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了張嘴,正打算說什麼,張明朗又是突兀來了一句:「我到現在還記得她當年是怎麼用惡毒的手段,將我媽和我,乾脆地趕出那個家的。」
聽到這話,我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側著臉看著臉上浮上一層難以看懂的神色的張明朗,他的眼眸裡面全是生生不息的落寞,我忽然覺得他是孤獨的,他還是可悲的。
因為他哪怕口袋裡面有再多的錢,他其實跟我一樣,也沒有享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家庭溫暖,他比我更慘的是,他有一個惡毒的媽。
情之所至,我忽然走過去,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飛快地抱住了他。
張明朗也伸出手來來,覆上我的後背,微微彎下身體來,在我耳邊低聲說:「陳三三,你不能再離開我了,除了你,其實我的人生一無所有。」
我怔了怔,然後潦草地說:「好的。」
因為我不知道,當後來的我,執意要向周正明下手,端掉了他之後,又會扒周佩玲一層皮,眼前的他會不會改變這樣的初衷。
但是,因得以這樣徒然變好的氣氛,接下來的那幾天,我們倒是高高興興跑去試好了婚紗,兩個人還拍了一組不錯的婚紗照,供元宵節那天的婚禮用。
舉行婚禮的場地,依然是在星河麗思卡頓酒店,原本張百嶺有打算留了五桌給我這邊的人,然而我用盡了所有的手指,估計也湊不齊那麼多人來。
雖然我在深圳換個挺多工作,認識的同事也多,辦婚禮也是喜事,但是這涉及到一個份子錢的問題。
在深圳的人都知道,可能今天跟你同事挺好的,沒過幾天他就從這家公司滾蛋了,以前跟你關係挺好的,說不定轉眼人就聯繫不上了,所以很多人面對以前同事的邀請參加婚禮什麼的,除非是關係特別好,要不然別人拿到了這紅色炸彈,那才是悲喜交集呢。
老家那邊的,我只跟姨丈說了,也跟他說明白話,我不想再跟李雪梅陳正強陳雪嬌他們再有來往,他能來就來,不能來我也不敢心裏面怪著。
至於謝存輝羅建文他們,自然會在盛德的邀請範圍之內,我也不用過多操心,這樣盤算下來,我能湊夠兩桌也是偷笑了。
想到這裡,我就跟張明朗商量我只要兩桌。
唯一讓我高興的是,我姨丈最後還是買了張車票上來了,而謝存輝羅建文還有張小燕,還有黃思敏,看在跟我還算熟的份上,全部坐到了我這邊的席位,讓我稍微心裏面淡定了一些。
然後很快,我就淡定不起來了。
因為宴席去到最後,一些盛德的高層,又或者跟盛德有合作的商業夥伴盡數退場了,然而還是有人喝多了,拿著麥克風就要說話,拉都拉不動。
而這個人,就是蘇小米。
這一天她也穿了一件白色的多層裙子,看起來比平時的裙裝隆重一些,比婚紗又要遜色一些,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可憐巴巴我見猶憐的模樣。
而我挽著張明朗的手臂,也曾注意身邊的男人是否用目光去追尋她,然而張明朗一旦低下頭來,我就能看到他眼睛裡面只有我的倒影,這足以給了我安全感,這讓我至少不想再去想著,他跟蘇小米之間會有什麼。
但是蘇小米這人,真的把所謂的酒後吐真言之類的狗屁話進行得淋漓盡致,她一搶了麥克風,就在眾人詫異的目光裡面開口說:「今天有兩對新人結婚,作為盛德的一員,我真的很高興。」
這番話,說得還算正常,原本現場有維護秩序的保安,但是人家正常的祝福,真的要去把人拉下來,實在也不妥,那只能由著她去了。
這個時候,張明朗已經坐到了我姨丈就席的這一桌,衝著我姨丈敬酒,說一些什麼以後會好好對我,再也不可能讓我受委屈之類的好話。
他可能是真的喝多了,話還沒說完整,就完完全全趴到了餐桌上去了。
在他們的觥籌交錯之間,我看到謝存輝和羅建文兩兩碰杯,張嘴就將那些酒一飲而盡,我拉了拉自己的紅色敬酒服,端起果汁跟坐在對面的黃思敏還有謝彩萍隔空碰杯。
這時,我聽到台上的蘇小米慢騰騰地說:「但是我不高興,因為在場的某一位新郎,他曾經是我的前任,那時候我愛他,愛得死去活來,愛得不管不顧,我為了他付出了自己的所有,但是換來了終結,我覺得這真的是夠了,我到底是有多傻逼,才會來參加這個婚宴。我就是傻逼,我明明知道他愛的是我還去娶了別人,我卻連搶婚的勇氣都沒有,我真的是夠了。」
我的腦子,轟一聲,簡直天雷滾滾。
好吧,蘇同學,我就假設我老公他深愛的是你,那也得是他去說吧,你丫丫的以為你是誰啊!你不是三個代表你還非要代表別人了不成!
