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接劉楚楚離開醫院之後,眾人已經沒有繼續旅遊的心情。楊緒悄悄告訴我,說昨日發生命案的客棧突然在一夜間消失,連警方都不知道這起事件該如何調查下去。
不過按常理來講,劉楚楚被困,嗜血靈被明燁吞噬,邪物黑色棺材也被摧毀,那棟鬼宅的確沒有繼續存在的道理。至於這件事接下來該如何調查,早已不在於那人是如何死去,在何地死去,只在於接下來打算出手的人,又會將目標轉移到誰身上……
吃早飯時,我沒有和劉楚楚她們呆在一起,大大的圓桌旁除了我,便只坐著李勤和楊緒兩人。
看著李勤頸部尚未癒合的抓痕,我很擔心劉楚楚會在他體內留下什麼東西,正準備問他有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不料在我開口之前,李勤就沉著目光看著我問:「我們是不是應該繼續調查黑髮女鬼的事?」
渾身一愣,不知該如何作答,楊緒就已笑呵呵的興奮起來:「肯定要查!只要天星肯帶我們去,這件事一定得查!」
「什麼叫,我肯帶你們去啊?」
狐疑的目光在李勤和楊緒臉上來回打量,李勤已經有些不高興的瞥了楊緒一眼,皺皺眉道:「瞧你高興的那勁兒!昨晚邢劍鋒還說了,這件事解決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一聽這話我才想起來昨晚景玲跟著我前往醫院時,邢劍鋒是留在客棧陪伴其他人的。照李勤和楊緒的說法來看,他們應該從邢劍鋒口中打聽到了不少有關黑髮女鬼的事。
可這一次,仍是不給我問出口的機會,楊緒就和李勤爭論起來:「怎麼會出人命呢?邢劍鋒明明是說其他人處理這事,搞不好會出人命。但和天星在一起,一定不會有事!他不是還說,黃麗麗和楊曦沒有立即被黑髮女鬼纏上,就是因為她們和天星有過接觸麼?天星身上那個,那個什麼靈氣,對,靈氣!專門就是對付鬼氣的利器!所以只要有天星在,我們誰都不會有事!」
「等等!等等!」眼見著李勤又要反駁,我連忙開口制止了他們的爭論。身為當事人,我總該有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權利,此時只好長嘆一口氣道,「要不要調查這件事待會兒再議,你們還是先冷靜的聽我問一個問題吧。」
終於,李勤和楊緒都不說話了,靜靜看著我,待我發問。
我尋思著他們之前說的話,總覺得有些不妥,便好奇的反問了一句:「邢劍鋒說黃麗麗和楊曦沒有被黑髮女鬼纏上?」
「是。」
李勤乾脆的答了一句,楊緒便再次解釋:「因為你和她們有過接觸,靈氣消除了她們身上的鬼氣,所以黑髮女鬼並沒有纏上她們。即便她們曾經沾染了黑髮,但鬼氣被抹去,黑髮女鬼便尋不到她們的蹤跡,至少邢劍鋒是這麼說的!」
「可是,如果黑髮女鬼不是跟著她們來的,昨晚在劉楚楚出事之前,為什麼會有黑髮出現在客棧?」
這就是我覺得古怪的地方,當然,我也相信邢劍鋒的分析不會有錯。可這黑髮女鬼若不是跟著黃麗麗和楊曦來到客棧的,昨晚又是誰將她引來了客棧?
「接觸,是指手或者其他什麼的接觸嗎?」
當我再次狐疑時,李勤沉穩理性的聲音緊隨而來:「其實,你的疑問昨晚楊緒也問過邢劍鋒,邢劍鋒說沒有跟你直接接觸的人,的確不能受到保護,即便靈氣提供的保護只是短暫的,但昨天在離開五彩瀑布後沒有和你接觸過的人,都有可能是引來黑髮女鬼的目標。」
「可是,這個範圍不是太大了嗎?」我環顧李勤和楊緒,心想不管是除黃麗麗和楊曦之外的誰,至少我們十八人中的男生我是絕不會有直接接觸的,還有幾個女生,我也不是很熟悉……
好在,下一刻,楊緒就解答了我心中疑問:「不但如此,還要與黑髮接觸,才能成為女鬼的目標。可我們昨晚問過了,至少我們男生中是沒有人被黑髮沾染的。女生那邊今早也問過,她們昨晚沒有和我們待在一塊,今早的回答口徑倒是一致……」
「也說沒有碰到黑髮?」
「嗯,除了黃麗麗和楊曦之外,沒有一個女生承認在五彩瀑布碰到了黑髮。」
看著楊緒尋思的神色,我猜他肯定與我想的一樣,懷疑女生中有人說了謊。
可是,誰會在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上說謊呢?
