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魔法學院禮堂,燈火輝煌。璀璨的舞檯燈如銀河般傾下,與牆壁上的燭台、燈籠相映,仿佛這裡只有光明,沒有黑夜。禮堂下方的坐席處,早就坐好了一波波目光期待的同學們,當主持人用嘹亮的聲音報幕時,他們放下主辦方為他們準備的零食飲料,回敬以熱烈的掌聲!
大紅色的帷幕拉開,十多名身著鵝黃色對襟襦裙的少女以優美整齊的隊形出現在舞台之上,音樂前奏響起,她們身後的大屏幕瞬間流光溢彩,呈現出一幅幅王國壯麗景觀的俯拍圖。少女們在前奏中以細膩靈動的步伐圍繞著一個中心點盈盈舞動,就仿佛是在王國的山河中悠然盤旋的一隻只小黃鸝。
「哇,不愧是皇家少年歌舞團啊!果然把這個節目設為開場最能調動現場氣氛!」主辦.鳳朵雅激動地搖著雪銀莉的胳膊,滔滔不絕地分享,「你看,人家自帶經費,舞台、特效、服裝、道具都不用我們操心唔,我有點擔心,我去看看第二個節目的表演者,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得住這個氛圍啊」
鳳朵雅激動著激動著突然擔憂起來,好像還有點熱了,把外套脫下來遞給雪銀莉後就跑向後台處了。
觀眾席上的異動自然被舞台上的演員們收進眼底,但理論上這並不會影響到這些經過專業訓練又上台無數的演員們,只是在行外人不會注意的地方,領舞的紫發少女踏錯了一個舞步。
領舞的少女很快調整對了步伐,領著舞團從舞台東側擺到西側,就像入秋的候鳥成群成隊南飛。但下一次轉身面向觀眾時,她還是忍不住看向剛才觀眾席上有人跑開的地方。目光剛落下去,她就猛然對上一雙深綠色的眸子,她心下一慌地迅速迴避開目光,又裝作無意的樣子望向自己的伴舞,轉身舞入下一個小節。
她心中暗暗懊惱,剛才為什麼偏偏要跑那一下神注意觀眾席上的那一點響動她明知這裡是魔法學院,雪銀小姐是魔法學院的學生,這種大型文藝演出她一定會來看。剛才她上台後眼神都不敢往觀眾席上看,誰曾想就是那麼無意的一瞥,偏偏就看到了雪銀小姐!
她不敢去看,但能感受到那個方向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雖說舞蹈表演過程中觀眾的目光全程落在領舞身上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對,但這道目光卻讓她煎熬。
她怕對上這道目光,她怕從這道目光中看出鄙夷、憐憫、高傲,以及那份令她望塵莫及、把她襯得像個笑話一樣的自尊。
其實觀眾席上的雪銀莉並沒想那麼多,她自然也看到了領舞的夏茗茗,而且在海報上看到「《千里鶯啼》——皇家少年歌舞團」時她就做好了在舞台上看見她的準備。她心裡不可避免有點怪,但更多的是驚艷——
一群少女宛若從畫中走出的仙子,用輕柔而富有詩意的舞步抒發著歡悅的情緒,一張張年輕的面龐上滿是靚麗的神采,淡雅的妝容映襯出一種古典美。領舞的那個少女最甚,既有水鄉小鎮般的柔情,舉止投足間又不失將門出身的女子的落落大方,就連眉眼間都靈動地仿佛在雀躍、訴說。
一曲舞畢,大屏幕慢慢停止在落幕的那一頁,少女們收束隊形於舞台中央。幕布徐徐合上,觀眾席掌聲如潮,幕布合上後仍久久不絕。
夏茗茗終於鬆了口氣,一摸額上,額角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打濕。五分鐘的表演,只有五分鐘,她卻覺得在台上站了有五十分鐘、五小時!好在這《千里鶯啼》她早就練得純熟,否則她真怕在台上出現重大失誤,白白丟皇家少年歌舞團的臉
「茗茗,你怎麼啦?」下台後,一個伴舞的少女擔憂地問,「我看你在台上一直不太對勁,中間還跳錯了一步還好沒出什麼大問題。」
「我沒事,就是今天可能有點不舒服」
「啊?身體不舒服啊,哪難受啊?」
「沒沒什麼,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能這麼草率啊!羅塞老師都說了,咱們這些舞蹈演員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身體,別年紀輕輕就落下什麼病根走吧,魔法學院有醫務室,我帶你去看看!」
「不不用啦,我」
「反正今晚表演完以後一直到文藝演出結束咱們都沒什麼事。我以前是魔法學院的學生,和校醫挺熟的,沒事,走吧!走!!」
夏茗茗沒法,被半拉半勸著就往醫務室走去。
第二個節目已經開始,男聲獨唱,雖是學生節目,但這個同學聲音雄厚有力,聽來竟恍若原唱!
