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瑤只是站在那裡。
都為陳牧感到窒息。
可手機那邊,師兄的聲音,還在繼續響起:「從目前的情況看,陳醫生和陳醫生的父親,可能要背負主要責任。」
「其他人,應該沒事。」
其他人?
還有什麼人?
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中出現了一瞬。
慕瑤就大概的,搞清楚了師兄的意思。
只是開口的時候。
語氣里。
依然是滿滿的不可思議,「難不成,您的意思是」
「一旦患者救不回來,只有陳醫生和他的父親需要背負責任,我們這群同樣參與了救援的實習醫生們,卻不需要承擔責任?」
她也就算了。
因為手受傷的關係,一直做的都是打下手的活。
可是。
她那幾位,還在陳醫生身邊幫忙的同學,可都切切實實的下針了,參與到治療里了。
手機那邊。
慕瑤的師兄,在聽到慕瑤的疑問聲後,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可很快。
這位師兄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慕瑤可能根本看不到自己這邊點頭的動作,只好再一次的開口道:「如果留在現場的不是陳醫生,或者是陳醫生的父親,那麼你們這些人面對這位患者的時候,會怎麼做?」
慕瑤:「」
自然也是想像陳牧一樣,為患者施救。
只不過。
她也知道自己的水平,根本救不下來這個患者。
想到這裡。
慕瑤深呼吸了一口氣,「打120,儘可能的保住患者的性命。」
師兄:「是的,如果沒有陳醫生和他父親的堅持,現在人已經送到三甲醫院了,固然以後可能會出問題,致殘,或者是終身植物人,但是責任不屬於陳醫生。」
「但是,他們選擇了把人留下,按照中醫的方式來救治。」
「所以哪怕後續患者,只是出現了一些小的後遺症,責任可能也會屬於陳醫生,和他的父親,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手機那邊。
師兄的聲音過於冷硬。
慕瑤知道。
師兄跟在老師的身邊。
雖然沒有被患者怎麼醫鬧過,但是相似的場面,在醫院裡也一定見過不少。
這類的責任劃分,也比他們這群還沒有真正意義上走入職場的傢伙,要了解上許多。
慕瑤看著陳牧的方向,口中喃喃道:「可是,陳醫生明知道會有這樣的責任劃分,為什麼還要」
為什麼還要自己來醫治這位患者。
師兄冷靜的聲音,在手機那邊再一次的響起,「這個,其實我也有思考過,應該有兩種可能。」
「一種,就真的像是陳教授聯繫老師的時候,說過的一樣,他們有信心,把患者救下來,讓患者恢復的和正常人一樣。」
慕瑤張了張嘴:「另一種呢」
正是因為慕瑤自己也是醫生,還是個天賦不錯的中醫生。
她才知道。
師兄口中的第一種可能性,有多麼的渺茫。
哪怕遠程出手的其中一人,是可以給他們編寫課本的國醫大師。
也扛不住脆皮大學生這般作死。
「另一種啊」
手機那邊,學長的聲音也比之前小了一些,「另外一種可能,大概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大概是一種職業自帶的使命感?」
「明知道學生還有更好的可能,總歸想要嘗試一下,生怕學生留下後遺症。」
慕瑤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可是,陳醫生不應該有這麼天真的想法吧?」
其他人也就算了,像是他們這樣剛從學校里走出來的,總會有一些過於天真的想法。
對自己的職業有著濾鏡。
可陳牧不一樣。
早就有過不好的經歷了。
為什麼還要去做這種嘗試呢?
師兄苦笑一聲:「這種天真的人還少嗎,我們現在能幫陳醫生做的不多,也就是不要落井下石,然後幫著起到,陳醫生一定要把這名患者,救下來」
真的救得下來嗎?