要麼,是新月宮的人。要麼,是真的沒有人說謊。
或許昨晚黑髮女鬼來臨之時,是跟著劉楚楚來的。如果劉楚楚碰到了黑髮沒有告訴我們,後來被我們帶走,被我們識破,也沒有辦法驗證此點。不過若真是她,一切就會變得容易解釋,至少可以證實其他人真的沒有說謊,而這黑髮女鬼也不會再次對我們中的任何一人發起襲擊。
我是希望看到這種結果的,不必再生出其他麻煩,但萬一還有其他人隱瞞事實真相,沒有將碰到黑髮的事告訴我們,接下來還被這黑髮女鬼糾纏,該如何是好?
當然,值得擔心的不止黑髮女鬼,還有一直跟著樊月的黑衣小丑。楊緒說昨晚他和樊月離開醫院在回古鎮客棧的路上,就曾從後視鏡中瞧見黑衣小丑的蹤跡。因著楊緒一開始就聽我提過這黑衣小丑的緣故,他立即就想到了遊樂園的死亡鬼屋,這時又同我討論起這事來,弄得我腦子裡亂糟糟的,李勤也忍不住再次詢問:「樊月那邊的情況,真的不打算幫忙嗎?」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說她不可疑,舉止和言語又總是透著端倪。說她身染鬼氣可以引鬼,但頭一天在酒店入住時她就曾和我睡在一塊兒,身上的靈氣真有這般靈驗,只怕早把她身上的鬼氣淹沒了,小丑鬼也不可能跟著她來到幾百里外的地方。」我只好長長嘆了口氣道,「可照邢劍鋒的說法,以及你們的看法,一個人身上的鬼氣無法消除,便是她天生持有的。正常人不可能身染鬼氣,除非被鬼附身,又或者……」
「或者什麼?」
楊緒緊張的看著我,只盼著我能給出一個結論和答案。
可要我怎麼說?難道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或許樊月本身就是個鬼嗎?
這樣的話我到底是說不出口的,平心而論樊月暫時沒有害我的舉動,只是對我諸多試探,而且行言舉止間的確有讓人猜不透的地方。
一時間,我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該先調查小丑鬼,還是先去五彩瀑布調查黑髮女鬼的事。恍然想起邢劍鋒和景玲昨晚提供的線索,心裡終於有了主意:「小丑鬼的事更為複雜,五彩瀑布卻近在咫尺。權衡利弊,事有輕重,或許我們真該再去一趟五彩瀑布。只是,就我們三個人前去,恐怕,不太妥當吧?」
倒不是擔心李勤和楊緒會給我添什麼麻煩,也不是擔心他們此行會遇到危險。只是同行人中難得信任的兩位同伴都與我去了五彩瀑布,其他人的安全該如何保證?
李勤和楊緒相視一眼後對我說道:「我們倆兒和你一同前去不太可能,這次出門旅遊是由我帶隊,我必須留下照看其他人。不如讓楊緒跟你去,他聰明,人也機靈,遇到什麼事反應力也比我快,好幾次都是由他提點才讓我想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看他跟著你,比我和你一起去更為合適。」
想不到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他依舊是我熟悉的班長李勤,並沒有因為我和明燁的事而對我有所避諱,或是老死不相往來。
這樣的情況或多或少讓我有些感慨,也讓我漸漸產生了一絲熟悉的感覺。我總覺得曾在什麼時候面對過同樣的情況,也有那麼一個人,沒有因為我和明燁的感情而對我置之不理。
可那個人是誰呢?
