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是無恥,是相當的不要臉了。
表達憤怒的方式有很多種,嘶吼,咆哮,揮拳……這些都對他無效,蕭無雙唯有咬牙切齒,將怨氣往肚裡吞,別過臉去。
葉凡掛著得逞的笑意,閉著眼享受旅途難得的清閒。
他帶上蕭無雙並不是為了談情說愛,也不是要她做翻譯那麼簡單,最根本的目的是防止蕭家趁機反撲。
蕭家在華夏這塊土地上經營數百年,即使有王國清發動這場查黑行動,葉凡也要留一手,因為,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死灰都可以復燃,何況至今為止蕭家一個人都沒死。
上一次,這幫奸險小人趁他身陷日本人手中時,攪得天下大亂,這回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轍,有蕭無雙在手,至少蕭家會投鼠忌器,不敢亂來的。
說白了,她就是人質。
東京,成田機場,到達這裡已是當地時間晚上十點。
走在機場貴賓入境通道時,葉凡悄然變幻了一下面部肌肉,看起來與護照上的那張臉有九成的相似度,安然矇混過關。
落地之後,兩人搭乘機場巴士,融入了黑夜中。
「空氣質量不錯。」葉凡打開車窗,呼吸著外頭的空氣,抵達日本最明顯的一個感覺,就是這裡的污染遠比國內大城市要少得多,靈氣也相對充裕一些。
日本人在環境方面投入的精力和財力,確實值得稱道,那麼屁大點的地方,人口密度高居亞洲三甲,生活環境卻是井井有條。
仔細一想,又豁然明白過來,日本島國面積狹小,人口眾多,使得他們在任何時候都比別的民族多了許多生存危機感,對外極力謀求擴張,太平洋中一個火山噴發出來的立錐之地也足夠叫他們欣喜若狂,對內精益求精,小到雞毛蒜皮的事情都會認真規劃,合理安排……
午夜零點的鐘聲響起,東京的夜生活才剛剛步入正軌。
兩人攜包入住銀座附近的太陽城酒店,瞧著這張雙人床,豪華標準間,蕭無雙不由地心生忐忑起來,若是他今晚要強來硬取,自己絕然躲不過去的。
「我出去一趟,你在這裡別亂跑。」心亂如麻之際,葉凡卻丟下行李箱,獨自一人離開了酒店。
蕭無雙跌坐在床頭,如釋重負吁了口氣。
確定他真的離開,蕭無雙才找出隨身物品,走進浴室。她已經三天沒洗澡了,這次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整個人都會變餿變臭。
葉凡離開酒店之後,遞給出租車司機一張寫有地址的紙條,逕直乘車趕赴東京江戶川區,那裡有他要見的第一個人。
東京的夜色與香港有幾分相似,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霓虹閃爍,如織的人潮,不愧是東亞第一大都市,世界第一時尚中心。
這些都不是葉凡感興趣的,他來這裡,要甩開膀子干一番大事,討回日本人百年來欠下的血債。繁華交織的背後,是吸食了整個亞洲的血肉,才達到今日的成就,直至今日,他們欠下的罪行仍然死不認賬,於國於私,都必須叫他們連本帶利償還!
夜幕下的江戶川富人區幽靜別致,瀕臨海濱,風涼星美,北條麻妃赤腳走在地板上,來到露台,望著一海之隔的西方,幽幽嘆了口氣。
安田健治死在星海之後,富士財團的核心產業幾經運作,或明或暗全部歸在了三菱財團旗下,北條麻妃因此也一躍成為家族族長,從父親北條千明手中接過了權力指揮棒,榮登四大家族第二位女性掌權者。
可是,掌管億萬財富又能如何?此刻,她猶如籠中的金絲雀,徹底失去了自由!
任何凡人都無力與國家對抗,蕭家如此,北條麻妃也遭遇了同樣的束縛。
她被監視居住了,別墅外面時刻都有東京警事廳的便衣人員蹲點巡視,電話被監聽,護照被凍結,只有商業活動不受限制,徹頭徹尾變成了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
不是沒有辦法聯絡國外,而是她不願意葉凡也成為這場鬥爭的犧牲品,他不應該被卷進來,陷入危險中。
揚起美麗的脖子,北條麻妃飲下了半杯苦酒,向遠處的路燈張望幾眼,黑色商務車仍然駐留在那裡,監視她的動向,真夠執著啊。
垂下頭一聲嘆息,北條麻妃拎著空酒杯向房間走去,夜已深,海風吹起白色的窗簾和裙帶,微暗的臥室里,一張面帶微笑的俊臉剎那間擊中她的眼眸!
叮啷!
