加班,你就跟我一起加班吧。」
李睿奇道:「你加班幹什麼?」
卜玉冰沒好氣的說:「你管我幹什麼,反正你要穩穩噹噹的把這件事儘快給我解決掉,我不希望再看到有里青鎮的村民上仿告狀。」
李睿皺眉道:「我加班倒是沒問題,但是和這個事件有關的幹部人員明天不上班,我上哪去了解情況啊?」
「那我不管!」卜玉冰挑起娥眉,似笑非笑的覷著他,要看他的笑話。
李睿好氣又好笑,問道:「那你管什麼?」
「我只管結果。」
李睿故作悻悻狀,嘆了口氣,道:「好吧,你大過我,我只能聽著。」
卜玉冰得意一笑,揮手要讓他走,卻又想到什麼,問道:「對了,你這趟招商之旅有什麼成績沒有啊?」
李睿又嘆口氣,搖頭道:「沒有,差不多是空手而歸。」
卜玉冰十分好奇,蹙眉問道:「什麼叫差不多空手而歸?」
李睿道:「好吧,就算是空手而歸吧。」
卜玉冰扁扁嘴,似乎在嫌棄他的措辭,卻沒有出言嘲諷,反而安慰他道:「雙河縣招商環境較為惡劣,沒有投資商看中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你不用太往心裡去……」頓了頓又道:「其實你什麼都不用做,每天點點卯上上班,以你的背景,也不愁沒有進步。」
李睿反問道:「好歹也是坐在這個位子上,誰不想做出一番成績臉上有光呢,那樣獲得進步不是心安理得嗎?你不是也沒有每天混日子嗎?」
卜玉冰聽了這話臉色有些低落,語氣落寞的道:「我是沒有混日子,可也沒做出什麼成績。」
這下輪到李睿安慰她了:「你才履職沒多久,沒有成績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你能找到發力點,相信很快就能做出成績。」
卜玉冰幽幽一嘆,說:「可我還沒找到發力點啊,不,是找不到發力點。」
李睿想了想,道:「其實以雙河的情況,想要發展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慢車道,扶貧;另外一條是快車道,招商,也就是現在我主抓的兩塊內容,因此你其實可以和我一起抓這兩塊,只要這兩塊做出成績,縣裡社會經濟自然而然就獲得快速發展了,你還愁沒有成績嗎?」
卜玉冰深以為然,緩緩頷首,但忽的臉色一變,站起身來,目光幽怨而又惱恨的瞪著他,嗔道:「李睿你什麼意思啊?你也說了這兩塊是你主抓的,卻還要我跟你一起抓,那你意思就是讓我輔佐協助你啦?那到底你是縣長還是我是縣長啊?」
李睿呵呵笑起來,道:「憑咱倆的關係,誰是正的誰是副的又有什麼所謂?」
卜玉冰俏臉一紅,斥道:「去你的,少給我胡說,什麼叫『憑咱倆的關係』?咱倆有什麼關係?頂多……頂多有點交情。」
李睿見她臉孔紅潤,嬌羞動人,雖不如青春少女的天真可愛,卻多了幾分成孰女人的嫵媚多情,不由得心頭一盪,卻也不好再跟她調笑下去,道:「還有事嗎?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卜玉冰臉色一整,道:「還有件事,不過跟你沒多大關係,市里新書記到了,是個女書記,叫吳楠,原先是東州的市長,你應該聽說過吧?」
李睿心道我何止是聽說過?點頭道:「這件事我五一假期在省城就聽說了,她來得挺快的……」
卜玉冰不等他說完,忽然打斷他的話:「你五一假期就聽說了?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李睿道:「我以為你也會知道呢,而且這也不算什麼重要事情吧?」
卜玉冰白他一眼,沒好氣的連連擺手道:「走走走,少煩我,我要忙了。」
李睿笑道:「都要下班了,你還忙什麼?收拾收拾下班吧,晚上一起吃飯?」
卜玉冰臉孔又是莫名其妙的一紅,斜眼瞪著他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要吃自己去吃,少扯著我,我可不是吃貨。」
李睿哂笑道:「我好心好意請你吃飯,你不答應就算了,還罵我吃貨,唉,真是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
卜玉冰坐回椅子上,垂下頭不再理他,嘴角邊卻噙著一絲笑意。