「這下不用擔心了,他完全撐的起場。」鳳朵雅拍著胸口坐了回來。才坐了沒半分鐘,她忽然又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雪銀莉,「銀莉,皇家少年歌舞團的美女姐姐們下台了,她們在後台休息室呆著呢,演出完全結束前不會走。我想去和她們合影,你去嘛你去嘛?」
說實話雪銀莉平日裡對這種活動沒什麼興趣的,但大概剛才是被驚艷到了,點了點頭,跟著鳳朵雅往後台休息處一路小跑。
於是乎,兩個身著鵝黃色對襟襦裙的舞蹈表演者,就和兩個身著魔法學院校袍的女生,在休息室外的走廊迎面碰上。
夏茗茗長嘆,她想到了玄玉島的那句俗話:「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就這麼水靈靈地迎面遇上,她不可能裝沒看見,她覺得雪銀小姐也不可能會允許她裝沒看見。
她忙兩步並一步上前行了一禮:「雪銀小姐安。」
「夏小姐,好久不見。」雪銀莉忽然看到玄玉島的請安禮愣了一下,隨後點頭致意,「演出很精彩。」
夏茗茗在心中嘆了口氣。果然,來了,剛才台上她就覺得一直在盯著她的那道目光果然不是空穴來風。雖然雪銀小姐的語氣聽起來並無諷意,但夏茗茗只覺得心口發涼,她總覺得雪銀小姐下一句就該蹦出個什麼「但拋頭露臉,當眾獻舞,當真是掉價」「多虧夏小姐如今還能如此悠然」。
她咬了咬唇。這種閒言碎語從去年那時起、尤其是她參加皇家少年歌舞團後她就常能在玄玉島聽到,但她堅定下來了,現在聽到這種話她只會當耳旁風。但若是雪銀小姐說出她只感覺自己心裡發虛,發顫
時間過得很慢,但心情忐忑地等了半晌,卻遲遲未聞面前人再說出什麼。夏茗茗不敢直視雪銀莉,但無奈自己比雪銀莉高,在雪銀莉面前她又不敢昂頭,眼神稍微一正就能看清雪銀莉的臉。
她終於咬咬牙對上了那道一直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卻猛地發現其中並未有她想像的諷刺和憐憫,而是出奇地和善,甚至還有幾分敬佩。
「銀莉,你認得她?」鳳朵雅並未思考到雪銀莉和夏茗茗之間的彎彎繞繞,只當是同為貴家千金之間相互認識,「太好啦!原來領舞的姐姐你認識呀!那」
她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期待地看著雪銀莉,又看看夏茗茗。
一句話的事,雪銀莉不會吝嗇開口,笑道:「夏小姐,這位主辦方的同學想與《千里鶯啼》的演員們合影,不知各位姐姐們可肯賞臉啊?」
「當然可以!」夏茗茗忙道。
見到夏茗茗那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雪銀莉略微皺了皺眉。就算那件事不可能翻篇,但她也不想看到本應在台上光彩無限的夏茗茗,被那件事一直刺著、在她面前伏低卑微的樣子。
她才想起,她除了那日氣急之下,好像真沒有和夏茗茗說過什麼話。
「夏小姐,」她上前一步,「當初的事,我怪過你,想必你也怪我過」
「茗茗不敢!」
「但畢竟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人也不能一直陷在一個事裡。之前在報紙上看到過你的採訪,如今又親眼看到了你的表演,你能走出來,我很高興。」
夏茗茗再次大起膽子對上雪銀莉的眸子,想探出其中究竟有沒有諷刺,結果是並沒有。
「說實話,你在台上的樣子,我很羨慕,也很敬佩。」
這句話雪銀莉說得真心實意,她現在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會自愧不如,她平等地敬佩每一位有才能、並且在這份才能上綻放光彩的人。
「雪銀小姐說笑了,茗茗哪有什麼」夏茗茗抬袖半掩住臉,聲音越來越小,後面幾乎聽不清。
她忽然拽起旁邊少女的袖子就跑:「我們去醫務室,見諒!一會休息室見!」
「餵?茗茗!」被她拽著的那個少女差點踩到裙擺絆一跤,「你慢點!你」
像一隻倉皇逃竄的小鹿。
還拖著一隻不明所以然的花栗鼠。
鳳朵雅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著。嗯,這麼優雅端持溫柔小意的美女姐姐,有資格進銀莉後宮,不過她仍然是正宮。嘶,假如雷諾那個木頭突然表白了然後銀莉答應了嗯,哎呀到時候再說吧,等那個木頭開竅母豬都上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