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那踏雪過的痕跡往山上走,一連串的腳印都十分清淺,可見此人功夫不淺。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白牡嶸走在前,觀察著足印,是從山上下來的。但是再往上看,積雪便被翻覆而起,很多很多人走過的痕跡出現,就是剛剛雪橇隊從上頭經過了。
那些清淺的腳印也就是到了那兒便消失了,再也沒有了。
走到之前那些人經過的地方,白牡嶸也依稀的聽到了山後面傳來的聲音,大聲笑鬧吵嚷的聲音,有男有女,聽起來熱鬧極了。
回頭,白牡嶸看向後面的宇文玠,他還站在原地,根本沒有上來的意思。一身雪白,扣著兜帽,看著像個小雪人兒似得。
「上來啊,去瞧瞧在後面玩兒的都有誰,說不準就是其中某一個人趁機放箭的。」白牡嶸覺得都得了解了解,重要的是她根本不認識那些皇親貴胄,也對不上號,還得詢問一下宇文玠才是。
「太冷了,而且也沒什麼可看的。」宇文玠收回觀察那些腳印的視線,然後看向白牡嶸。他的眼睛裡面一層水霧似得,倒像是因為太過寒冷而凍成了這幅模樣,可憐兮兮。
「你不去我去。」白牡嶸真是覺得他難以相處,而且那腦子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剛要轉身往山上走,卻聽見山林左側有人的聲音,隨即扭頭看過去,古樹之間,人影走動,正有人也朝著山巔上走。
樹影稀疏間,也瞧見了走動的人的模樣,黑色的大氅因為行走而拂動,讓那個人看起來十分有活力的模樣。
如同太陽一樣有活力的人,滿皇城只能找到那一位,就是楚郁。
眼下,就是楚郁從那邊走來,而且他也看到了這邊的白牡嶸和宇文玠。
笑起來,楚郁朝著這邊揮了下手,「小王爺,王妃,真是巧啊,在這兒又碰見了。」
看著他,白牡嶸深吸口氣,然後扭頭看向宇文玠,這人竟然挪動腳步走過來了。
「楚少爺。」宇文玠輕輕拱手示意,聲音雖然不高,不過卻傳出去很遠。
楚郁在雪中行走,速度倒是不慢,很快就到了跟前。
「八皇子和十公主吵著要戲雪,眼下許多人都去山後斷崖了,小王爺和王妃也是聽到動靜要過去看戲的吧。」楚郁的大氅下擺都是雪屑,而且很明顯有一部分被凍住了,但他明顯絲毫不在乎。
「楚少爺可知何時進行冰嬉?父皇的旨意一直沒來,不知可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宇文玠詢問,聲音不輕不重的,和他安靜的外表十分相稱。
「小王爺還不知道麼,皇上來到飛龍湖之後,先睹了冬日春花,眼下正在熱絡。依我看,今日嬉冰怕是不成了,所以八皇子和十公主才吵著要來戲雪啊。」楚郁邊說邊笑,看不出他說此話時是譏是諷,但聽著總是不太順耳,儘管他在笑。
宇文玠幾不可微的頜首,「原來如此。」
白牡嶸也聽明白了,就是說那皇帝正在和女人廝混,已經忘了冰嬉這事兒了。
真是任性啊,他興致來了,所有陪著的人都得等著。
「小王爺,咱們請吧,看來山後正玩的開心呢。」楚郁抬手示意,他看起來是真的很想去瞧瞧。
白牡嶸也沒等宇文玠說話,她腳下一動就先朝著山巔上走去了,她就是想瞧瞧有誰在後頭玩兒。
宇文玠看了她一眼,無法也只得跟上,與楚郁並肩同行,他穿的厚重,但走路之時卻也看不出艱難來。雖楚郁看起來充滿了活力,可宇文玠與他同行,卻也並非病懨懨,透著另外一股不符合年齡的沉穩。
