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真祁應道:「非是滇茶從南線入境,而是……與羅掌柜走的是同一條道。讀字閣 m.duzige.com皆由皋蘭入武威,而後進張掖入肅州達玉門關。」
「嗯?」劉永銘搖頭說道:「這不可能吧?朝廷輯私甚嚴,征西將軍府亦是把關嚴守,如何會有此事乎?難不成他們做的極為隱秘?」
「並不隱秘,甚至……甚至肆無忌憚!」
嚴真祁似乎有難言之隱。
劉永銘馬上問道:「即有難處,但說無妨,可是犯禁之人與朝中之官吏有所瓜葛?」
嚴真祁苦笑一聲,搖頭說道:「非也。要是真有那樣之人,我必借其之勢,溝通朝廷,不必弄得還得親往長安一趟。」
嚴真祁所說的是真心話,可見他平日裡的想法也是十分活躍的。
「那又是為何?」
「關中之茶葉出皋蘭之時皆為正經來路,並無犯禁,只是茶貨……會被茶帝遞送於當地土司手中。再行走私之事,入甘涼者,土司也。」
劉永銘深吸了口氣,已然察覺出一些不對勁來。
他問道:「不能治?」
「不能治。治則反、反則亂、亂則商路斷絕。懷柔之下,無威可言,走私猖獗。且即使能平此亂事,亦是治標不治本。本者,關中輸入也。若無那些中原茶商向土司所供,土司便無所依賴。」
「可曾與朝廷言說?」
「去年家父派人進京進貢之時曾也書了一道奏,言明此事,但朝廷這邊……」
劉永銘疑問道:「沒人管?」
「是。」
「有些事情父皇不會親力親為,也是下派官員下去核查,若是無有音信,想來是查而無果。你所言之事若是為真,又查而無果……這還是與朝廷哪位官員有關呀!要不然怎麼會沒人敢管呢?知道是誰的貨嗎?」
「這……」
「但說無妨!」
嚴真祁看了一眼一邊坐著的杜祖琯與高清,不敢言聲。
劉永銘笑道:「他們二人有把柄在我手上,不會出去亂說的。你且言來即是。」
嚴真祁只得弱弱地說道:「懷疑是固原王之商旅,但無有證據。我只這麼一說,只是懷疑,並無實證。」
「我知你意思。你懷疑是五哥的商隊?他與羌人有所來往?不可能呀!五哥沒有商隊呀!不是本王不信你的話,五哥這人好爭無衡,雖說會為置一口氣而爭鬥長久,但他絕無可能做出這等事情來。隴南、隴西那邊的羌人本王也曾查過,與朝廷中人並無來往!他連近處羌人都沒勾結,如何會捨近求遠,勾結甘涼之羌?」
當初隴西羌人販馬案時,劉永銘一早察覺出有人在設計宮千樹,他的確是查過這事。
很肯定得說,這事與五皇子劉永鈞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嚴真祁言道:「此事……此事不好說。」
劉永銘疑問道:「你見過父皇沒有?」
「朝廷那裡正等著安排覲見皇帝事宜,此時並非見到。」
劉永銘心中想道:「這不會是父皇干出來的蠢事吧?五哥以前管著內務府,但內務府畢竟是父皇自己的地盤,裡頭的人物面上是五哥的人,里子卻是父皇的人。我接手內務府這麼順利沒有被五哥為難,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因素。這事若是父皇做出來的,他的確是不好直接與嚴真祁見面,但至少應該派個什麼人接待吧?」
劉永銘看著嚴真祁,接著想道:「如果那些商隊是父皇派出去的,目的就是搞亂征西將軍府的營收,那也不是不可能。我要是向那些人動手且不就得罪父皇了麼?破了他的事情那可就……」
土司制度原本是元朝才有的,但在這個世界線的那位愛吃五成熟煎牛排的魏朝開國皇帝某天突然頒布了這個詔命,這才有了土司。
周沿襲魏制,到了本朝,那些土司依舊世襲在那片土地上。
皇帝劉塬做這些事情可不只是為了給征西將軍府添亂。
土司勾結朝廷,征西將軍府如果要向土司動手,最終導致叛亂,那些土司難免向朝廷求援,以血口噴人之勢述說因果。
朝廷這邊定是要派人前往,一來二往,朝廷最後必然是會把觸手伸到那裡去。
最終將導致征西大營管轄區被朝廷擠壓。
只是劉塬因齊國之事,把這事給暫緩了。
且征西將軍府那裡好似看透了朝廷這邊的計謀,並沒有對不法土司們採取一些強力措施,也就沒鬧出事情來。
所以土司與征西將軍府一直以來都是相安無事的。
劉永銘深吸了口氣,而後重重地呼了出去。
