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打著哈欠進了韓府,本想轉去後院,卻看見丫鬟僕人們都靜悄悄侍立在主廳兩側。
「有客人?」
僕人頭都沒抬,小心得偏了一下頭,示意韓世忠自己過去看。
韓世忠心下一沉,又恢復如初,反正是哥哥把自己叫走的,有哥哥頂著,不怕。
「娘子,我回來啦!」
「夫君,回來了?」梁紅玉笑吟吟坐在堂中,看著韓世忠跨步進門來。
「娘子準備了什麼?好香啊!」韓世忠凍的有些木麻的鼻子恢復了嗅覺,看著案几上捂得嚴實的一個小罐子。
這是他每日愛喝的湯品,也不耽誤坐下打開就咕嚕嚕喝了起來,「嗯,溫度正好。」幾大口喝乾,一抹嘴就要回屋去補覺。
梁紅玉一動不動坐著,韓世忠走出七八步又不得不折回來。
「紅玉,怎麼了?為夫沒有招惹妳吧?」
梁紅玉把頭輕輕一偏,目光凝視著一角的花瓶。
韓世忠把身形拉長,又道:「紅玉,有話說來,為夫困頓,不要如此折磨。」
梁紅玉身形一動,把頭再次偏了過去。
韓世忠心裡咯噔一下,這又是記仇了,把身子一蹲,胸口靠在娘子膝上,雙手就探去抓那雙纏在一起交疊於小腹的瑩白的小手,梁紅玉輕哼一聲,跑掉了一隻,另一隻被韓世忠揉在了手心:還讓摸,有希望。
「紅玉,你看為夫都如此了,有什麼不痛快,說來罷?想問昨晚的事兒?」
「哼!」
得了,就是這事,韓世忠一咧嘴:「昨夜陪著哥哥去捉姦了,抓個正著,連夜審訊的,本來想著能回來的,太睏倦了,所以…」
梁紅玉睜大眼睛看著韓世忠輕笑的表情:「瞎說!」提起身形就要再把身子轉過去,韓世忠早有防備,單手鎖住了娘子的雙膝,梁紅玉借力不得,只能恨恨用手來砸,卻也被鎖住了。
「好了,好了,不逗妳了,史進的事你知道吧?就是這段時間經常在怡春院買醉那個…」對於娘子的小脾氣,韓世忠不得不把昨晚的事情講述一遍,臨了又把將校婚事又說了一通。
「這樣,女子這邊就是三娘負責了,女工坊的名單妳不是早就弄出來了?回頭給她送去。」
「三姐姐那裡我親自去一趟,這些女子雖是土人,卻不能受了委屈,都是苦命人兒,我不能看著她們被糟蹋。」
「哥哥自有安排,妳放心好了。」
「大伯沒有給我安排事做?」
「哥哥只跟我說要節制…」
梁紅玉臉一紅,狠狠盯著自家夫君。
「好了,就是這麼個事,為夫一夜沒睡安穩,打呼嚕炸雷一般的焦挺,咱們這就去補覺。」說著一手環膝,一手護背把梁紅玉抱了起來,不論梁紅玉怎麼扑打全然無用。
「讓外面的下人都去忙著吧,別在傻站著挨凍了。」門口傳來一聲諾便匆匆跑開。
「夫君,你們昨晚有沒有招陪酒的女子?」懷裡的人兒早換了一副表情。
已經習慣了娘子跳躍思維的韓世忠義正言辭:「就是沒有哥哥在,我韓世忠也是不近其他女色的!」
…
「這個韓五,我的天,一晚上做夢都是戰場上廝殺,戰鼓一直敲個不停,人都說睡覺是養神,我這是在夢中打了一宿的仗啊。」焦挺還在跟王倫抱怨,一抬頭都到皇宮門口了。
「回去好好補覺,切記!」
「知道了,哥哥。」焦挺配合得打個大哈欠,分道去了自己的小院。
王倫也想回去補覺,想想還有些事需要提前考量,而且,明天就是元日了,白天漢城府留守的主要官員要舉行大會宴,然後接下來的十五天,沒有常事的人都會安安穩穩躲在家裡過年,所以今天必須要見三娘一面,三娘那裡沒主持過這種事,就要靠自己先起個相對完善的大綱,至於三娘現在人在哪裡還不知道,先派了人是問詢,自己寫好大綱再過去。
「錦兒來過了?」
「嗯,帶著歡丫來的。」歡丫,王倫給起的小名,大名六七歲之後再起,王倫躺在軟椅上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
「諸軍將校的婚事,今天定下了,清明後開始舉行,男方那一邊我交給了史進,十之七八的事務都交給他了。」
「那女方呢?紅玉嗎?」
「不是,三娘。」
「哦。」婉兒也不意外,靜靜得坐在王倫身旁,「三娘手下有女兵,起碼人手是不缺了,人望也夠,倒是個合適的人選。」
「準備些飯菜,一夜沒吃什么正經東西,現在餓得慌。」
「什麼!昨夜沒有吃飯!」婉兒聲調一挑,「靈兒快去招呼後廚準備些吃食。」彩女靈兒聽了吩咐急匆匆離開了。
「婉兒,靈兒她們的婚事…」畢竟是婉兒的嫁妝,王倫只能善意得過問,身邊的幾個侍衛頭子都想討來做妻室,還是要和主母討論一下。
婉兒瞭然一笑,「幾個年紀大些可以出嫁,我這裡少不了陪嫁,都是良善人家的女兒,誰能娶到莫不是撞了大運,叫你手下都愛惜些,否則,別怪我王程氏動法。」
