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的!」不過只走了一公里多點,洪濤有些忐忑和激動的小心思就徹底破滅了,轉而開罵。
前面的軌道上停著一架巨大的機器,雖然沒見過沒玩過,但從它圓筒般的造型上看也該知道是個啥玩意,盾構機,隧道到頭了……
好在不用再掉頭回去了, 盾構機的後面不遠就有個還未完工的出土口,之所以叫未完工,就是說它根本就沒有地面建築,只有地下水泥結構和已經坍塌的簡易工棚。
用千斤頂頂起兩根鋼樑之後,就能從一大堆已經腐朽的彩鋼隔熱板下面鑽出來。外面是空蕩蕩的街道,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鼠哥, 這是兒哪兒啊?」笨豬費勁的搬來兩根很沒全糟透的木方子墊在鋼樑下面,把千斤頂替換下來, 一邊往背包里裝一邊四下打量。
其實看也白看,四下黑黢黢的沒一點光亮,只能看到幾幢高大建築物的剪影。然後他就可恥的迷路了,好半天沒分辨出東南西北。
「工體北門……」但洪濤不會迷路,他通過在隧道里行走的距離就能大致感覺到地面的方位,再用熱瞄粗略的確認一下也就百分百準確了。
「您來過這邊?」笨豬想去掏地圖核實下,但又不敢打亮手電,只能作罷。可他對洪濤張嘴就來的熟悉程度很懷疑,這也太熟悉了。
「當年我在這裡打過工……」洪濤的回答還是那麼簡潔通順,可惜沒有一個字是真的。
「哦,北漂……您在這裡幹啥工作?」笨豬沒理由不信,只能點點頭,再好奇的補上一句。
「喏,南邊是個大體育場,每當有足球比賽的時候我就去看台上幫著叫好助威。」洪濤沖身後指了指, 那裡是工人體育場。喪屍病爆發時正在重建, 可惜永遠也建不起來了。
「……還有這種工作?掙錢多不?」笨豬是聞所未聞,忍不住還得打聽。
「掙錢?花錢都不一定能有位置……成啦, 把千斤頂連同背包都放下吧,要是不出意外2個小時就完活,走的時候再拿。」
其實洪濤也不算全說瞎話,有段時間他經常來這裡看球賽,確實是在看台上叫好助威。只是一分不掙,還要花出去不少錢。往事不堪回首,仿佛就在昨日。
「……城裡人真會玩!」笨豬太想不通了,為啥打工還要倒貼錢。
可洪濤已經舉著熱瞄走了,他也只能把背包放下,拿起背上的步槍,先解開包裹著的破布,再一邊走一邊檢查彈匣和槍栓,做好隨時發射的準備,沒功夫再去想其它了。
總體上講應該算因禍得福,從工體向北穿過商業區,要比從農展館向西走在寬闊毫無遮擋的馬路上行走更具隱蔽性,也更不容易被定時經過的巡邏隊發現。
天成運輸隊的駐地也是座大使館,德國大使館。它的位置在整個使館區的最西側, 緊挨著澳大利亞和加大拿使館,距離東直門不到2公里。
按照安全區里不成文的規定,越是靠近二環路的位置越顯身份。所以天成運輸隊的駐地應該算安全區裡的高檔社區, 不僅環境好一些,治安隊的巡邏密度也會高一些,更有安全保障。
從這一點上看,天成運輸隊比利民運輸隊混的好、根基牢、底子硬。難怪王剛說它是孫長忠的嫡系,基本和長風和忠義兩家運輸公司的直屬運輸隊一個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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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沒有掛直屬運輸隊的名,不是天成不夠格,而是故意為之。掛了名之後有些事就不好出手了,做為掛靠的私人運輸隊,幹了啥壞事都沾不到孫長忠身上,頂多算監管不利,深刻檢討也就成了。
