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四川省境內,「蜀都」基地。
恍惚間又是三天的時間眨眼而過,期間一場瓢潑大雨從天穹的位置砸下,一粒粒打濕了沾滿血跡和硝煙的塵泥,奔波的涓流匯成了暗色的河,沿著插滿外圍的白骨之森一寸寸滲透到底。
韓修宇頭纏著紗布仰躺在醫務樓的病房內,他側過臉看向尚未停歇的暴雨拍打著玻璃,砸出的噪音磕著他心頭的鼓點,略略跳停。
三天前的那次高階體大戰,所有人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他在戰場上被威壓震得失去了知覺,再睜開眼的時候,才發現「蜀都」基地已經被毀去了三分之一的面積,而外圍城區白骨森然,將所有的喪屍、建築物、異形都戳出了可怕的窟窿。
更甚者,連死亡森林的位置都隱隱有戰鬥痕跡的蔓延。
然而,就是這麼一場驚天動地,嚇破無數人膽子的戰鬥,愣是讓他這個處於中心戰域的昏迷者清醒了過來。
「小凱……」不自覺地,韓修宇沙啞的喉嚨中冒出這個名字,情緒間,滿滿的都是複雜,「怎麼會……變成這樣……」
那個孩子年幼的面龐尚未在他心頭抹去,眨眼間,少年冰冷無情的面孔已經沖入他的腦海,硬生生擠掉了他曾經對他的定位。
明明,杜穆凱還只是個孩子,即使他目前的身量、能力、體型像是個成長期的少年,可韓修宇明白,杜穆凱的內心、思想、覺悟,都還是那個五六歲的孩子。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杜穆凱究竟遭遇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短短的半年,就能磨滅掉眼底所有的情緒,變成一汪深潭般的冰寒!
只是個孩子……只是個……孩子啊!
韓修宇抬起酸痛的手撫上了額角,另一手撐起了身體將自己的位子慢慢抬高些許。渾身的骨骼好似面臨一次重組,痛得讓他想滿地打滾,一頭磕死自己算了。
原來。他五階精神力者的實力,放在高階體眼裡,仍然是這麼不堪一擊……
但是,西藏!
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韓修宇終於勉強地支起上半身靠上了床頭,病房內的色彩是一片刺目的白,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讓他難掩心頭的不安。
他裝作昏迷時聽過兩個醫生的對話,似乎在三天前。兩頭高階體的交鋒駭得周邊的變異種瘋狂地躥出了這片區域,就連死亡森林都太平了不少。
然而,「蜀都」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三分之一城池的淪陷,傷亡四千餘人,且,當時的異動,連四川其餘幾個基地都聽得分明。
澤爾和杜穆凱最後是怎麼熄戰的,韓修宇根本不清楚,他唯一記得的。便是模模糊糊中少年的那一句——你曾經救過我,我現在救了你,我們兩清了,小宇哥哥……
我們兩清了,小宇哥哥……
清什麼清,原本當弟弟養著的孩子突然走入了歧途,難不成他還真就不管了?這怎麼可能,他和魏俊從沒有將這孩子關到心房之外,但偏偏就是這孩子,一步一步。離開他們越來越遠!
他知道,雲默對待杜穆凱的態度,和他們對待杜穆凱的態度是不一樣的。
杜穆凱作為一枚定時炸彈,曾在變異的時候害過人性命。殺人、吃人、傷人,踩著雲默的底線成長,所以,若是雲默遭遇了杜穆凱,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畢竟,他們兩個。並沒有太深的交情。
雲默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杜穆凱是個狠得下心的人,除非他們能在他倆相遇前拖回杜穆凱,否則,八成得你死我活,只留一個。
然而,杜穆凱似乎……不想回來……
「為什麼不肯回來?為什麼要兩清?」韓修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面色說不出地蒼白,「小凱啊小凱,什麼是兩清,你根本就不懂……」
羈絆一旦產生,就沒有兩清的時候,感情可以被淡忘,但即使是時間,也無法磨滅那層洪流。
暴雨的拍打聲沒有淡去,韓修宇終是收斂起眼底的情緒,一點點,又恢復成原來冷靜的模樣。
……
西藏,布達拉宮偏殿,充滿硝煙味兒的對峙已經到了矛盾全面爆發的時刻。
希伯來對於試劑的需求量越來越大,而澤爾已經牢牢固守著原來的供給,不願意再分出一丁點的利益。希伯來掐著西藏的實驗品供應,可這對于澤爾來說,已經顯得可有可無。
在他眼裡,印度這個人口大國有著不亞於華夏的資源,如此一來,西藏就顯得淺薄了許多。可偏偏希伯來還不識相地想要索取那麼多,澤爾還真是煩了。
若不是三天前跟杜穆凱的一戰略略傷了些元氣,只怕現在,他就想摘下希伯來的頭顱。然而,現實不允許,自然只能擱置了。
說起來,那個叫「杜穆凱」的孩子,還真是個……不錯的對手!
只可惜,對方實力不俗,他沒能留住他!不過,他有的是本事抓住那個孩子,如此頂天的資質和變異體質,完全是為他準備的……最佳的食物!
「希伯來,你是決定跟我反目麼?」澤爾微笑著看向他,「如果你決定動手,那麼,我不會客氣。」
「澤爾,我只需要你的血。」希伯來笑得很冷,很顯然,澤爾一次又一次的「妥協」,已經養大了他的胃口,「我給你提供的實驗品質量不差,你該明白,除了我,你找不到更好的合作者!」
「是麼?」澤爾笑得愈發溫柔,「可是……希伯來,你的利用價值,已經到達時限了呢!」
「我找到了更好的合作者,確切的說,你從來都不是我的合作者!」澤爾看向他,再看向他背後的助手康,忽然出聲道,「其實,你們兩個,就是不錯的實驗品!」
「轟——」
話音剛落的那刻,偏殿內陡然間殺氣四溢,康二話不說直接出手宰了過去,因為她確切地感受到了,來自澤爾的殺意!
偏殿的地磚驟然在康的手下皸裂,而澤爾幾個起落滑出了很遠的距離,面上的笑意驟然冷卻了下來。
「看來,我們的合作關係結束了,希伯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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