終於上了山巔,眼前的景色卻是無比開闊。這下面就是斷崖,可遠方卻是古樹連綿,沒有盡頭了似得,接連天際。陽光做陪,更是耀目。
這裡原本是一處寬闊且幽深的斷崖,不過因為下雪以及風吹的緣故,斷崖已成了一個斜面,直直的延伸到山下。再加上雪殼厚重,所以正適合滑雪。陽光斜照,這裡的雪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眼下,一群人在斷崖下呢,一個超級健壯又高的人一手拉扯著一根粗長的繩子在肩膀上,一步步的順著傾斜的雪坡往上走。他拖拽的就是雪橇,而雪橇上還坐著三四個人。隨著往上走,雪橇也直搖晃,坐在雪橇上的人也跟著一晃一晃的,大概是覺得好玩兒,邊晃邊笑。
白牡嶸的視線當即就被那個拉雪橇的男人吸引住了,真高真壯啊,乍看像一頭牛似得。
「那是什麼人?」白牡嶸問,覺得就算是奴才,也是個特別的奴才。
「那是專職鏟冰清雪的壯奴,飛龍湖特有,別處可見不到。都是夷人,因為戰禍被買賣。」楚郁開口解釋,他的眼睛裡倒是透露著對他們的欣賞。
「那坐在雪橇上的又都是誰?」雪橇上的幾個人樂的哈哈笑,越往上坡度越大,那壯奴也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來。
「那個一團雪白的就是十公主,是當今皇上最小的公主了。受盡萬般寵愛,所以性格也十分驕縱。坐在十公主後面的就是八皇子,後面那兩位分別是禁軍統領的長子與皇后娘娘的侄兒,皆是十公主與八皇子的玩伴。」楚郁一一介紹,雖說那四個都是小孩子,但他都認識。
這皇城裡的人,大概沒有他不認識的。
白牡嶸點了點頭,這麼幾個孩子不像是會放箭的人,倒是那壯奴看起來有些本事。在後面攀爬的那些下人笨手笨腳,在山下原地駐守的那些個兵將好似身手也不錯,有嫌疑。
粗略的看了一圈,那壯奴就已拉著雪橇上來了,距離越來越近,他走的也愈發用力。雪殼雖然很硬,但是他一腳踏下去之後也開始有塌陷的跡象了。
站在這上頭,所有的雪都是一體,所以也有所感覺。
白牡嶸低頭往腳下看,只覺得這雪好像在往下墜似得,她還未感覺清楚,就見腳下所站的雪面忽然向下移動,下一刻這斷崖上端整片雪都朝著下方滑了下去。整整齊齊的橫截面,好像被誰用刀砍斷了一樣。
站在上面的幾個人隨著雪而朝著下面滑下去,那拉雪橇的壯奴也一下子跪在了雪面上。斷崖上大片的雪直朝著下面滾下去,一時間幾個小孩子的尖叫聲以及山下駐守兵將的大喊聲此起彼伏,但下一刻都被積雪滾落的聲音掩蓋住了。
身體不穩,白牡嶸也隨之坐在了積雪上,下半身用力,一邊撐起身體翻轉過來。與此同時,翻飛的雪屑之中,她分明瞧見斷崖頂端的古樹上有黑影急速的竄過去,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
眼下已來不及去判斷那黑影是什麼,她一手扣住要散碎了的積雪,一條腿也順勢抬起,一下子就蹬住了一直位於她左側的宇文玠。也不清楚蹬住的是哪個部位,反正蹬住了就有效果,她的身體躍起來了。
然而她身體剛躍起不過幾分,一隻手就抓住了她披風的一角,那股力氣很大,她的身體立時落了下去。
是宇文玠那廝拽住了她,將她當做了墊腳石。
他們倆還真是塑料夫妻,關鍵時刻互坑。
想要還手,但上頭落下來的雪劈頭蓋臉的蓋在了身上頭上,她只得閉上眼睛屏住呼吸,免得讓這積雪把自己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