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若不是這樣,那最好的結局可能是——雖然明斯特和紐倫的煉金律衛都失敗了,他們沒能抓到公主拿回遺骨,但是卡爾·海勒卻也死了,而他是在臨死前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想法,將遺骨扔了或是藏了起來,不讓教會找到,明斯特方面這才收到他和遺骨分離的消息。
於是煉金律衛們任務失敗,沒有臉面給教廷傳遞消息,這才不回信,一直努力尋找著遺骨,至少不讓計劃完全失敗。
可是不久前明斯特的突變,卻生生將教堂內眾人的「篤定」徹底扭轉,指向了那個最壞的可能性。
明斯特的結界,被從外擊破了。
一列飛在空中的蒸汽列車,它的到來改變了一切——屍傀叛變,邪教徒節節敗退,很快全滅,未知的亡靈騎士率麾下數干士兵橫掃城市的每個角落,清剿完密林會殘存勢力後又無聲無息消失在明斯特,只留下那歷史中太過悠久的白銀之名。
而那些本已是強弩之未的明斯特軍……
現在他們所到之處,無不高呼卡爾·海勒的名字。
在幾個小時前,明斯特還是煉金教會的囊中之物,沒有人懷疑這點,主教們甚至都在預備著拿下城市後的下一步計劃,比如如何讓沃爾登家聲望掃地,淪為人人喊打的鬣狗……
而現在,一切都變了。他們不得不承認計劃或許從最初就出了紕漏,沒有謹慎地確認卡爾·海勒究竟死了沒有,就自以為是的、急不可耐的開啟了對明斯特的謀篇。
可當初沒人想過會出現意外——他們的的確確收到了卡爾·海勒和遺骨分離的訊號,認主契約失效,必然和預料中的一樣,卡爾死在了律衛的手裡,遺骨被律衛回收,正在送往紐倫。
誰能想到,卡爾·海勒僅憑一人之力,就能逃出明斯特和紐倫那麼多律衛的包圍圈,甚至可能是解決掉了那些教會的精英?
可現在,這些疑點都不是重點了,無論卡爾怎麼解決了契約誤導了教會,怎麼逃離律衛的圍追堵截,甚至於那些來了又走的亡靈騎士究竟是不是維德古老的白銀騎士之英靈……
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來,教會該怎麼做?
紐倫教廷已經徹底和王室撕破臉,那現在明斯特教區都不敢說能讓計劃重回正軌,繼續掌控城市給予教廷支援……
他們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減輕損失,尋求機會?
或許,只有繼續一條路走到黑了——直接和卡爾·海勒還有沃爾登開戰,毀了他們,毀了維德在北境的後路和未來的「輸血」。
教會儘管折損了正副首席在內的不少律衛,但教會本就做好了之後處理掉密林會的準備,實力還算完好,而且是養精蓄銳,以逸待勞。不算別的,光是福多思·摩爾和看門人等尖端力量,就擁有戰勝密林會四席的實力,高端力量的傲視始終是教會自信的仰仗;
反觀明斯特軍,即使卡爾·海勒回來了,但他們打贏密林會也已付出了不小的傷亡和代價,只是一群疲累的殘軍,而那些來路不明的亡靈也已離開了,明斯特沒有支援,沒有力量的補充。
難道妄想僅憑卡爾·海勒一人,就能顛覆明斯特煉金教會?
最多算上保護齒輪街的那位未知強者。
那人肯保護市民,或許還會和卡爾一同去對抗密林會四席,但他真的會陪明斯特一同挑戰煉金的權威嗎?
沉默之中,教會的高層們不約而同想到了同一處,他們臉上已不再那麼凝重。
區區一個卡爾·海勒罷了。
何況密林會正面戰場落敗了,但那四席之前卻一直旁觀局勢,現在四席肯定已經和卡爾發生了衝突,無論最後鹿死誰手,受益的都是煉金。
當然,最好是兩敗俱傷。
主教和首席們不認為明斯特方面僅僅是多了一個卡爾和一位神秘人,就有輕取四席的實力。
密林會四席雖說實力參差不齊,但至少也是實打實的命格6,他們就夠海勒勳爵喝一壺了。
這時,紅衣主教看向摩爾首席,問道:「福多思,密林會四席現在的動向如何?」
但是獵人首席卻搖了搖頭:「抱歉,主教,觀測不到——四席在結界碎裂之前聚到了同一處,明斯特西城牆。但是結界破碎之後那裡就多了一處古怪的『屏障』,無論是煉金裝備還是使魔,都看不到城牆上的情況。」
看不到對方的動向,也就無從得知戰況。
可那古怪的屏障究竟是何方手筆?
