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挽簾懸掛的星月銀匙隨風而動,銀亮色飾品叮噹作響,玫瑰與梔子花的香氣愈發馥郁。
「好啊,讓我試試。」蘇明安答應了。
他推測,這占卜結果,大概是某位擁有類似觀測權柄的神明所為,只是不知道祂是在真心指引人類,還是在愚弄眾生。
他不相信這種東西,他只是好奇,那位不曾露面的神明會對他作出怎樣的評價?
在巫女點燃香薰的時候,金髮青年忽然道:「此前,我見過不少人的占卜過程。我有一個愛好,就是旁觀他人的人生,包括他們的生活、工作、興趣愛好、占卜結果。當他們不可抑制地走向某個註定的結局時,我樂于欣賞他們最後的姿態,這讓我感到愉快。」
他的語氣揚起,好像想到了極為有趣之事:
「所以,我見證過不少人的占卜結果,甚至總結出了規律。」
「有趣的是,一輩子沒有見過珠寶與黃金的獸族,無法占卜出有【珠寶】、【黃金】要素的人設圖。一輩子只見過麥子、泥土和豬草的他們,也只能占卜出麥子、泥土與豬草。所以他們接下來的人生,也永遠是這些。」
「所以,他們總會把為數不多的積蓄拿出來,一次又一次去那種拙劣的占卜屋裡反覆占卜,祈求能碰運氣,占卜出一些更好的元素,來改變他們的人生。」
「但這是惡性循環,劣等的占卜師本來就沒什麼本事,要怎麼占卜出更昂貴的元素?反而這些獸族因為供養了太多的【人設圖】,變得越來越貧窮。他們把占卜當成買彩票,占卜出來就放手不管,等待著自己被奇蹟砸中,卻從不管那些被放棄的【人設圖】的悲嚎。」
「而那些第一次就占卜出昂貴元素的種族,生活總會越來越順利,畢竟他們畫面中的好元素只會越來越多。」
「總有一個『元素』,會是你一生的縮影。」
蘇明安望著他的湛藍色瞳眸,察覺到了他眸中微妙的愉悅。
這時,巫女做好了準備工作,她點燃銀盞中的粉色蠟燭,將一枚綴有綠色貓眼石的鳳凰木法杖置於桌面左側,示意蘇明安伸出右手。
滴答,滴答。
一塊古銅色的固體結晶被捏碎,幾滴棕黃色的液體滴入蘇明安掌心。
「這是什麼?」蘇明安感到手掌熱熱的。
「琥珀。」巫女輕笑一聲,拿出一個小晶瓶:「然後這是龍血與天族的眼淚。」
她傾倒小晶瓶,金紅色的熒光液體滲入透明的卡牌,映照出一個六棱形的圖紋,閃爍著亮銀色的鍍光。當蘇明安的手指搭上卡牌表面,液體自動流淌、滲透紙背,逐漸描摹出繁複的圖畫。
「當年生命女神與終焉之神的三度【伊甸之戰】,又被稱為善良側與邪惡側的戰爭。翱翔於蒼穹之上的龍族與天族血灑天際,他們的血液與淚滴被地表的生物撿到,賣出了大價錢。這是極好的元素溝通材料,可用作高級占卜。」巫女說。
這幾滴龍血和天族的眼淚,放在外面估計會賣出天價,然而蘇明安卻在思考——巔峰種族燈塔水母甚至高於天族與龍族,如果他是傳說中不死不滅的燈塔水母,那麼他的血是不是更值錢?
當液體停止流動、自動蒸發,蘇明安移開手指。
「占卜結果出來了。」巫女拿出絲綢,拿起蘇明安的手掌,為他擦拭手心。
蘇明安略顯警覺地拿起占卜牌,微微側著,僅對著自己的方向。而金髮青年極為紳士,沒有探頭去看。
【占卜牌·(The wheel of fortune)命運之輪】
【要素:鐘錶、時間、水母、餐宴、羽毛筆、無法抗拒的命運。】
【「——你能做的,唯有接受。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占卜牌的畫風類似金屬徽章。牌中是一道人形,五官並未刻畫清晰,但足以看出是他。他手持一柄長矛,白袍飄逸,身負形同水母觸鬚的白色羽翼,立足於一座巨型環形鐘錶之上,周圍環繞著金黃色的圈環,如同時光之輪。
但那時鐘的指針卻是餐叉模樣,尖頭對著他的方向。鐘錶之外的背景熒光點點,似璀璨星空,似萬家燈火,又似一雙雙狼一般窺視的眼睛。
正中央,一根羽毛筆從他的心口穿過,仿佛一柄利滿懷敵意的劍,但他身後的白色水母觸鬚卻又友善地包攏著羽毛的尖頭。
這是什麼意思?