掃興的話。
都已經到了嘴邊。
慕瑤遙遙的看向陳牧的方向:「也只能做這種期待了,師兄,你去忙吧,幫我和老師帶個話,我大概知道該怎麼做了。」
說著。
慕瑤掛斷了和師兄之間的電話。
回去的路上。
就看到了一個同校的實習醫生。
剛好也是另外一位教授的學生。
在對方打電話之前,慕瑤就把人攔住了。
把自己剛剛打電話的結果,和自己的同學說了一遍。
男生先是呆了片刻。
隨後甚至沒有多加考慮,就轉過頭去,準備回去給陳牧繼續打下手。
看著自己同學匆匆忙忙離開的背影。
慕瑤輕嘆一聲。
心中甚至還有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
慕瑤剛回到救援現場。
就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地上的患者,「醒,醒了?」
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清醒。
眼神看著是清明的。
蘇冰冰看到慕瑤,也湊了上來。
在慕瑤的身邊,小聲的分享著自己的見聞:「不可思議吧,剛剛患者甦醒和陳醫生說話的時候,我都看到有好幾個實習醫生激動地哭了,他這個甦醒對於你們學醫的來說,應該是很難做到的吧。」
蘇冰冰也不是個蠢的。
這些實習醫生們一個個反應那麼大,足以說明陳牧做到了一件,近乎於神奇的事情。
慕瑤呆呆地看著陳牧的方向,僵僵的點著頭:「準確來說,不僅僅是難,這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陳醫生怎麼說的,患者是真的恢復了,還是?」
「還是,迴光返照?」
蘇冰冰笑吟吟的,把慕瑤的話,接了下去。
隨著慕瑤點了點頭,蘇冰冰開口回答道:「陳醫生也不是很能確認患者現在的狀態,不過剛剛在急救中心的幫助下,已經聯繫了海城中醫院,海城中醫院那邊,準備對接患者了。」
聽到蘇冰冰這麼說。
慕瑤整個人,都是不自覺的鬆了口氣。
中醫院雖然是主打中醫的醫院。
但也有西醫。
三甲醫院該有的急救設備和藥物,都是配齊的。
患者要是可以正常對接過去,安全的概率會大一些,陳牧這邊,後續需要承擔的責任和輿論,可能也會小一些。
不論是站在患者的角度上看。
還是站在陳牧的角度上,中醫院的對接,都是一件好事。
「只不過」
蘇冰冰輕輕的皺了皺眉,「稍後急救中心的人會過來,陳醫生需要親自把患者,送到中醫院那邊去。」
「用中醫院對接的醫生的話,還有陳醫生自己的話來說,患者現在雖然甦醒了,但也有可能是迴光返照。」
「這一路上都非常重要,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患者可能就沒了。」
慕瑤:「!!!」
蘇冰冰都知道的消息。
那可能全網都知道了。
當下。
慕瑤默默地掏出了手機。
點入直播間。
就看到
—
「這是在擺拍吧,折騰了這么半天我還以為多利害,最後還不是要把人送到三甲醫院去。」
「要我說直接把患者送到人民醫院去吧,我現在看,中醫院也不是很靠譜。」
「坦白講,要是沒有中意,患者的情況怎麼也不至於這麼嚴重吧?說白了就是陳醫生和中醫惹的禍,就不應該在科普校醫的節目裡,科普中醫。」
「???」
「每一次看到這類的言論,我都很想笑,中醫才是我們本土的醫術好嗎,一個個都在這唱衰什麼呢?」
「我來告訴你他給自己針灸意味著什麼,站在西醫的角度上來說,就是有一個健康的人,違規給自己打了處方藥,還得是抗癌藥那種級別的。」
「誰家好人扛得住這麼作啊,作也就算了,最後治病救人的醫生還要背鍋。」
「患者的這個情況,如果真的想要不落下後遺症,去中醫院的確比人民醫院更合適一些,陳醫生對接的沒有錯,也不知道彈幕上又在罵什麼。」
「哇偶!之前某位草芥人命的醫生,現在又變成救人的華佗了?」
「你說草芥人命就草芥人命啊,陳醫生現在可還沒有正式回應呢,而且當年相關部門的調查結果,可都還在呢,當年的調查結果,陳醫生就說沒問題的啊!」
「是啊,你們說他沒問題,我姑且就當做真的沒問題吧。」
「???」
「彈幕上到底在陰陽怪氣什麼啊,現在當務之急,難道不是把患者送到中醫院去,繼續接受救治嗎?」
