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眼見那艦隊並不左右分流,而是直衝碧螺島駛來,均是變了臉色,有兵器的禁不住就按住了兵器的手柄,沒兵器的也摩拳擦掌的準備迎接這不測風雲。但是既然為的錢青健並未做出任何表示,人們便也不敢擅自有所動作。
這一刻,人們眼裡的錢青健若有所思。
戚家軍戰艦的出現很是突兀。記憶里另一世的俠客行時代只是江湖武林那點事兒,在連續的三四十年的一段時間裡,武林中人聞之色變的只有一個俠客島,從頭到尾沒有倭寇侵犯沿海之事,更沒有涉及朝廷和官軍。
但若是參考歷史來看,明朝嘉靖皇帝在位的幾十年中,恰恰是日本鬼子跑到中華作亂的那段時間,山東人戚繼光也恰恰是在這一段時間裡殺倭成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錢青健思索的是,為何我來到俠客行時代就撞上了抗日名將?而且,史小翠和白阿繡順流漂下,為何沒有與這昂昂艦隊有所交集?難道說史小翠祖孫漂流下來的日子不是這一天?
就在他思索的這段時間裡,順風順水的艦隊很快就到了碧螺島西側一里開外,艦隊中間的旗艦上有人開始喊話。
扯起嗓子喊出來的聲音順著江風傳到了碧螺島上,令錢青健想起了後世清理街道兩邊商販的城管,「碧螺島上的百姓聽真,我大明水師要在此處演練水戰陣法,你們的船隻已被徵用,限你們在一個時辰之內撤離此島,如有違抗者,視為通倭分子,一概格殺勿論。」
這話說得強橫,頓時激起了長樂幫眾的怒火,是官兵又怎樣?跑到長樂幫的地盤上耀武揚威就不行!
雖說自古官匪是一家,但與匪勾結的官都是地方官,戚繼光的艦隊固然是台州衛所的編制,其實卻已經有了中央軍的意思了。這樣的軍隊碰見長樂幫這樣的地頭蛇,彼此之間是沒有面子好講的。
在場眾人一陣騷動之後,又都把目光看向錢青健,只待錢幫主一聲令下,是守是攻自當各個奮勇向前。
卻不料錢青健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是打鬼子的隊伍,咱們不跟他們為敵,待我和他們的統帥說兩句話。」
說到此處,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就像剛才和身邊人說話一般無二,對著碧螺島西側半里外的來船說道:「來艦可是戚繼光統領?煩請戚統領上島一晤,凡事都好商量。」
這聲音平淡柔和,毫無煙火之氣,卻能逆風而上,直達艦隊船頭。島上眾人都是既驚且佩,拜服錢老魔內力驚人。
然而來船喊話之人並不買賬,竟似看不懂老錢這一手的厲害,扯著嗓子回道:「嘟!大膽刁民,我家統帥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若有要事通稟我家統帥,就來本船跪安,否則離去……」
錢老魔一聽這話就火了,明朝的太祖朱元璋見了自己都得跪下磕頭,你特麼一個防禦使也來跟我擺譜——雖然說喊話的肯定不是戚繼光,但必是戚繼光的屬下,他的屬下敢於如此跟江湖中人裝逼,不可能沒有經過他的默許。
既然你不識厲害,那就給你點厲害瞧瞧。
錢老魔左右環顧,忽然伸手虛空一抓,丁璫左耳上的一隻明珠耳環已經拿在他的手裡,眾人正不知他拿了這耳環有什麼用途,驀地只聽「啪」的一聲爆響,幾乎同時,就聽見半里外那喊話之人一聲慘叫:「啊!我的眼睛。」
錢老魔淡淡的聲音隨即響起:「你既然敢跟我大呼小叫,就說明你眼睛已經瞎了,看在你們是剿滅倭寇的艦隊的份上,今天我放你們一馬,若是依然不知進退,休怪我讓你們全軍覆沒!」
船上的人尚且不知道厲害,島上的人可都嚇呆了,這是什麼手段?就是傳說中的劍仙可以憑藉飛劍於千里之外取人級,也沒有這麼迅吧?