酒杯墜落在塌塌米上,跟著就是一下飛撲,北條麻妃嬌柔的身子乳燕歸巢般投入了葉凡的懷抱。
緊緊擁抱!
數天來的壓抑和委屈,無人訴說的痛苦,當嗅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知道這不是做夢時,北條麻妃終於完全釋放出自己,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她沒想到葉凡竟會親自來到東京,找到她的住處,越感動,越悲切,哭聲漸漸變得不可收拾。
「好了,沒事了,我這不是來了嗎?」葉凡輕聲勸慰著這女人受傷的心靈,輕撫著她的長髮。
「嗯,嗯,葉少爺。」北條麻妃一張梨花帶雨的俏臉,認真地盯著他,細細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忽而破涕為笑,踮起腳尖,在葉凡的臉上快速啄了一口。
「小調皮。」葉凡拉著她走向床頭,相擁坐下,扯過一張紙巾溫柔地拭去了北條麻妃臉上的淚痕。
「葉少爺,你一個人來的?尤美呢?」
「差不多吧。」葉凡輕聲說道:「尤美被人關進監獄,我這次就是為你們而來的。」
北條麻妃大吃一驚,她以為清紗尤美還在星海呢,扣著葉凡的手急聲問道:「監獄?尤美她人在哪裡?」
「別急,她在千代田監獄。要救她出來很簡單,只是你這裡比較麻煩。」葉凡輕聲說道。
區區一所監獄自然擋不住來去無蹤的先天高手,清紗尤美那裡比較好辦,難辦的是北條麻妃這邊,出於國家層面的監視居住,只有追本溯源才能解決。
葉凡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簡單向北條麻妃講述了一遍,特高課、金田香還有神秘的武藏忍者、山下寶藏……
「帶我走吧,葉少爺,我一秒鐘都不想留在這裡了。」聽完這些故事,北條麻妃顫聲懇求,眼眸里又蒙上了一層霧氣。
假如放棄一切,她逃離東京也是很容易的,但是之前的所有努力將付諸東流,這是葉凡最不願看到的結果。
「我會帶你走,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葉凡雙手按著她雪白柔軟的肩頭,眼神十分地認真懇切:「麻妃,你相信我嗎?」
「信,我信!我相信!」經歷這場苦難,聽聞那些故事,北條麻妃對自己的族類已經徹底死心,對日本政府更是恨之入骨,除了葉凡,她再也不會完全地信任任何人。
「那好,你聽我說,從明天開始,你把三菱會社所有的股權、資金暗中轉到我名下,辦好這一切,等我消息。」
「我知道了,葉少爺,我會儘快辦妥這些。」北條麻妃沒有絲毫懷疑和質詢,只剩下盲目的信任。
葉凡拉著她的手問道:「還有一件事情,你知道橘梨紗這個女人嗎?」
「橘梨紗?住友會社社長?」
「沒錯,就是她,能不能搞到她最近的活動安排?」葉凡問道。
北條麻妃想了想,點頭說道:「我試試吧,聽說她最近要出席港口一個重要的建成剪彩活動。葉少爺找她做什麼?」
「這個女人關係重大,也是我來東京的另一個目標,麻妃,關於她你了解多少?」
北條麻妃將腦袋靠在葉凡的肩膀上,輕聲答道:「橘梨紗會長為人低調,但是她的追求者很多,在日本商界非常有名,也是我的前輩和榜樣,為人處世還是很不錯的。」
「她是好人?」葉凡皺了皺眉。
「是,是好人。」北條麻妃忽然有所察覺,抬頭眨著眼鏡望著他:「葉少爺,你要對付她?」
葉凡笑了笑,搖頭說道:「說不上對付,看來方案要稍稍變化一下。」
如果是壞女人,自然有更壞更殘忍的方式叫她入局,但連麻妃都說她是好人,葉凡不得不考慮積點陰德了。
看得出他不想過分深入談及這個話題,北條麻妃垂頭忸怩了一陣,聲如蚊蠅地喃聲說道:「葉少爺,你答應我的事……」
葉凡故作疑惑地問道:「什麼事?」
北條麻妃臉紅了起來,聲音更細:「就是……就是孩子……」
「啊,你說的是那件事啊!」葉凡恍然大悟笑道:「麻妃,再等等,等大功告成之後,我一定滿足你的要求。」
雖然有幾分失落,北條麻妃還是強展笑顏點頭,從他的懷裡起身,拉著葉凡的手說道:「葉少爺,旅途辛苦了,讓麻妃服侍你洗澡吧。」
「好。」瞧著她懇求的眼神,葉凡不忍拒絕,送子觀音的角色暫時不必演了,但這鴛鴦戲水的畫面大概還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