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眼中還帶著宿醉的昏沉。
這種感覺並不舒服。
但她卻很喜歡這種大腦一片空白的體驗。
因為這種時候她可以忘掉一切,什麼都不用想,也什麼都不用回憶起來。
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奢侈。
貝爾摩德享受著這難得的糊塗,終於戀戀不捨地睜開了眼睛。
可出人意料地,與以往不同,這一次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卻不是那蒼白的天花板。
而是林新一溫暖的睡顏。
貝爾摩德這時才有些意外地意識到,自己正睡在這個男人堅實有力的懷抱里,包裹在前所未有的溫暖之中。
她稍稍清醒過來,仔細感受了一下現狀:
原來林新一正親密地將她抱在懷裡,摟在胸前。
他那雙有力的胳膊始終緊緊地摟著她纖細的腰肢,兩隻大手則輕輕搭著她那光滑的脊背,十指自然相扣,如閉合的鐵環一般,將她緊緊地抱著。
就像生怕她逃走一樣。
這以往是只有小哀能享受到的待遇。
這次不知怎的,林新一竟是對貝爾摩德也用上了。
而灰原哀和貝爾摩德完全是不同的存在。
他這樣抱著灰原哀睡覺時,就像是在抱一隻小貓、抱一隻抱枕,畫面只會讓人覺得和諧可愛。
可貝爾摩德卻不一樣...
她那閃爍著淡淡銀色光澤的柔順長發,此刻正自然地披散、垂落,落在林新一胸前、肩頭,甚至凌亂地粘在他的臉上,將幽香暗暗地送入他的鼻間。
而她領口下面那足以將一隻小哀兩麵包夾進去的漢堡包,此時也僅僅在一層纖薄睡衣的阻隔下,軟軟地塌在林新一身上,緊緊地抵著他的胸膛。
「唔...」貝爾摩德知道自己現在的姿態有些曖昧。
她一時也想不起昨晚到底發生什麼。
但她知道自己肯定沒和林新一發生什麼。
因為林新一現在還穿著那套土氣的印花睡衣,衣領豎得密不透風,扣子扣得嚴嚴實實,一看就不像是能發生意外的樣子。
所以貝爾摩德並不會自己和林新一現在的曖昧姿態感到臉紅,興奮,或是愉悅。
她只是覺得溫馨。
「新一...」貝爾摩德抬頭欣賞著林新一的睡顏:
不知何時,這個被她呵護著的小傢伙,也可以將她像小貓一樣,溫柔地呵護在懷抱里了。
這種感覺她從未體驗過。
被人呵護著的感覺。
即使身上沒有武器,沒有彈藥,頭腦昏昏沉沉,身體癱軟如泥,脆弱得像是一隻毫無自保之力的螞蟻...
也依舊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這時的她終於能放下戒備、放下憂慮,像一個普通女人一樣,安心地睡下休息。
「這種感覺真不錯啊...」
貝爾摩德懶懶地將臉貼在林新一懷裡,語氣有些沉溺。
但她僅僅是享受了這麼一會兒。
眼神就漸漸變得清明,且堅定。
因為她終究不是需要人呵護著的女人。
她的位置永遠是站在林新一身前,而不是躲在他的懷裡。
「該起來了。」
貝爾摩德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涌動在精緻五官間的脆弱和依戀悄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屬於千面魔女的優雅和自信。
她用一個溫情款款的輕吻與林新一的懷抱告別。
然後毫不留戀地起身...起身...起身...
沒起起來。
「嗯??」貝爾摩德臉色一滯。
她這時才突然發現,林新一那像是防止她逃跑的鐵鏈一樣、緊緊箍著她身體的手臂...
好像就是為了防止她逃跑的「鐵鏈」。
因為根本掙脫不開。
用得力氣太大,大得像是在捆一頭豬。
貝爾摩德:「......」
她終於回想起昨夜的一些片段。
原來林新一這不是在親密地摟著她睡覺...
而是在給她施加封印,不讓她禍害別人。
所幸現在林新一睡著了,而且還睡得挺死。
貝爾摩德利用自己擅長的柔術一番掙扎,沒費多少功夫就逃脫了他的束縛,自由地在床上直身坐了起來。
而這時貝爾摩德才看到:
灰原小小姐正像壽司卷一樣緊緊裹著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躲在離她最遠的那一側床沿。
她這時也還在沉沉睡著。
但是只要看到灰原哀那淡淡的黑眼圈,那布滿草莓、口紅、甚至沾著幾根銀色髮絲的小臉,就不難想像...她昨天一定睡得很不好。
可怕的經歷似乎還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
以至於現在灰原哀明明是在睡覺,身體卻還時不時地一陣害怕顫抖。
「唔...」貝爾摩德難得地有些不好意思。
她試著湊近觀察。
只見灰原哀臉上的草莓痕跡變得更加清晰。
而且數量還非常龐大,分布還非常密集。
這種形象如果讓外人看見,和她今晚住同一個房間的兩個大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進警視廳吃免費的豬排飯。
「咳咳...」貝爾摩德又找回了部分失去的記憶。
她默默地對這小丫頭說了聲對不起,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一抹羞赧。
「看來得幫這丫頭化化妝了...」
「可不能讓人發現她臉上的痕跡。」
貝爾摩德寧願被赤井秀一一槍爆頭,也不想因為這麼奇怪的理由被警察請去。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去。
結果那雙修長的大白腿剛伸下去,足尖還沒夠著地面...