洪濤並沒借著夜色直撲德國大使館,他帶著笨豬鑽來鑽去,鑽到幸福二村北邊的一座高層住宅樓里,爬上了十一層,躲在一戶單元房的廚房裡透過僅有的小窗戶,用熱成像瞄準鏡觀察著街對面距離200米左右的三個大院子。
「我三個小時你三個小時,盯死這三個院子進出的人員情況,詳細記錄下來。」它們從西到東分別是澳大利亞使館、加拿大使館、德國使館。
前兩個分別是長風運輸公司和忠義運輸公司的宿舍,裡面住的都是運輸公司直屬運輸隊的車夫和家屬,人數大概得有幾百,據說還有自己的護院隊伍。
它們和德國使館只隔著一條馬路,想偷襲德國使館,必須搞清楚這裡的護院隊和治安巡邏隊的行動規律,還有德國使館的弱點。否則光是使館大院的高牆和鐵絲網,就會造成不小的麻煩。
王簡這段時間有點頹廢,津門港的案子結了,庹小健和陳平最終被當地管理處定義為酒後鬥毆意外身亡,殺人者自然就是那幾個拐帶孩子的傢伙,死無對證。具體案卷他都沒調看,明知道裡面瞎話連篇,看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頂頭上司林娜好像也看出他的情緒不太好,借著春節乾脆就放了十天長假。王簡明白放假的意思,那不是獎勵而是督促。如果自己能主動調整過來,就回原職位繼續工作,如果調整不過來估計就得被調離了。
那能不能調整過來呢?答案必須是肯定的。王簡不是十年前那個血氣方剛、滿腦子理想的愣小伙了。這些年遇到的挫折兩隻手數不過來,現在根本不算嚴重,只是有些失望。
基地里很多同僚春節放假都會和家人團聚,沒有家人的則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王簡沒有家人,也沒幾個能談得來的同僚,很是落寞。
一個人待著實在沒意思,也睡不著,乾脆換上便裝,用配給卷買了一大堆罐頭、熟肉和下酒菜,駕著馬車出了建國門,向東走不遠左轉向北,來到一座紅牆灰瓦、古香古色的大門前。
這裡在舊世界叫做日壇公園,現在是城東安全區治安隊駐地。王簡有個部隊屬下在治安隊當副大隊長,兩個人還算比較說得來。酒入愁腸愁更愁,大醉一場,醒來之後又能啥都不想的混段時間了。
「哎呦呦,老排長,這是那股風把您給吹來啦……其實東西來了就成,您也挺忙的,我就不送了啊!」
做為一級政府部門,治安隊當然也不是誰都能進的。王簡沒拿出工作證嚇唬站崗的治安隊員,乖乖的站在寒風中等著。不大會兒,從門裡跑出個挺富態的中年男人,一邊打招呼一邊去抓袋子。
「放你娘的屁,這是我兩三個月的配給,又不叫我爹,憑啥給你啊!」看到這個人王簡覺得今天算是來對了,原本一肚子悶氣,剛見面就消了小半。
「啊,不是給我的啊……今天可是初二,當哥哥的串門不該帶點東西嗎?」說富態,主要是指中年男人的臉。白白胖胖的,可他真不算胖,就是臉大,笑起來極具親和力,悲起來也比普通人看著要慘很多。
「你不是今天值班嗎?我特意來陪陪,別不知道好歹,有誠意我就進去坐會兒,沒有拉倒,我去城北找老秦,手裡有硬通貨還怕沒人陪!」王簡絲毫沒讓大胖臉的悲情所迷惑,提著袋子轉身就要上車。
「噯噯噯,老秦那兒除了低度自釀能有啥好酒啊,我這兒有存貨,高度五糧液。走走走,進去說進去說!」大胖臉一看這招不奏效,趕緊上前兩步抓住了袋子,陪著笑向裡面讓。
「曹利,你好歹也是執法人員,能不能注意點影響啊!」有好酒了,王簡反倒不太高興。這就是他沒什麼朋友,還四處樹敵的根源。
以前是個怎麼都不願意守規矩的叛逆份子,可是當兵服役之後,又成了固執死板的教條主義者,很多事情都看不慣,還忍不住,總是當面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