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雷霆之力蘊含了天地之間最恐怖的自然之力。
誰能扛得住?
至少森羅道那位女閻王扛不住。
閻小七衝出去的那一剎那。
曹之軒暴怒的聲音甚至要蓋過那道雷霆。
「退!」
那位青衫男人眉須皆怒,站在天地之間,低沉咆哮!
閻小七如同箭矢一般疾射而出的身影微微一頓,嬌軀不受控制停住一剎那。
她太了解曹之軒了。
她太信任曹之軒了。
她停頓了一剎那。
接著雷霆掠過眼帘。
一片慘白。
瞬間恐怖無比的雷霆之力如同汪洋一般將這片大地淹沒。
極為集中的聚集在曹之軒三人之處。
閻小七面色蒼白。
她的黑色面紗被狂風揭開一角,露出咬出斑斑血痕的嘴唇。
這位女閻王有些失神,怔怔看著不遠處那道雷霆密集之處。
天空依舊有雷霆不斷落下,接二連三砸在那已經被焚成灰燼的地方。
即便她身為九品巔峰的強者,領悟了源意的強大存在,也知道天地之力的恐怖。
絕不是人能夠硬抗的。
袁四指眯起眼,沒有說話。
雷霆之力轟殺了將近十息。
這一片天地都變得元氣稀薄起來。
閻小七有些脫力,她不敢去看那片焦土。
袁四指緊緊盯著煙塵散盡之地。
他嘆了一口氣,道:「不愧是王爺以命託付的男人。」
閻小七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
令人心驚膽戰的雷霆之力在三尺空間外遊走。
慢慢歸於平寂。
江輕衣面色蒼白,十息前他看著無數雷霆從蒼穹之中砸落,下意識要站出來。
就在那一刻,曹之軒將他拉了回來。
在接下來的十息內他閉上了眼準備迎接死亡。
此刻他不敢睜眼。
他的瞳孔酸澀無比。
下意識睜開眼。
一片白。
接著像是視覺緩緩復甦。
一片黑。
他感覺口乾舌燥。
他沒有死。連一片衣角都沒有少。
江輕衣下意識轉頭。
那個青衫男人懷中緊緊抱著後宮那位,將黎雨的頭顱埋在自己胸懷。
右手平舉著一枚四方玉璽。
那枚玉璽極為猖狂的仰天。
雷霆不得入。
浮世印。
浮世印感應三人血液結下的結界,抵擋了這必殺的一擊。
曹之軒緩緩睜開眼,流下眼淚,面帶微笑朝著江輕衣方向點了點頭。
接著他有些寵溺對黎雨解釋道。
「方才割了你們一道血口,便是防止出現什麼意外。」
他有些惘然。
諸敵盡除。
塵埃落定。
這位北魏皇帝輕聲笑了笑,有些自嘲。
「朕從前不惜命。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曹之軒的眼神柔和無比,落在紫衣黎雨的小腹上。
「但這畢竟是四條人命。」
紫衣女子咬了咬牙。
閻小七沉默著將這一切收在眼底。
青衫男人有些麻木的轉了轉頭。
湖心島滿目瘡痍。他輕聲開口,像是自言自語。
更像是對著這件風波落定的大事件下了蓋棺定論。
「春秋十六年。六月初九。」
「西關藩王黎青結合西夏棋宮謀反,身死道消,念及春秋戰功,不株連九族,取消追諡。」曹之軒沉默著開口,「北魏四王,虎驍犬陽,護國有功,為國捐軀,族中嫡長子世襲舊號。為我北魏接守舊土。」
袁四指看著那位北魏皇帝。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疲倦。
「我不服。」
曹之軒背轉過身,聲音有些平淡,「你替黎青不值?」
袁四指沉默以對。
「朕虧欠他,朕會告知天下,但不是今天。」沒有人看見曹之軒眼中的血絲有多密集,他掩蓋住悲痛的聲音,儘量表現的風輕雲淡。
「黎青無子嗣,西關便無藩王。」
「江輕衣,你救了朕的命,朕要賞你。」曹之軒聲音有些疲倦,道:「西關不封王,你此行功高,今後便跟在袁忠誠後面做事。」
袁四指反倒冷笑一聲,「曹之軒,好一個北魏皇帝。王爺如今死了,西關便關我何事?換句話說,北魏又關我屁事?」
曹之軒平靜至極開口。
「這道十六字營的兵符交給你,三年內能統整西關,便西伐大夏。殺到棋宮,滿城盡佩西關白袍,為黎青正名。」北魏皇帝的聲音極為平淡,「袁忠誠......你,受命不受命?」
袁四指沉默片刻。
接過那道兵符。
「我袁忠誠不稀罕兵權。」袁忠誠拿臉摩挲著帶有那位王爺氣息的兵符,「王爺拿命為北魏換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總不能白白浪費。我西關男兒,哪有一個是貪生怕死之輩?」