他猶豫著說道:「此事的確是難辦了!」
嚴真祁道:「那些土司之行徑愈演愈烈,嚴重影響我征西大營收入,我們也無有好計呀。拿又不能拿,管又不好管……」
其實營收事小,管理事大,嚴真祁只是避重就輕地這麼說罷了。
「哦。本王不是說沒有計策應對,只是……眾所周之,本王是個混蛋,而嚴征西乃是正人君子,行不得那種事情。」
「哪種事情?」嚴真祁脫口而出。
但他馬上又回味了過來,好似自己不該提這個問題。
陰暗的東西哪裡真能拿到明面上來說。
劉永銘笑道:「你們做不得,萬萬做不得呀,萬一讓羌人認出來,那又是一件麻煩事。」
怕被人認出來的陰暗事,想都不用想也就知道是什麼事情了。
劉永銘有意無意地向嚴真祁授計,只要派人去劫掠那些走私商隊即可。
即是走私,那就是違法行為。
即使被人劫道,貨主也不敢把事情說出去。
只是這種事情如果真是征西將軍府派人去做,那定然是會出事的。
征西將軍府那裡就那麼多人,熟悉當時地形的更少。
萬一做的不乾淨,跟出一兩個去,還被人認出是將軍府的官差行的凶,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而且發生這種事情的概率也是十分大的,當地土司與征西將軍府關係複雜,誰又能保證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會嚴格保密,不泄露出去呢。
但此時嚴真祁好似還沒聽出劉永銘的意思。
劉永銘馬上說:「不談了!即無良策便不談此事了!」
嚴真祁一聽,那臉上是充滿了失望。
卻沒想到,劉永銘又補了一句:「前面所說有茶葉專營之事,依舊做數!具體之事你與羅掌柜去談吧。本王其實就是一個甩手東家,具體經營向來不管。嚴小侯爺想來與羅掌柜也打過不少交道了吧?」
「數年前與其在張掖相識,自是打過不少交道。」
「嚴小侯爺青俊有佳,想來平日裡也沒少讀書,其儒雅之量非是粗人武勇所能相比。而羅仁軌實打實的就是個粗人,他的手下很多都是綠林出身,與其交談不易吧?」
嚴真祁輕笑道:「不,羅掌柜為人十分豪爽,與我正對脾氣。」
「他這人豪爽歸豪爽,但脾氣的確是臭了一些,有的時候動不動的就與人發生衝突。想來你也是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才沒與他計較,才這麼說的吧?有的時候他做事的確也挺過份的,畢竟是綠林出身嘛。他要是做錯了什麼,還請嚴小侯爺寬恕則個。」
嚴真祁一拱手,正想著寒暄一些客氣的話,卻沒想到耳中聽到了邊上杜祖琯的喃喃暗語。
「這人真笨,連我都聽出來了……」
杜祖琯說完,嚴真祁回頭看了她一眼,皺起了眉頭來。
此時杜祖琯早就將嘴閉上了。
她說這話不是為了提醒些什麼事,而是想讓劉永銘快點結束這個話提,因為她自己還有要事沒說叫經。
嚴真祁聽了杜祖琯的話這才回味過來。
這分明就是劉永銘讓自己去找羅仁軌,讓羅仁軌派人去劫土司的走私貨物!
嚴真祁連忙向著劉永銘說道:「哦!不怪不怪!不僅不怪,平日裡還得感謝羅掌柜輸運中原之物,互通有無呢。說到此處……是是是,我改日定是要與羅掌柜好好得也飲上幾杯,與他商量一下貨物之事!」
劉永銘見得嚴真祁明白過了,欣慰地點了點頭之後,說道:「菜都涼了!快快快,先吃一口,換下一道菜!」
「好好。」嚴真祁隨口附應了幾聲。
在侍女們換下一道菜的同時,劉永銘舉杯說道:「本王便預先慶賀嚴小侯爺馬到功成了!」
「茶葉之事若成,我征西將軍府得厘金之稅,殿下亦是有通商之利,該是同喜才是!」
「同飲!」
二人說著便又喝了一杯灑下去。
在換了第三道菜以後,劉永銘這才看向了杜祖琯。
他輕笑道:「杜家大少爺,我在西邊的事情已然是談妥了。至於汜水關那裡……」
杜祖琯言道:「還請六爺提條件。」
「本王現在哪裡有什麼條件好提,既是有西域之利,汜水關外便可有可無了。」
「若真是如此,六爺是不會請我們進來的。」
「本王沒請你們來,是你們不請自到的。沒趕你們出去,是因為本王還得賣杜春琦一個面子而已。」
杜祖琯拱手言道:「六爺不至於會嫌棄賺的錢太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