雖然沒人能夠看清過程,但聽老錢這話音,明顯是將那枚珠花打了出去。
江風嗚咽之中,只聽船上有人喝問:「是什麼?是勁弩麼?炮手操炮!給我對準了島上……」
錢老魔氣得鼻子都歪了,見過沒見識的,沒見過這麼沒見識的,都特麼這樣了,還以為是有人用短弩箭射瞎了那人的一隻眼睛,這簡直是不知死字怎麼寫了。
他一招手,丁璫的另一隻耳環又被他摘在了手裡,喝道:「戚繼光,我讓你看看我打的是什麼,這隻明珠耳環取你的右肩!」說罷又是「啪」的一響,船上再次響起一聲痛呼。
錢老魔道:「這是最後的警告,我說了,你們去打倭寇,我歡迎,但若是還不識趣,說不得我只好滅了你們這隻艦隊,大不了我再替你們把整個倭國都滅了就是!」
這一次旗艦上的人知道厲害了,炮手也沒有繼續就位,而是放下來一條舢板,舢板上除了搖櫓的兵士,就站著一個手捂肩膀的將軍。
舢板靠岸,那將軍一邊登島一邊高聲道:「不知島上高人尊姓大名,戚元敬有眼不識泰山,冒犯尊顏,還望高人多多包涵。」
「呵呵……」錢青健冷笑:「你以為你練熟了一套太祖長拳,就可以把天下武功視為無物了麼?你以為你就帶著這麼幾艘木頭船,就可以跟我錢青健叫板了麼?」
只在戚繼光踏上碧螺島走了幾步之後,錢青健就已經看明白了他的一身武功家數,故有此言。
「原來是錢大俠,久仰久仰,在下一向坐井觀天,不知世間竟有如此高人,更不知武功可以練到如此驚人的境界,實在慚愧!」說話間戚繼光已經來到了老錢的面前,拱手為禮。
老錢點了點頭道:「你這久仰未免言不由衷,我知道你戚繼光,你卻不知道我錢青健,你不妨說出我生平一二事來,看看你久仰的是什麼。」
戚繼光汗顏無地,無言以對。
錢青健還真的沒說錯,戚繼光本是一個務實之人,他的一生勤練太祖長拳,教授戚家軍陣戰之法,卻對其它門派的武學嗤之以鼻,認為都是花架子,不實用,在他編著的《紀效新書》之中,尤其體現了他的這個觀點。不過他練出來的兵對付日本鬼子還是比較有針對性的,這是他見長的一面,不可抹殺。
只是這一世他遇見了武功通神的老錢,這種根深蒂固在他腦子裡的論調只怕得改改了。
人家隔著半里遠,說打他左肩就打他左肩,而且用的是僅是一隻明珠耳環,竟然穿透了牛皮鎧甲,這還不夠說明問題麼?
除此之外,戚繼光還真的不知道錢青健是何許人也,別說他不知道,就是當今的嘉靖皇帝朱厚熜也不知道。
朱元璋留下的祖訓僅限於朱家嫡傳子孫掌握,朱厚燳生前未有子嗣故遲遲未立皇儲,皇駕崩塌之後,繼位的朱厚熜已經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旁支別脈,自然得不到朱元璋傳下來的這條遺訓。
恰好這些年是錢老魔封殺武林至尊傳聞的數十年,這讓戚繼光上哪知道錢至尊的故事去?
不過眼下這局面,戚繼光既然已經服了軟,老錢也不想挫了這抗倭名將的士氣,便令人看茶,就在這小山之頂與戚繼光攀談了起來。
因為在老錢的現代觀念里,不論是當初的忽必烈還是現在的戚繼光,打鬼子固然可圈可點,但都是打得不夠狠,不夠徹底,忽必烈的海軍遭遇自己的天劫那是沒辦法的事情,你戚繼光只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就完事了?這不過癮啊!怎麼的也該追到鬼子的家裡去燒光殺光搶光才行。要不然你叫什麼戚繼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