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楚夫人親自出手搓合兒子兒媳,小兩口倒也知情解趣,順應長輩美意的和好了。人還沒回來,消息已經傳回了後宅,喜的杜嬤嬤直念佛:「阿彌跎佛!」旁邊小丫頭抿嘴兒笑,被她當場抓包。
「笑什麼?」
那丫頭也伶俐,當即回道:「明明是夫人的功勞,怎的嬤嬤卻念起佛來?」
一句話倒讓房裡丫環僕婦們皆笑了起來,唯獨最小的一隻不幹了,哼哼唧唧哭了起來。
楚夫人心疼的將楚小郎抱在懷裡輕拍,又問傳了消息回來的十二郎:「你家主子跟少夫人既然和好了,怎的還沒回來?」
十二郎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回來的路上,見街上燈市熱鬧,少將軍跟少夫人便下車去賞燈了,打發了屬下先回來。」
他們夫妻倆沒和好龖的時候,總喜歡讓他在中間傳個話,哪怕當著彼此的面兒。如今他們夫妻和好了,便嫌他礙眼了。
十二郎內心感嘆:一個好龖的護衛,除了過硬的武技以及十二萬分的忠心,還要有一雙善於察顏觀色的眼睛,在主子覺得礙眼的時候,自動走避。
至於餓著肚子嗷嗷待哺的小主子,他是無能為力了。
楚夫人讓人抓了把錢賞他出去喝茶,又吩咐廚下弄了一碗蛋奶羹來,餵了給楚小郎吃。小胖子餓的狠了,吃的狼吞虎咽,被楚夫人戳著肉肉的臉蛋嫌棄了:「吃相這般難看,將來誰家小娘子願意嫁給你啊?」
小胖子在婚姻大事與生存大事面前,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完全忽略了楚夫人的諄諄教誨,惹的杜嬤嬤忍不住笑:「他才多大呀?!又哪裡懂這些?」
楚夫人懷裡抱著肉乎乎的小胖子,將小碗裡最龖後一點蛋奶羹餵進他的嘴裡,臉上始終漾著揮之不去的柔和笑意:「這貪吃的小模樣,跟三郎小時候一模一樣。」完全是楚君鉞小時候的翻版,從一定程度上撫平了她多年的心結。
小胖子被餵飽了,在不滿的嘟嚷聲中睡著了。
一對無良的爹娘卻在燈海人潮之中閒話當年,「……那次遇上嵐郡主,若不是我,你豈能落得了好?說起來你是不是應該感謝下我,以身相許?」
再次拉著媳婦兒的小手,楚三郎壓根不想回家去——楚小郎那個小燈泡在適當的時候總是會發光發亮,打擾他們夫妻恩愛。已食素多日的楚三郎在大庭廣眾之下在老婆耳邊求-歡,換來了容妍含嗔帶笑在腰間軟肉處擰了一把。
夫妻打鬧間,不巧卻迎頭撞上了虞世蘭與秦鈺。
秦鈺朝楚三郎擠眉弄眼,大意是:兄弟我教的招有效吧?
楚三郎做了個閃瞎人眼的舉動——他將自己高大的身軀往媳婦兒身邊靠了靠,完全是尋求庇護的模樣,還說出了一句頗讓人吐血的話:「阿妍,壞人來了!」
虞世蘭四下看看,除了他們夫妻倆,這周圍全是陌生人。再說……什麼壞人能強大到讓楚三郎做出瑟縮到害怕的舉動?