蘇明安盯著卡牌。
「叮咚!」
系統提示聲突然響起。
【你已接觸到完美通關線索(第十一世界為開放世界,存在上萬條完美通關線路)。】
【您為(六階掌權者),將為您提供其中九條最合適的完美通關路線建議。】
【TE1·「先得其靈魂之光輝,而後驅使其生命之消亡」(殺死世界樹,成功毀滅世界。)】
【TE2·「他們等待救贖已太久」(獲得門徒遊戲的冠軍,抵達暗面,終結世界遊戲。)】
【TE3·「我所在的是你永恆存在的幻想鄉」(寫出一個評分為SSS的完美故事。)】
【TE4·「無翼的鳥兒,會因你而長出血肉嗎」(「最後的晚餐」的分食者在十二人及以上。)】
【TE5·「江河不轉,萬代尊榮」(立足食物鏈頂端,成為凌駕於一級神之上的無限進化水母。)】
【TE6·「我聽見,你在萬物潮漲潮落留下足音」(打造出一個世界巔峰的滿星卡牌。)】
【TE7·「他合上了書本,一切從頭開始」(完成司鵲·奧利維斯的願望。)】
【TE8·「你會與我編織同樣的藍天嗎?」(將「伊鳩萊爾」好感度刷到100點——需與她經歷所有劇情,不可使用掌權者技能強行提升好感。)】
【TE9·「啵啵啵,嘰嘰嘰」(回到海里做一隻快樂的水母。)】
【由於您為(六階掌權者),您可以從中選擇一條完美通關路線。在二十五天內,系統將持續為您提供該路線的導航,幫助您抵達終局。】
【請注意,九條完美通關路線的難度分別為:困難、噩夢、極難、簡單、困難、中等、簡單、困難、困難。】
【您的選擇是?】
蘇明安一看這麼多路線,頓時麻爪了。
他把金髮青年晾在一邊,細細品讀這些信息。
TE1的「毀滅世界」算是常客,但這次的難度居然不再是「簡單」,而是「困難」,說明羅瓦莎世界不像舊日之世那樣搖搖欲墜,不存在馬上就會毀滅的危機。根據他目前的觀察來看,羅瓦莎確實風平浪靜,沒有無處不在的白毛神,也沒有蹲在星空上偷窺的某人。
但從呂樹那邊的情報來看,「遊戲日」在即,凜族出世,意味著世界的毀滅危機即將到來,說明麻煩事還在後頭。
TE2的「獲得門徒遊戲的冠軍」,是他意料之中的一條完美通關路線。但門徒遊戲到底是什麼,他還不明白。至於「暗面」這一詞,更是非常謎語。
「鏡子嗎」蘇明安想到了這個關鍵詞。
從「噩夢」這個難度來看,這條路是最高難度的路線。
TE3的「寫出一個評分SSS的完美故事」,通俗易懂,是一個標準的通關路線。
TE4的「最後的晚餐的分食者在十二人及以上」,用意不是很明晰,但讓他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血腥的分食之宴,以及主辦方的人數,都是十二人。
「難度是簡單」蘇明安微蹙眉頭。以世界遊戲的尿性,那十二個分食者裡面肯定沒他,他絕對在餐桌上,所以這不是一個好結局。就算他什麼都不做,都容易導向這個方向。
不過,既然這算一種完美通關方式,說明它有一定的可取之處。說不定等這十二個人把他吃完了,世界就得救了。
這種通關方式,還是算了吧。
看來以後他要注意一下自己的交友範圍,最好不要超過十二人,一旦符合這個人數要求,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TE5的「立足食物鏈頂端」。看上去是一條熱血爽文升級路,從水母開始的無限進化,一路吃吃吃,一路吞噬進化,最後登上食物鏈巔峰的大帝之位。
TE6的「打造一個世界巔峰的完美卡牌」,是把一張卡牌養到滿星滿配置。無論是【裝備】、【世界樹的祝福】、【神明的一瞥】全都拉滿。看來要交給小明了,希望小明能登頂世界。
TE7的「完成司鵲·奧利維斯的願望」,難度居然是「簡單」。恐怕蘇明安不需要做什麼,司鵲的願望也會完成。
目前蘇明安已經知道,司鵲就是那個開局CG里抱著骸骨大笑的病嬌,還說什麼「這樣你們就是最美的樣子了」,難道司鵲的願望是讓所有人都死去?