明燁此刻又在做著什麼呢?
雖然李勤依舊是我的朋友,但今早凌晨突然消失的明燁更讓我惶恐。我儘量不去想這件事,不去猜測明燁的做法和想法,努力集中思維應對眼下的狀況,可越是如此,滿腦子越是被明燁的身影占據,一顆心七上八下始終不安,恨不得能立即見到他……
但在我和楊緒悄然離隊,再次前往五彩瀑布的途中,遇見的人並不是明燁,而是沈毅。
昨晚突然消失的他此時就站在古鎮入口的停車場,原本我和楊緒是打算在這裡直接乘坐前往五彩瀑布的旅遊車的,可瞧見他熟悉的身影,我還是忍不住頓住腳步,上前同他打了聲招呼。
他身上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襯衣,這已經是我自昨天中午第一次見到他時,換的第四件衣服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潔癖,就在我打算同他招手時,他已徑自轉身沉眸拉開了身旁的車門。
從昨晚的零食,到現在的私家車。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打算送我們前往五彩瀑布。所做之事不像單純只為保護我,更像是一種,看護……
誒,難道我真的需要一個私人助理或是保鏢嗎?
走在我身後的楊緒腳步也是一頓,僵直的停在我身後朝沈毅望去。思量的眸光在沈毅毫無表情的臉上來回打量,最終狐疑的發出了一絲疑慮聲:「誒?他不是昨天中午在山頂餐廳瞧見的那位不會說話的啞巴服務員嗎?你們真的認識?」
即便不認識,這些天我也認識不少人了。按理說,如果沈毅真的在山頂餐廳做兼職,或許他此刻也是打算前往五彩瀑布,與我們算是同行,並非刻意在此等我。至少,他不可能知道我們剛剛定下的計劃,除非他也時刻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
但怎麼說呢,至少對他,我並沒有任何抗拒的情緒,只是每次與他接近,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而內心古怪到無法形容的感覺迫使著我無法與他太親近,也無法完全忽視他的存在,只能尷尬的邁開腳步逼近他身旁,有些犯傻的問他:「你也要去五彩瀑布嗎?」
他偏來的眸光依舊平靜清亮,依舊是無法猜透的神色,目不轉睛的凝視只能讓我更加尷尬,不點頭不搖頭的神情實在讓我不知該如何繼續進行這沉默的交談。
而後,他稍稍向後退了一步,將駕駛側的後車門拉開,似乎在等我上車,身形挺拔,目光不倚,淡而無一物的深眸沒有任何雜念,直到我小心翼翼的坐上車後,他方才關上車門,讓我確定自己沒有誤解他的意思。
後來,我也不知道他和楊緒有過怎樣的眼神交流,總之楊緒是坐在了副駕駛座,一同駛離古鎮,朝著五彩瀑布的方向出發。
因著沈毅對楊緒而言算是陌生人的緣故,一貫愛開口說幾句的楊緒也始終沉默著,直到快到達目的地時,他才回過頭來小聲對我說:「天星,你問問你這朋友,說不定他知道這黑髮女鬼的事呢?」
其實,無需楊緒這一句,我已經猜到沈毅一定知曉這件事的。腦子裡甚至還有一個古怪的想法,認為沈毅什麼都知道,他只是不想開口告訴我罷了。
可在楊緒好奇的目光下,我總要問出幾句才算合理。後來沈毅將車停在瀑布山下的停車場時,我一邊下車一邊打量著不遠處的五彩湖問:「如果一個女鬼的魂魄被困住五彩湖中,那麼她只能通過黑髮傳播怨氣害人,實際上,真實的魂魄依舊存在五彩湖中,只要將她的魂魄收復或是封,黑髮帶來的詛咒之力就能隨之破除,是嗎?」
我看著沈毅問出這話,他無波無瀾的眼眸盯著遠處陽光下波光粼粼的五彩湖沒有說話。半晌後,方才緩緩將清澈的眸光移向我,不著痕跡的輕輕點頭,仿佛我所問的每一個問題他都需要一番思考後才能給出準確的答案,讓我對他的好奇不禁又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