曹之軒連一句點頭稱讚的話都無力去說,只是疲憊的擺了擺手。
他嘆了口氣,目光望向那位紫衣女子。
「可否?」
黎雨沉默著點了點頭。
「既然滿意了,那就回洛陽。」這位皇帝走了兩步,突然身子頓了頓,聲音有些乾澀道:「如果魏靈衫要走,便讓她走好了。朕沒有什麼好贈她的,就贈一枚洛陽心。見洛陽心如見朕,北魏境內,只要她願,便依舊是那位北魏掌上明珠,說一不二的龍雀郡主。」
「朕虧欠的有些多,彌補不來。」曹之軒望著那道黑衣身影,有些沙啞道,「欠你和徐至柔的,一輩子都還不了。」
森羅道大殿下垂下眼帘。
「朕不想再在風庭久待。等宗橫回城,便返程洛陽。」曹之軒沉悶咳嗽道,「小七,你跟著朕一起回去。」
閻小七看著曹之軒。
接著她看了一眼那位紫衣女子。
閻小七搖了搖頭,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黎鳳仙鳳眸微眯,若有所思道:「此行怕是多有波折,宗橫一人許是照應不來,有你同行便多了十分保障。」
森羅道大殿下露出乾淨的笑容。
她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搖了搖頭。
她向來不愛說話。
那個人在的時候,她許會斗上兩句。
也許就是鬥嘴總是鬥不過徐至柔的原因,她養成了這個沉默寡言的性子。
如今她更不願說話了。
閻小七思忖片刻,黑瀑般長發飄搖,帶著些許凌冽殺意。
她眼神有些微惘。
語氣卻很堅定。「我不走。」
曹之軒靜靜盯著這位森羅道的女閻王,接著自嘲笑了笑,低頭拍了拍懷中紫衣女子的肩膀,低聲道:「由著她好了。」
黎雨聽話的點了點頭。
似乎是怕紫衣女子誤會些什麼,閻小七沉默片刻又解釋了一下。
「要親手殺掉一個人。」
黎雨知道這位女閻王極為厲害。
她要殺的人,自然已經就是死人了。
曹之軒不再去看四周。
他摟住懷中那個身負紫衣,如同鳳仙般的女子。
這一日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倒映。
他有些恍惚,輕聲喃喃道。
「春秋十六年六月初九。」
這一日,流了很多該流的血。
這一日,死了一個不該死的人。
北魏看上去元氣大傷,四位藩王去了三位,實則痛則痛矣,卻未傷其筋骨,以一襲白袍作為代價,鎮壓兩位早就異心的藩王,坑殺棋宮四位大棋公,謀得一尊生死墨盤。
新鮮的血液不斷湧入,將老一輩的光芒緩緩掩蓋。
攘外必先安內。
雖說代價未免有些慘痛,但好在如今塵埃已經落定。
接下來的北魏將迎來前所未有的強大時期。
如同一個青年緩緩起步,逐漸成為巨人。
即將邁出的第一步。
便是西關立起戰旗,將白袍懸在槍尖,去挑起整座棋宮。
袁四指緊緊攥著十六字營兵符,似乎聽到三年後的戰鼓第一次敲響在天地間。
三年後。
要讓所有人都記住那道白袍。
:風庭城一役至此結束,這一篇故事與主角推動的主線並駕齊驅,時間線上是同時並進的,實則無太大關聯,諸位可以當作番外來看。
就好像蝴蝶扇動羽翼,也許會導致整個大陸捲起風暴。
當初思忖良久,最終還是決定寫一下西關白袍兒與曹之軒的故事。當然還有龍雀魏靈衫。
這些群像的雕琢不能太認真,太認真會很拖沓,也不能太潦草,寥寥敷衍了事不如不雕琢。
最終雕琢完,完結之時有了這一章。
還算是滿意。
兩千年前春秋十六年的六月初九,殺伐未起,卻已經頗不安寧。
兩千年後的二零一六年六月初九,那個時候的熊貓正在大綱上勾勒六月的劍與酒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想寫太多人,想寫太多事。
草蛇灰線,伏線千里。
紙上墨跡雜亂,埋下終有一朝兵荒馬亂。
接下來,就是易瀟的故事。
小殿下是主線。
但穿插其中的,大榕寺小和尚,冰木湖紅衣兒,黃衫公子小陶,北魏龍雀郡主,那些配角的光彩也會慢慢閃耀。
一個時代,誰也阻止不了誰發光。
劍宗明與葉小樓彼此拔劍。
鬼門關終有一戰。
上一世的花瓣凋落,就意味著這一世的野花盛開。
該是一個多麼盛大的時代啊,劍與酒,長歌行。
囉嗦一下,順便湊些字數。為了能讓讀者看到這番話,不在作者有話說里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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