地面上就猛地傳來一聲悽厲的嗚咽:「汪?」
原本趴在地上休息的凱撒,在聽到床這邊有動靜之後,就驀地站直了身子,豎起了耳朵,抬著腦袋朝貝爾摩德一望。
一人一狗一番對視。
「汪汪汪~」
凱撒的狗臉上浮現出人性化的恐懼。
下一秒,它就夾著尾巴,垂著腦袋,躲著貝爾摩德溜了。
一直溜到了房間的角落,無處可逃為止。
「......」
貝爾摩德一陣沉默。
好吧...
以後再也不這么喝了。
.............................
一小時後,早晨。
經過一番梳洗打扮、穿衣整理,林新一、灰原哀、貝爾摩德三人,都基本恢復了平時的形象。
至少表面上看著都很正常。
可以出去見人了。
在貝爾摩德神乎其技的化妝術加持下,誰也看不出灰原小小姐昨晚到底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如果有人聽到了動靜,那也完全可以用「克麗絲小姐不小心喝醉了」的理由來解釋——而這也的確是事實。
至於她發酒瘋過程中的細節,自然是萬萬不會對外人訴說的。
而就在林新一等人一切準備妥當,準備出門見人的時候,有人卻主動找上了門來。
是柯南。
他一大早就敲響了林新一的門。
然後又神神秘秘地走進來,把門關緊,才壓低聲音說道:
「林,我覺得沖矢昴有問題。」
這句話讓氣氛瞬間變得嚴肅。
沖矢昴看起來很正常,但他畢竟是個才認識不久的外人。
所以林新一在真誠地把他當學生培養的同時,也一直暗暗提防著他。
現在聽到柯南很有把握地說這個人有問題。
他便不禁緊張、擔憂、且好奇地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
「柯南,你有什麼發現麼?」
林新一、灰原哀、貝爾摩德,三人的目光齊齊投了過來。
這時只見柯南鄭重無比地點了點頭:
「有。」
「有一個非常不對勁的地方。」
柯南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鏡片上閃過一片柯學之光:
「那個沖矢昴...」
「竟然會對園子感興趣!」
「他竟然能在小蘭和園子打水上排球的時候,同時關注兩邊!」
空氣一陣沉默。
這清新脫俗的推理令人久久說不出話。
只有灰原哀忍不住投來一道暗含不爽的目光:
「對園子感興趣怎麼了?」
「我覺得園子小姐長得挺好看的——你的毛利小姐也比不上她。」
「難道說,大偵探...」
灰原小小姐雙手抱胸,語氣很是不善:
「你覺得鈴木園子長得很醜麼?」
「額...不是...」
「我不是說園子丑啦。」
柯南有些為難地撓了撓自己的大腦袋:
「雖然這很難用邏輯推理來解釋。」
「但從我偵探的直覺判斷:能在小蘭和園子同時出現時,還依舊對園子保持興趣的男人...基本都有些問題。」
「你?!」雖然說得不是自己,但灰原哀總感覺這話非常刺耳。
可林新一卻把這荒謬的話給聽進去了。
「難道說,這也是...」
「柯學規律?」
林新一心中暗暗思索:
的確,除了他和京極真,這兩個已經打入柯南朋友圈,脫離部分柯學規律影響的男人。
其他對園子表現出興趣的男人...無一例外都不是好人。
先是能編成一個排的渣男。
後來甚至還出現了連環殺人犯。
被柯南這麼一說,仔細一想,情況好像還真有些不對勁。
「可光靠這一點柯學分析...」
「要說沖矢昴不是好人,是不是還太勉強了一點?」
林新一忍不住自言自語。
「這個...」柯南正想再說什麼,卻被貝爾摩德微笑著打斷:「這個需要煩惱麼?」
「我們現在又不是在查案,難道還要講證據?」
「要我說,既然那個沖矢昴目前還不能被完全信任,那安全起見,我們索性將他當潛在敵人對待,先秘密監視起來算了。」
「反正...」貝爾摩德笑了一笑:
「有諾亞方舟幫忙,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林新一聽懂了貝爾摩德的意思:
「你是想監控沖矢昴的手機號?」
這無疑是侵犯個人隱私。
但貝爾摩德說得對,現在是非常時期,他們又是非常人物,的確需要有這些非常手段來保護自己,預防危險。
先把沖矢昴的手機監控起來,他要是沒事最好,有事...那就是順手釣上了一條大魚。
林新一是同意這個做法的。
不過,他卻不覺得這樣的辦法有用:
「假如那沖矢昴真不是什麼好人。」
「我們就算監控他的手機號,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收穫。」
因為合格的特工,都不會只有一個手機號。
林新一原先在實驗室當雜兵頭目的時候,倒是只需要一個手機號就夠了。
像貝爾摩德這種時不時需要出任務、且明面上有掩護身份的高級特工,身上則常備兩台手機。
一台用於平時的工作生活,一台用來秘密聯繫組織。
至於那些參與臥底工作的特工...