「啊對對對!!!出了事情,患者就是擋箭牌了!!!」
「」
—
「這些人,怎麼可以這麼說陳醫生呢!」
只是看到彈幕上的那些污言穢語,慕瑤就氣得臉色通紅。
要不是現在的身份和時機不合適。
慕瑤恨不得自己開著賬號,在直播間的彈幕上,直接和這群誰有們大戰三百回合。
蘇冰冰看著慕瑤咬牙切齒的模樣。
在一邊卻也只是勾了勾唇,「別急,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慕瑤突然抬頭。
看向自己面前的蘇冰冰,「蘇記者,你相信陳醫生是無辜的嗎?」
蘇冰冰:「我相信的,是來自陳醫生的回答。」
「只不過現在,陳醫生也沒有時間給大眾一個答案,我們不耽誤陳醫生的工作,就是對陳醫生最大的幫助了。」
聽著蘇冰冰的聲音。
慕瑤原本還想說點什麼的。
可看到一輛不屬於海城大學的救護車,正在遠遠的駛過來。
慕瑤突然就閉了嘴。
主動走到陳牧的附近,拉了幾個同校的白大褂。
示意他們可以準備做體力活了。
送人上救護車的時候。
原本。
節目組是不希望陳牧這個「主人公」,離開直播間的畫面的。
可中醫原來的救護車,已經很清楚的說明了。
車上只有陳牧的位置,沒有其他人的位置。
甚至。
連其他實習醫生的位置都沒有,更何況是節目組跟拍攝像的。
沒有辦法。
跟拍攝像和節目組的人,只好繼續留在海城大學。
一群人就這麼站在一公寓門口,眼巴巴的看著陳牧跟隨著中醫院的救護車,一起離開。
上了車。
陳牧原本是想要和老頭再說兩句的。
卻發現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中斷了雙方之間的對話。
只給他留下了一句
【後續的路,靠你自己走了。】
作為中醫,自然是比較關注中醫的。
幾乎現在在海城中醫院工作的中醫,沒有幾個不知道陳牧這個,把海城中醫,一次次帶上各大社交平台熱搜的中醫的。
看到陳牧還在緊張的盯著患者的情況。
在做好了充足的記錄以後,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道:「陳醫生,麻煩你看看網上吧,幾年前你在人民醫院任職的事情,已經在網際網路上曝光開了,網絡上的輿論聲音,挺大的」
他雖然只是個醫生。
不懂的什麼輿論公關。
但也知道。
通常情況下,只有流言剛開始的時候,才是最好制止的。
越到後面。
越是艱難。
陳牧聽到「人民醫院」幾個字,整個人就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瞬。
隨後。
雙手甚至有些顫抖的,點開了微博。
近乎點進去的一瞬間,微博上到處都是他的名字,都是和他相關的推送和謾罵。
看著那些言論。
陳牧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選擇離開海城市人民醫院的時候。
其實。
那時候醫院的領導和他談過話的,如果陳牧還想要在醫院繼續工作,也可以暫時回家一段時間,等輿論風波過去了再說。
儘管
他們都知道,錯不在陳牧。
可當時患者家屬請的那貨醫鬧團隊,真的太專業了。
醫院一次次的報警,也沒有辦法抓到他們的錯處,把他們繩之以法。
可他們卻一次次的在醫院急診科鬧事,惹亂了醫院的正常醫療秩序。
一開始。
年輕的陳牧,還很不服氣。
想著自己又沒有做錯,憑什麼要對這種無理取鬧的患者家屬退讓?
如果他真的退讓了,豈不是在助長這群患者家屬的威風?
一直到後來
陳牧在參與一場急救的過程中,醫鬧的患者家屬,突然沖向了他,企圖毆打他。
要不是急診科的其他醫生,趕到的及時。
那一次
可能真的要因為他被醫鬧的患者家屬盯上了,而差一點搭上了其他患者的生命。
也是到了那個時候。
陳牧仿佛突然就明白了。
他是無辜的。
可那些來急診,等著救命的患者,也是無辜的。
如果他解決不了那些因為他來醫院急診科醫鬧的患者家屬,還有他們身後的醫鬧團隊。
最好還是離開醫院。
至少可以不給其他人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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