離開縣長辦公室,李睿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下班了,正要就此趕去招待所,卻忽然想到剛才卜玉冰分派下來的任務,略一思忖,徑自趕奔「大秘」馬玉明的辦公室。
「玉明,馬上聯繫農業局,讓局裡派一個農作物種植方面的專業技術人員,明天早上八點跟我去下鄉!」
見到馬玉明,李睿沒有寒暄,開門見山表明了來意。
馬玉明微微愣怔,確認道:「明天是周六?」
李睿點頭道:「我知道,不過里青鎮出事了,必須儘快解決,因此周末也要出動,你陪我一起過去。」
馬玉明開始以為他是剛從羊城回到青陽,分不清日子了,所以才特意確認一下,現在確認完畢,也就沒有了疑義,道:「好,我馬上給農業局去電話。」
李睿猶豫著要不要再讓環保局出人,一起去里青鎮現場檢查受害莊稼,又擔心環保局吃受了那家磚廠的好處,會偏幫磚廠,再在現場和農業局的技術人員吵起來,那就不好了,便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與馬玉明約好明天出發時間後,李睿直接下班,步行回往招待所,還沒出政府大院呢,就接到了方芷彤從青陽打過來的電話,方芷彤以為他還在市區,想晚上請他吃飯。
李睿今晚已經回不了市區,估摸著明晚差不多,便將吃飯時間約到了明天晚上。
回到招待所院裡,李睿忽然發現大堂經理夏燕和一個幹部模樣的男子正站在通往後院餐廳的通道旁說話,那男子臉色有些憤慨,夏燕表情也是遺憾無奈。
他看到夏燕的同時,夏燕也看到了他,和那男幹部快速道別,舉步迎上李睿,笑道:「李縣長,好幾天不見你了。」
李睿笑著說:「去廣州招商來著,四天沒在家……你們剛才這是說什麼事呢?看你表情不太好看,是不是遇上事了?」
夏燕嘿然嘆道:「也沒什麼事,就是出個份子,不過這份子讓人覺得挺彆扭的。」
李睿奇道:「出份子不都是喜事嘛,應該讓人高興啊,怎麼還讓你彆扭上了?」
「別提了……」,夏燕見他似乎對這事感興趣,就講了出來,「紀委辦主任孫長寶的兒子訂婚,他把縣直機關里凡是認識的人都邀請到了,不管有交情沒交情的,只要認識,哪怕是點頭之交,他都打電話邀請了。剛才和我說話的那位是政府區劃辦的副主任,我和他跟孫長寶都沒交情,都只是在場合上認識,點頭的交情而已,孫長寶居然也都請到我們了。你說我們不去吧,人家請了,不去不合適;去吧,又沒什麼交情,還得隨最低三百的份子,擱誰心裡誰不彆扭啊?」
李睿越發不解,道:「縣裡幹部家中的紅白喜事,現在是不是都流行這麼幹啊?之前扶貧辦下馬的主任常英傑也是這麼幹的,也因此被人告發,如今鋃鐺入獄,前有常英傑的前車之鑑,後面孫長寶還敢這麼幹?」
夏燕搖頭道;「不都這樣干,只有人性次的才這麼幹。孫長寶和常英傑一樣,都是覺得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所以就借著眼下還在位,找各種斂財的機會撈錢。不過孫長寶連我們這種點頭之交都邀請到了還不是最可惡的……」
李睿問道:「最可惡的是什麼?」
夏燕苦笑道:「最可惡的是,他兒子這不是第一次訂婚,他兒子去年十一國慶節已經訂了一次婚了,當時就已經把我們這些人都邀請了一遍,我們已經出過一次份子了,本來說的是今年五一結婚,誰想到他兒子和對象吹了,婚沒結成,然後他兒子又交了個對象,認識沒幾天就又要訂婚,孫長寶就又打電話邀請我們。」
李睿聽到這已經義憤填膺,怒道:「居然還有這麼幹的?他孫長寶居然能貪婪無恥到這種地步?」
從古至今,逢婚嫁喜事,人們一般都會宴請親朋好友,親戚就不用說了,這是必然的來往走動,請朋友過來出席喜事,所圖倒並非是那點份子錢,圖的是人多熱鬧吉祥,退一萬步說,就算有人真正圖謀朋友送上的份子錢,可等後面朋友家辦喜事了,份子錢也會照樣還回去,也談不上賺便宜。可像孫長寶這樣,兒子第一次訂婚,邀請夏燕這樣沒有交情的所謂朋友還可以理解,畢竟夏燕孩子以後訂婚,也能照樣邀請他,讓他把份子錢還回來,可兒子第二次訂婚,還再次邀請,這就有點太過分了,這幾乎擺明了目的,「我就是要你來掏份子錢」,這不明擺著欺負老實人嗎?哪有這麼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