正在這時,我看到喝得有點輕微上頭的黃思敏騰一聲站起來,一個箭步衝到舞台上,一把搶過蘇小米的麥克米,然後在眾人饒有趣味的目光裡面,盯著蘇小米就罵:「你不是傻逼,你是賤人!請問你這樣獻世,你覺得丟人嗎?你覺得別人愛著你,別人就是愛著你了?少一些被深愛幻想症,就少一份丟人。你丟人,知道嗎?」
說完,黃思敏一把推倒蘇小米,繼續說:「大家繼續狂歡,別理這個賤人哈哈哈哈。」
然後,在我們詫異的目光裡面,我忽然看到黃思敏臉上的眼淚,全部泛濫成了一場汪洋洪水。
最後,是謝存輝和盛德一個小伙子上去把這兩個發酒瘋的女人拖下來的。
本來還有下半場,張百嶺就在附近訂了 ktv,但是我再也沒有心情過去湊熱鬧,在謝存輝現場指揮安置那些人之後,現場一片狼藉,我推了推趴在那裡得張明朗,想要把他喊起來,將他弄到訂好的酒店房裡面。
推了很多下,他這才緩緩地抬起頭來,一臉無助看著我,半響才說:「陳三三,這是我的婚禮,但是我媽卻不會來,她恨我爸,就順道把我也恨了。陳三三,我只有你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家了。」
我被有點醉眼迷離的他盯著看,被他這樣的無助的落寞的聲音感染,破天荒靠過去,將他的頭靠在我的腹部上,壓低聲音說:「嗯。」
好不容易將他弄回房間裡面,給他脫掉鞋子,給他擦完臉之後,忽然手機響了。
我把手機拿過來,掃了一眼屏幕,然後走進了洗手間裡面關上了門,這才接了起來。
謝存輝在電話裡面淡淡地說:「那些醉酒的,我全安排好住酒店的住酒店,該送回去的送回去了。不過納斯達的林啟程,他瞎喝醉個什麼勁,感覺他跟黃思敏那樣,搞得像失戀了似得。」
我哦了一聲,最後說:「謝謝你,老謝。」
謝存輝忽然提高聲音說:「謝個毛線,我就不愛聽你客氣。對了,你今晚拜託我的事,我找人跟上去了。再跟多幾天,應該就能給你照片了。」
我頓住,然後想了想說:「不管你愛不愛聽,我還是得說謝謝。當然,我覺得還是以行動來道謝比較好,反正今晚盛德的人都認識我了,過幾天我去找下採購部的同事喝喝茶,我這個關係戶沒別的本事,靠拿關係去砸死人,還是可以的。」
謝存輝怔了怔,卻飛快地說:「陳三三,算了吧,我不用你幫。我幫你,純粹是因為我想幫你。我不想將這點幫忙,變成一場交易,我也不想跟你談生意,你將我當朋友就好。」
我哦了一聲。
突兀的,謝存輝冷不丁地說:「對了,今晚那個蘇小米說的那些話,你別信了。張明朗肯定不是那種結了婚還能出去拈花惹草的人。我以前不喜歡他,是因為那時候納斯達跟邁科合作很旺的時候,每次一起出去玩,我們都會點一些小妹來陪酒,男人嘛,逢場作戲對著她們摸幾把是很正常的事,你知道張明朗怎麼的麼?每次出去就他執拗著不點,連我讓那些小妹去招呼他,也是冷著臉嚇退人家。我當時就覺得他裝什麼裝,一來二去就不愛跟他一起打交道,覺得他不上道。」
我又是哦了一聲。
然後謝存輝,一字一頓地說:「那陳三三,祝你新婚快樂。」
這句原本是挺喜慶的話,我硬是聽到了傷感的味道。
張了張嘴,正要說話,謝存輝忽然一副天要下雨,衣服還沒收的語氣急急匆匆地說:「不行,不跟你說了,羅建文這個人渣,逮住個女人就要拖人家去開房了,我得攔住。不能讓他對那些美女辣手摧花。」
他說完,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隨即被撂了。
我抓著手機,站在那裡,有點迷惘。
正在這時,門被敲響了。
我打開門,看到張明朗光著腳,一臉無辜地站在那裡,含含糊糊衝著我就說:「你好,請問你見到陳三三嗎?我找她。我剛才夢見她回來找我了,一醒過來,她人不見了。「
我愣在那裡,不知道作何反應,張明朗忽然快步走過來,打量了我好一陣,忽然提高聲音就沖我吼:「蘇小米,你鬧夠了沒有?別再可憐巴巴看著我,我不會再心軟了!怎麼你就不能好好滾出我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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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以後你就是我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