蘇明安附身的是蘇琉錦,不是司鵲。假如那真是樂子惡魔預見的一種可能發生的未來,那麼那種悲慘的結局還沒有出現,司鵲應該還好端端地生活在這世上。他們遲早會遇見。
「奇怪,樂子惡魔之前喊我『奧利維斯』,說明我就是這個司鵲·奧利維斯,至少他肯定是我的原初。那我為什麼沒有附身他?」蘇明安思考著:「蘇琉錦的紙條語氣很活潑開朗,不像是我的性格,為什麼我會附身蘇琉錦呢?只是因為燈塔水母嗎?」
思考無果,他只能看向下一個。
TE8的「伊鳩萊爾好感度刷到100點」。蘇明安不知道伊鳩萊爾是誰,只知道她是開局CG里的那個粉毛少女。
TE9的「做快樂水母」是擺爛路線,類似第十世界的「構建一個美滿的四口之家」,如果他選擇退縮,就是這樣的度假之路。
關閉面板後,蘇明安思路一片清晰:
「進行優先級排序的話,TE2排在第一位,雖然難度高,但是最關鍵。TE3和TE6第二順位,是標準化的路線。TE5、TE7、TE8第三順位,信息量較少,具有針對性。最後是TE1的毀滅世界路線、TE4的被吃路線、TE9的擺爛路線。」
「看來,我需要專注三件事:1.獲得門徒遊戲的冠軍。2.用心培養卡牌,寫出一個好故事。3.有機會的話,試試接觸司鵲和伊鳩萊爾。」
這個世界他要做的事不多,只要等待遊戲日到來,然後順路收集一些有趣的劇憶鏡片。不需要和謎語人神靈鬥智鬥勇,也不需要防備星空之上的大藍眼珠子,非常輕鬆愉快。
再加上他的身份有可能是傳說中的燈塔水母,身邊還有一個友善的金髮青年
這波開局好極這波開局還不錯。
他很快選好了自己目前要走的道路。
「叮咚!」
【您已選擇TE2·「他們等待救贖已太久」。】
【完美通關任務·第一環:「等待遊戲日降臨」
任務要求:在遊戲日到來之前,請好好享受你的度假生活吧。
任務獎勵:完美通關5%進度
任務備註:沒他有們人都會會傷傷害害你你,所沒有有人人都會想想吃要掉吃你你,所快以逃請快放逃心快輕逃鬆快地逃玩快樂逃吧!】
蘇明安盯著奇怪的任務備註——這是什麼情況?世界遊戲卡幀了?
好像出現了字與字之間錯誤穿插的現象,難道是兩句話拼合在了一起?
「——怎麼樣?占卜結果還滿意嗎?」突然,金髮青年溫和的聲音傳來。
有一瞬間,在帳中搖晃顫動的星月銀匙下,青年的藍色眼瞳變成了豎瞳,像是海中的獵食者,但很快又恢復了滿含笑意的澄澈眼眸。
「有點看不懂。」蘇明安看了看自己的卡牌。
「我擅長解讀占卜結果。不如你將卡片給我看看,我幫你解讀一下?」金髮青年露出友善的笑容,之前流露的愉悅之色就像從未存在過。
「不用了,巫女就可以幫忙解讀」蘇明安側頭一看,桌邊空蕩蕩的,巫女已經不見了蹤影。
燃燒著梔子香的黑暗屋中,只剩下身邊微微發亮的藍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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