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法海,就連大聖的神情也漸漸嚴肅起來別看他們兩個對八戒一口一個醜陋,一口一個呆子的叫,可這完全是兩碼事。
他們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師兄,關係親近時這般稱呼反顯得無間隙。
八戒不也經常「罵」大聖是個遭瘟的猴子?
言語急了還經常會把「弼馬溫」三個字脫口而出,緊接著師兄弟兩個便是一陣打鬧,卻也沒見有過什麼真火。
這一路上行走過來,大聖竟然還有些習慣了
可讓其他人來叫他一聲「弼馬溫」試試?
怕是連他師父都不一定能攔得住。
八戒醜陋是事實,他頂著一張豬頭說他不是個人,確實也沒錯。
可偏偏還有大聖在一旁,緣何說得猴頭是人,豬頭便不是人?
這黎山老母變化而來的賈夫人,卻也沒想到自己就是隨口戲言了一句,便引得這唐三藏這般作為。
心生幾分歉意的同時,也對這位唐長老另眼相待,為師長者見門下弟子受辱,自當回護,如此才能得弟子敬愛這一路西行諸多艱難,若他是個唯唯諾諾的綿軟性子,怕是也難行幾步路。
正該有如此剛毅性情,才能去得靈山,取得真經。
如來到是收了一個好徒弟,此番西遊之後,怕是靈山又多一真佛。
「法師且慢!」老母起身,快步上前將他們攔住,這會兒怎麼可能放他們離去?
也難說是自己剛才言語急促,引得他起了疑心,正是要藉口離開若當真放他們離去,她們這一遭在此的考驗,怕是要成了笑言。
法海並不理會,腳步更快。
小白龍與沙僧也相繼起身,到是被大聖牽著去收拾行李的八戒,腳步有些不大情願
那老母見攔不住法海,便隨身一扭,攔在了八戒與悟空身前,悟空也機靈,一把將八戒攬在身後,他雖然身子嬌小,可就是這樣一攔,卻讓老母一時無從下手。
「八戒,快!」大聖拖延住賈夫人,讓八戒收拾行李。
八戒雖有些不情願,但上手還是頗為麻利,他如何不知師父心意?
他雖然有些貪慕美色,卻也害怕猴哥念經,更恐師父見自己不爭氣因而起了佛怒,用那金缽中的佛焰來燒自己。
只是可惜,本以為今天遇見大戶能放開了吃喝如今看來是落不著這個好處了。
老母見大聖在前護持,乾脆也不去找八戒了,一把將大聖按住,溫聲道:「小長老莫要這般防備,適才是小婦言語失了妥當,正要向這位壯實長老道歉」
她就這樣隔著大聖向八戒傳話:「剛才是小婦眼淺,長老大人大量,還請原諒則個」
「那裡,那裡!」八戒是個實誠人,見人家道歉,他便鬆了松剛扛起來的行李:「夫人言重了,言重了,是老豬我面相醜陋,怨不得旁人。」
壞了!
見八戒搭話茬,大聖心說不好,這呆子一向受不得引誘,怕是三言兩語就要上當。
且不論此番究竟是不是仙佛考驗,但大聖這個當師兄的,自是不願意八戒出醜,當即高聲道:「女施主我師徒路過你家莊園,本只是想要借宿一晚,化一頓齋飯卻不知你家沒了男丁,我等雖是個出家人,但畢竟男女有別。此番既然知曉你孤女寡母在家,就不多留了,以防傳出去壞了你家清白名聲八戒,走了。」
八戒神情之間雖有留戀,但復又將行李背起來,小白龍見兩位師兄被糾纏住,也趕緊上前幫忙。
法海一旁瞧著真切,心說這「孽徒」也並非全無長進。
這紅塵貪念的引誘非同小可,再加上八戒的本性他如今能夠有所克制,已經是難能可貴。
法海也清楚,八戒能這般也是因著自己在上面壓著,他不敢妄動罷了。
這並非是長久之計,若一味靠自己管制他,他何時才能明心見性?
若自己不在的時候,他又當如何?
他終究是個不自覺的,若不能真正體會到什麼叫紅粉骷髏,這好色的本性恐怕早晚會成了禍患。
眼下的關鍵,還是得讓八戒做到知色而不貪色對此,法海頗有心得。
咦——
老母見八戒雖生意動,但也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心中起了趣意,心說:這唐三藏果真不凡,竟能將這夯貨調教成這般模樣。
還有這石猴,竟然也對他言聽計從。
似他們這等人物,可並非單純以深厚法力便能壓服的。
以老母眼力,自能看穿法海並非尋常凡僧,可若是依仗著自己有幾分能耐,就想要拿捏這桀驁的猴子,恐也沒那麼容易。
這時節,三位菩薩各自變換的三位女兒,正在後堂隱著身形,見了客堂這一幕,一時面面相覷難道,連「她們」出場的機會都沒有了麼?
觀音大士對眼前這樣的場面其實已經有所預料,但她此刻依舊扮作意外模樣她千人千面,隨心變化於一身,便是文殊與普賢兩位大士,也看不出什麼破綻。
「這是好事。」觀音大士傳音道:「他師徒能稟心守性,不貪美色,乃是正途。」
「只怕言之尚早。」文殊同樣傳音道:「他師徒尚且未見我等絕色,如何能下定論?」
普賢想了想,道:「那便現身一試。」
見唐僧師徒收拾了行李,馬上就要出門離去,菩薩三人也要出門相攔的時候,卻見老母又有了動作——
「長老,你等萬萬走不得!」老母也不攔人了,只在後面高聲道:「你們這一走便是見死不救,不日便要了我母女之性命怕是去了西天,也難取真經!」
嚇!
此言一出,法海到也還能鎮定,反而是把幾個弟子唬得夠嗆。
別說是他們幾個,就是後面三個菩薩也一激靈,心裡還開始是盤算起來,這話因何而起
「阿彌陀佛。」
法海不得已停住腳步,心說:此輩好生難纏,竟欲以此法亂吾心境。
「女菩薩此言太過危言聳聽了吧。」
大聖面色愈發不善,他跟師父皆知這她不是凡俗,大可以一走了之。但幾位師弟可不知道,若是因此引得師徒之間起了嫌隙,豈非罪過?
大聖刻意將對她的稱呼由女施主換成了女菩薩,一來是告知對方,我已經知道你的底細,這些玩弄人心的把戲適可而止二來是想要提醒八戒等人,莫要受了她言語之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