王倫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得望著自家娘子,「婉兒,何出此言?」
「都是好女兒,隨我不遠萬里來到此地,哪一個我不當做親姐妹?她們在這裡無親無故,受了那些軍漢欺負,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我不硬下心腸怎麼行?」
「看不出我家娘子女中豪傑,既然如此,命他們每隔半月相聚一次,內堂之事我不好過問,妳做主,但凡責罰,交於焦挺處置。」
婉兒不為王倫明顯的恭維所動:「還有,這些姐妹的夫君,要她們自己來選,設一屋舍由彩女們暗中觀察,她們心意中了,便可。」
「如果幾女同時…」
「還有婚後的約束要立個軍令狀,不得打罵,不得耍酒瘋,不得拈花惹草。」
「這是娶了個祖宗回家嗎?」
「我就想出此二條,我會再慢慢補細,到時候一併與你。」
「妳這些條條框框出來,那些糙漢子不知還有幾人願意求娶。」
「王郎,求你愛惜這些女子,她們能依靠的只有我。」婉兒清亮的眼睛看著王倫,帶著深深的憂慮。
「好吧,世間女子多坎坷,這些我都應了。」
婉兒緩舒了一口氣:「好了,你想要哪個,說吧。」
「嗯,好。」
「!」王倫不得不驚愕得把眼神又重新投向婉兒毫無表情的面頰,一點點微紅,等著王倫開口。
原來是做交易,怪不得今天怪怪的,與其等著以後聽到夫君去偷腥,不如今天就拿此事做個交易,什麼時候自家婉兒的心思這麼重了。
王倫起身把婉兒擁進懷裡,撫摸著柔順的髮絲,為了孕期好打理,修剪成了王倫喜歡的披肩發,用彩繩扎著。
婉兒沒有反抗,她享受這一刻夫君給自己安慰,壓制下內心的衝動得想哭,靜靜等夫君說出一個,或者幾個名字來。
靈兒帶著兩個彩女端來飯菜湯羹,轉進廳室看著兩個相擁的人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不需要。」淡淡的幾個字落入耳鬢,夫君放開了自己。
「拿上來吧,早就餓了。」王倫大方回座,彩女布好桌案,逃也似的離開了,只留下王倫呼哧呼哧的喝湯聲。
我要給王郎生個兒子,程婉兒心裡暗暗道。
…
中午小憩一息,王倫揉揉臉,喊人備車,抬眼看著婉兒還是靜靜坐在床側。
王倫不懷好意得摸了一把,「把妳的想法寫下來,完善好,我這就去找三娘把事情鋪開,妳現在有身子不方便,以後,內眷都歸妳管,就要稱一聲大總管了。」
婉兒臉一紅,點點頭:「那今晚?」
「看情況,能早回來我就早回來,我想又有了些新想法。」
……
「安神醫,你這是偷了什麼大補藥偏方,年輕了十歲不止!」王倫看著眼前神采奕奕的安道全,仿佛返老還童一般,原本有些花白的眉毛竟然如眉筆勾描過一樣。
安道全哈哈一笑,中氣十足,「主公莫要給我上眼藥,我不過六六之數,年輕十歲豈不成了大小伙子?」
王倫暗笑,原來說你四十出頭,都是違心的:「不會是我帶回來那幾隻大海龜體內發現了什麼秘寶吧?被神醫偷自服下。」
「那物什太補,我夫婦剛食了小半隻,就覺得這一雙手能連翻三十張床。」
「哈哈~」兩人說笑著把臂而行,巡視幾個還有病患的屋舍,走了一圈,終於在東側的宿舍內見到了扈三娘。王倫一路上已經把事情告訴了安道全,安道全也無意旁聽,笑呵呵得像看穿了什麼暗情。
這間宿舍是六人間,有護士也有女大夫,布置的暖心暖眼,王倫一進來,幾人起身相迎,三娘氣色也不錯,看著主公是要找副院長扈三娘談話,便打算離開。
「都留下吧,幫三娘做個參謀。」王倫想要說一句鼓勵的話卻不知怎麼稱呼,「大家辛苦了,我王倫在這裡感謝妳們付出的辛勞。」
眾女慌亂回禮。
「留守的女醫官有多少?有沒有什麼生活上的困難?」
「回哥哥,留守的女醫六人,護士十人,學徒九人。」
兩廂開始拉家常,直到眾女官不再拘謹了,王倫這才拋出此行的目的,把略寫的大綱也拿了出來。
三娘細細讀過,秀眉微蹙,這方案自己不滿意:「哥哥,可是把女兒家當死物一般賞賜於人?」
「那怎麼會,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莫不如此,軍中但凡出頭的都是好男兒,這邊女工坊又有好女子,豈不正結好合?」
「哥哥,小妹今天一言還望哥哥能聽,這人怎可以相貌而分三六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