他們一般都是常備兩台手機,n張一次性電話卡的。
一個號碼只用一次,打的時候才把卡裝上去,用完就直接把卡毀屍滅跡。
這是最為嚴謹的做法。
只是林新一這個臥底身邊有貝爾摩德罩著,還有諾亞方舟這樣的技術大神負責通訊安全,所以在這方面做得不太認真,沒有嚴格執行臥底一卡一換的聯絡規則。
而如果那沖矢昴真是某家情報組織派來的特工。
那他能在貝爾摩德面前演到現在都絲毫不露破綻,就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這樣一個高手,恐怕不會在電話聯絡這種小事上偷懶犯錯誤。
他跟林新一聯絡用的手機號,跟其背後組織聯絡用的手機號,絕對不會是同一個號碼。
所以即使讓諾亞方舟監控沖矢昴的手機號,也未必能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笨蛋...」
貝爾摩德無奈地搖了搖頭:
「誰說是讓你監控沖矢昴的手機號了?」
「我們的技術人員可是諾亞方舟。」
「你難道忘了,它昨天是怎麼把荒卷義市找出來的麼?」
「這...」林新一及時反應了過來:「你是說,用『柯南』犯罪預測系統?」
他之前陷入了定勢思維,忘了一件事:
犯罪預測系統能預測刑事犯罪,自然就能預測特工活動。
根本用不著監控某個特定的手機號。
要監控就監控林新一身邊的整個區域,實時監聽區域內所有手機號的全部通話、通信內容。
這招不單單是針對沖矢昴。
不管他是不是壞人,總之,只要是有特工接近到林新一身邊,就都有被諾亞方舟提前發現的可能。
米國後來就是用這招打擊國內恐怖分子的。
事實證明,效果真的很好。
在監聽了全國人民之後,雖然還是防不住籽油的槍擊案,但至少是將恐怖襲擊都給防住了。
「不錯,就這麼幹!」
「以後就讓諾亞方舟以我和柯南為監控中心,全天候開啟『柯南』犯罪預測系統。」
之前試運行的犯罪預測系統,一直是以柯南為中心而開啟的。
現在林新一決定把自己也設定為監控中心,讓諾亞方舟順手搞個「反恐預測系統」出來。
一個防特工,一個防命案,正好都保護上了。
林新一興致勃勃地討論著應對特工活動的策略。
至於引發話題的沖矢昴,卻是不知不覺的被大家遺忘在了腦後。
反正不管他可不可疑,只要他還待在林新一身邊,就逃不脫被人工智慧監控的命運。
只有柯南還記得他:
「等等,我剛剛還沒說完呢。」
「那個沖矢昴真的很可疑啊!」
「怎麼可疑了?」林新一表情古怪:「就憑你剛剛說的那些?」
「當然不是。」
柯南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我還有更重要的發現!」
「什麼發現?」眾人再度好奇地豎起了耳朵。
這時只聽柯南神神秘秘地說道:
「昨天晚上,我恰好在走廊上見到了沖矢昴。」
「他那時正鬼鬼祟祟地在你們房間門口轉悠。」
「哦?」林新一有些緊張了:「為什麼?」
難道這傢伙真在竊聽他的房間?
還好...他們昨天說話都比較小聲,隔著門不可能被聽見。後來貝爾摩德喝醉的時候,因為嘴一直忙著,倒也沒機會喊出什麼不能讓人聽見的敏感信息。
「我也問了為什麼。」
柯南眉頭緊蹙,表情十分認真:
「但他只是回答...」
「他這是在擔心,灰原同學的安全。」
「還說什麼房間裡已經沒有動靜了,他很擔心你們的身體狀態。」
「我還想再問,他就只告訴我『小孩子不要了解這些』、『你要懂還太早了點』,還讓我早點回去休息——這明顯是心裡有鬼不敢解釋,所以把我當成普通小學生來隨口敷衍。」
「額...」林新一欲言又止。
空氣變得有些微妙。
但柯南只是自顧自地摩挲著下巴,一臉疑惑地分析道:
「說起來...就算是敷衍,他找的理由也未免太奇怪了。」
「你們昨晚三個人在一起,還能出什麼問題麼?」
「那傢伙到底在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