「屏障還在嗎?」煉金司首席桑切斯焦急地追問道。
「在。」福多思·摩爾淡淡看了一眼沉不住氣的桑切斯,「如果它不在了,我會直接說結果。」
摩爾首席也不復之前的淡定和溫和,語氣有些咄咄逼人,看得出其實他也沒看上去這麼鎮靜。
另一位主教出面打圓場,岔開話題:「那,福多思,你有再和那邪教的四席聯絡嗎?」
「很遺憾,主教,我試過了。」摩爾首席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但是對方沒有回應。」
「應該是和沃爾登他們打起來了,顧不上吧。」
「對,主教說的是……」
「不過我們在城內的眼線也並非全無收穫。」摩爾首席及時安定人心,「不久前眼線給我傳回消息,密林會的迪林斯重創了明斯特軍和沃爾登家的核心力量——前獵人隊長加里恩斷了一臂,那位沃爾登的管家、明斯特行刑官阿萊耶也身負重傷,而齊格·沃爾登伯爵本人幾乎瀕死。」
「即使卡爾·海勒趕回來救場,迪林斯應該已經被他擊殺了,但木已成舟——明斯特軍遭受如此毀滅性打擊是不爭的事實,頂尖力量十不存一,僅剩海勒一人也掀不起太大風浪,至少擊殺迪林斯再勉強趕走密林會,就是他能做的一切了,他動搖不了教會和全局。」
聽到久違的好消息,眾人才終於安了安心,不由得露出一些笑顏,互相應和道。
「正是如此……海勒一個人能做什麼,他就算再怎麼了不起,僅憑他一人還能打進教會?」
「沒錯,就算他知道是我們在幕後,他還真敢挑明了?」
「哈,除非那明斯特軍沒有受損!可他再怎麼也不可能短時間內治好加里恩他們,他又不是奧秘領域的,就算治癒神教那些傢伙站在他們那邊,也都是一些低命格罷了。這種損傷沒個十天半個月,想恢復實力簡直是笑話!」
「或者他能直接再搬一支軍隊來!」桑切斯嗤笑道,「就看他那親愛的國王陛下有沒有這份餘力了——看陛下是重視自己的王宮和聖西里防線,還是重視一個遙遠北境的海勒!」
紅衣主教笑著贊同道:「其實,哪怕他搬來一支部隊也沒用,比如離明斯特最近的,由那位希爾達女將軍駐紮邊境的多里恩軍營。呵呵,煉金聖堂的防護陣法可是從百年前傳承至今的,他們的炮火連我們教堂大門的禁制都打不開,能刮掉一點牆皮都算船堅炮利了。」
福多思·摩爾也適時補充道:「而且即使我們損失了一些煉金律衛,甚至包括正副兩位首席,但剩餘的律衛每一個的命格都高於明斯特軍的士兵。」
「還有煉金司的武器裝備!」桑切斯不自覺地挺了挺胸,「我們的武器可不是明斯特軍還有維德駐軍那些破銅爛鐵能比的!」
「正是如此。」
福多思·摩爾頷首贊同,隨即總結道:「所以諸位不必過於憂慮——卡爾·海勒僅有一人,他如果敢來,那我們就正好撥亂反正,讓一切重回正軌,一舉拿下明斯特、除掉海勒和沃爾登。」
然而還來不及眾人說什麼,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一把推開,在座所有人齊齊扭頭望去,只見一個人倉惶地闖了進來,跌跌撞撞的,沒有半點煉金教徒應有的氣度與體面。
而煉金司首席桑切斯的表情最是難看——因為這不懂事闖進來打斷會議的人,是他的副手!
「萊恩!誰叫你進來的?!」桑切斯對闖入者怒吼道,「連門都不敲,看你這德行,像什麼話!」
「首席……首席、我……」
萊恩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從禮拜堂一路著急地跑到內廷會議室讓他岔了氣,他的神情無比焦急,聽到首席痛斥之後本是想為自己辯解,卻因為呼吸紊亂連話都說不完全。
見桑切斯還想罵,福多思·摩爾抬手制止:「等一等,桑切斯,萊恩這樣肯定是有原因的,讓他喘口氣把話說完,外面可能有緊急情況。」
而萊恩卻顧不上再調整了,稍微喘了兩下便直接著急地說道:「主教、首席……他們、他們來了!」
桑切斯下意識地反問道:「誰來了?」
「就是、就是他們啊……卡爾·海勒!」萊恩急得不停出汗,浮誇地指著門外禮拜堂的方向,「還有海勒和沃爾登的人,他們好幾個人直接闖進禮拜堂了——!」
桑切斯表情怔愣,臉色瞬間一白,而福多思·摩爾一向平靜的表情也因這個消息而險些破裂,面色陰沉。
「他們怎麼進來的?!」紅衣主教驚恐地喝道,「教堂大門開啟了禁制,誰放他們進來的!」
「沒人放……主教大人……」
萊恩咽了口唾沫:「他們,他們自己進來的……」
「那禁制呢?」摩爾首席立刻追問道,「大門的禁制應該攔下他們才對!」
「不知道,首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誰都不知道……」
這才是讓萊恩的表情極度驚恐的原因,他如喪考妣,聲音顫抖地回答:「禁制本來好好的,可是、可是卡爾·海勒一來到門外,不知道他幹了什麼,禁制就好像直接消失了……大門也自己開了!他們就這麼直接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