秦鈺敏銳的感覺到了,作為好兄弟的楚三郎應該已經毫不猶豫的將他給賣了。他直奔問題核心,討好龖的朝小姨子笑笑,只盼她能不與自己計較,不要告訴自家媳婦兒。
容妍安撫的摸摸楚三郎的大手,「乖,別怕!」行為十分的有擔當,語聲卻恰好控制到與哄楚小郎睡覺的高度保持一致,還非常應景的摸摸楚三郎的腦門:「可嚇出冷汗來了?!」
雖然是大冷的天,不明真相的虞世蘭還是抱著膀子哆嗦了一下,只覺得抖下來一地的雞皮疙瘩。
秦鈺暗暗朝楚三郎翻了個鄙視的白眼,只差罵他「妻奴」二字了,不過對方回報了他一個「彼此彼此」的眼神,他頓時忍不住哼哼兩聲,只覺牙疼。
接下來的一路,主題依舊是閒話當年,比如當初在燈市里宛若仇人的姐妹倆曾經對峙,秦鈺圍觀,楚三郎救美,卻不曾想到過會有今日境況。
提起舊事,容妍與虞世蘭忍不住相視一笑。
「你那會兒真討厭!」小郡主一揚下巴,儼然還是當年那個跋扈驕龖傲的虞世蘭。
「你也很討厭啊,除了會仗勢欺人,還會幹嘛?」
虞世蘭在容妍腦門上敲了一記,答的非常無恥:「我如今還是只會仗勢欺人,別的什麼都不會!」只是頗為惆悵的是,先帝蕭慎駕崩之後,新帝蕭澤並不待見虞傳雄,連帶著她仗勢也收斂許多,只能在自家後院裡訓訓自家男人。
緊跟著她們姐妹倆身後的秦鈺與楚三郎今晚安靜到令人生疑,只用眼神在互相交流,一個譴責對方不夠兄弟,竟然不用下刑就把兄弟給賣了,另外一個鄙視他出的餿主意,害他平白無故素了這麼久,夫妻關係失和,完全是在幫倒忙,若非人潮擁擠,各自的老婆都在前面走著,恐怕都要找場子干一架了。
等到他們逛夠了,各自在街邊隨意雇了車回,已經是月上中天。他們到了楚夫人房裡,見她與楚老將軍還未睡,小肉糰子卻睡的口水橫流。
夫妻二人夫唱婦隨,來接小肉糰子回房。楚三郎親自抱著楚小郎,容妍在旁掩掩小被子,將小肉糰子的白胖臉兒整個的遮起來,怕他著了風。
楚夫人眯眼瞧著他們夫婦和樂的模樣,頗感這一番苦心沒有白費。
是夜,小胖子被安置到了大床旁邊的嬰兒床上,楚三郎懷抱嬌妻,也不知道是不是素的太久了,此刻腦子裡想的不是如何吃一頓大餐,而是今日在北狄會館之時,腦子裡冒出來的那些念頭。
夫妻二人都有未盡之語,夜闌人靜之時,正適合懺悔、剖白、順便干點相親相愛的事兒。
楚三郎首先檢討了自己,作為丈夫的失敗之處,不該聽信秦鈺那廝的餿主意,其次不該胡思亂想的與老婆計較,最龖後表示,從今往後,他一定支持老婆的任何決定,哪怕不理解,也會與她溝通,深入了解,而不是本著夫威,想要讓她順從聽話,離不開自己。
「我當初想娶你回來,只是想疼你寵你,並非是想壓制你,讓你做個小可憐的。」他低下頭,在她的鼻尖上輕輕一吻,充滿了憐惜之情。
在將軍府這個院子裡,肯聽他話的丫環奴婢太多,他非常羞愧的發現,在遇到問題,意見不一致的時候,竟然想到的是要讓媳婦兒順從於自己的意見。
容妍摸摸他英挺的眉毛,也用同樣的力度回吻了他,心中滿溢了愛意,「三郎你要原諒我,我恐怕做不到一個標準的好妻子……這幾年與北狄人相處的習慣了,有點不太習慣大梁夫妻之間那種什麼事情都是男人說了算的。」本來是前世里固有的觀念,如今不過是拿北狄女子地位高於大梁來做藉口,這才能取信於他。
說起來夫妻兩個觀念不合,原本就是需要磨合的一件事情。可是有些觀念並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楚三郎的可貴之處於在,他願意為了她而改變,而不是固步自封,強勢霸道的要求容妍一切都以他的意見為準,這就非常難得了。
對此她心懷感激。
楚三郎最是見不得她小可憐示弱的模樣。平日裡一副有擔當的女漢子模樣,偏偏又能幹的緊,此刻在自己懷裡眼巴巴瞅著自己,水漾的眸子裡帶著惶恐,仿佛下一刻自己若是說出什麼讓她傷心的話來,她便要傷心流淚了(大霧),他一時被眼前可憐巴巴的小媳婦兒給激起了一腔男兒氣概,熱血上頭,在她頰邊狠狠親了一下,毫不猶豫的保證:「我以後都聽你的!」你做不來三從四德,那就由我來遷就你!這總行了吧?!
被他緊摟在懷裡先時還因為說了真心話而惶恐不已(?)的小媳婦兒立刻雙眸發亮,不顧自己有春光乍泄之嫌,爬起來興奮的在他左右臉頰上各印了個戳子:「這可是你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三郎可不許反悔了!」
她這麼高興,楚三郎瞬間只覺得為了她不管做什麼都心甘情願,在沉淪的瞬間還在連連保證:「將軍重諾,我又豈會騙你這個小娘子?」
後來他每每回憶起舊事,只覺夫權淪落便是從這個夜晚開始的,只恨不得捶胸頓足,重定盟約。可惜他家小媳婦兒狡猾,從那之後在外行事,瞧著跟從前一般剛烈,可是每每在他面前都比一隻小貓還柔順,每每說話,聽起來都是為他著想,總讓他在不經意間就……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楚三郎再思幼時學過的《三十六計》,才知當年百思不得其解的,當時並不覺得殺傷力巨大的美人計,卻原來暗含著摧人心膽的力龖量,總讓他在不知不覺間,沉醉溫柔鄉,而改了初衷。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箱君說:作者已死,有事燒紙。
另外,作者託夢過來,說此文馬上就完結了,沒幾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