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帶著冰龍騎士團和火焰騎士團橫掃軍陣之後,莫名其妙的就以先鋒騎士身份,被推上這隻部隊臨時最高指揮官寶座。一筆閣 www.yibige.com
一場戰役不是打完就算數的,收尾的事情還有許多許多——當然,這算是勝利者幸福的煩惱,至於失敗者逃命都來不及,也用不著考慮別的了。
收拾戰場、搶救傷員、追殺敵軍、清點人數、撤銷部分傷亡過大的軍陣編號,合併部隊、分配食物熱水、管理俘虜、整頓軍備物資,甚至還有建立墳墓,請隨軍牧師舉行儀式,讓戰死的士兵的得到安息。
(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把屍體帶回家鄉的,一般士兵能有塊墓地就很不錯了,更多人只能挖一個大坑一起埋了。)。
林林總總的事情千頭萬緒,足可以讓一位經驗豐富的主官忙瘋掉。
不過幸好,吉爾特王國軍的後勤編制和軍隊中層骨幹基本保留下來,他們提出各種建議,只要安德點一下頭,就駕輕就熟,各自分頭完成任務,倒不用安德一一親自安排。
戰後會議一直延續到深夜,等到眾結束會議以後,安德獨自回到自己的營帳,用侍衛端來的水清洗一番以後,躺在大床上,睜著雙眼、望著營帳頂部陷入沉思。
在戰後總結會議上,軍官和隨軍法師們馬屁不要錢的如雨而下,對自己溢美之詞鋪天蓋地,既稱讚安德的勇武果決,又稱讚安德的智慧,簡直要把安德捧上了軍神的位置。
安德雖然略有得意,心中也升起警覺——千萬不要得意忘形。
這場仗到底是怎麼贏的?別人不知道,安德自己難道還不知道嗎?
前面獨自一人沖軍破陣倒也罷了,那的確是安德自己的功勞;可到了後面率領騎士團橫掃千軍,根本就不完全是他的功勞。
現在回想起來,他才知道,克拉倫斯侯爵的指揮藝術是何等高明。
安德曾經站在艾比利王國國王、亨特三世的指揮車上,居高臨下俯瞰全局,那時候他清楚的記得,艾比利王國重騎兵在右翼正中,負責突破;長槍兵方陣則在右翼盡頭,防禦一隊重騎兵,至於中軍所在,只有劍盾步兵方陣、雙手劍士方陣、戰斧方陣、弓箭手大隊以及輕騎兵軍團。
正因為是艾比利王國這樣排兵布局,所以才會被安德帶著冰龍騎士團和火焰騎士團一掃而過——艾比利王國的重騎兵被裹挾在自家步兵中,根本沒發揮任何作用就完了,至於長槍方陣,被自己人沖的七零八落,更是沒有半分抵抗能力。
原本安德也只以為是自己戰術眼光好,時機抓的准,可是方才通過戰術復盤來記錄功罪的時候安德才發現,那是克拉倫斯侯爵通過調配軍陣,引誘對方做出對應選擇,刻意造成的局面。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獸人的狂牛蠻騎、精靈的符文連珠箭擋住了火焰騎士團和冰龍騎士團的聯合衝鋒,克拉倫斯侯爵也可以像推倒多米諾骨牌一樣,將整個艾比利聯軍一舉擊潰。
所以安德取得如此戰績,不過是承接了克拉倫斯侯爵種種布置的最終成果而已,只能說他有眼光能夠抓住機會,可論起指揮軍隊進行戰術布局,他還差得遠呢。
當然,這不是說安德功勞小。
他及時斬斷艾比利王旗,實際上是整個戰役的轉折點——雖然沒有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但也力挽狂瀾。
至於後面他帶領騎士團一路橫掃,他自己那張臉也起到很大作用——高大的白馬、鮮艷的紅袍和巨大的戰戟,對於艾比利中軍來說,安德整個就是一個超大範圍的恐懼光環,所以騎士團才能如此順利擊潰中軍,進而掃蕩右翼。
不然,那些軍官們也不至於把安德吹成這幅模樣。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不可小看的因素:
兩邊都是王旗折斷、君王隕落的情況下,對於艾比利王國士兵的士氣影響,遠遠超過了吉爾特王國。
無他,這是王對軍心影響。
吉爾特王奧斯維德座駕之下架設的是『焚滅法陣』,表示與軍同在死戰不退;而艾比利王亨特三世車駕下,卻用比焚滅法陣更高百倍的代價,架設了供他溜之大吉的『傳送法陣』。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兩位王者的差距。
吉爾特王國軍想著:『國王寧願自焚、也不願受辱,當真是一條好漢,我等應該為國王報仇——雖然這位國王死起來實在太乾脆了一點,動作慢點的話,似乎就不用死了。』
艾比利王國軍想著:『現在老大都死了,我們還賣命給誰看?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
吉爾特王國軍隊抱持著『我是來支援你們的,結果卻被你們這些卑鄙小人出賣』的想法,心中憋著一股難以發泄的怒氣,因此有超過百分之五十的士兵願意死戰到底。
說到這裡還有個問題,當時啟動焚滅法陣的隨軍法師萬德,到底該怎麼處理?
說他有罪吧,好像不至於;可給他記上一功,那就更不對勁了。
除此之外,還有些問題一定要最高指揮官來處理,不能推給別人。
比如說大家到底是繼續朝吉爾特王國撤退、還是整頓軍隊去救被圍困孤城的大王子這種戰略性決策,就不可能推給別人來做。
算了,反正吉爾特王國軍已經久戰身疲,急需修整,又虜獲一批艾比利聯軍的補給,正好在這裡安營紮寨,等海洛伊絲長公主的命令來了再說。
萬一長公主殿下並不想救那位大王子德維爾殿下呢?
這可不是安德胡思亂想。
如果吉爾特王奧斯維德依然健在,以他的威望,安德肯定長公主海洛伊絲不會有太多雜念,但是現在麼——長公主和大王子同父異母,可未必有那麼親近。
至少自己名義上是效忠這位長公主殿下的,算是這位長公主陣營的人——安德接過先鋒騎士戰袍的時候,就意味著接受長公主殿下的冊封。
愛蜜莉雅還在海洛伊絲身邊,安德不可能不顧忌這一點。
安德閉上雙眼,唇齒間緩緩飄溢出縷縷白色煙氣,纏繞在床邊的銀精長劍和湛藍色長戟。
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白色煙氣漸漸淡去,化作一縷清氣被安德吸入鼻中。
就這樣保持著口呼、鼻吸的悠長呼吸,安德進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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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特王國援軍。
大軍行進,不可能像安德率領少量輕騎一樣,騎著精挑細選的戰馬狂飆猛進,一天行進一百八十公里,更何況還得帶著各種輜重。
他們每天能走四十公里,就算是行軍非常順利了。
而且這一批援軍已經是吉爾特王國能湊出來的最後機動部隊,素質遠遠比不上大王子德維特和國王奧斯維德率領的精銳部隊,一天能走三十公里,就已經謝天謝地。
所以當捷報和噩耗同時傳來的時候,長公主率領的援軍大部隊距離大戰發生的地點,還足有四百多公里。
「報!」一名傳令兵騎著戰馬疾馳而來,翻身落馬、半跪在地上大聲喊道。
「艾比利、精靈、獸人聯軍在霍美思平原入口處,攔住國王和克拉倫斯侯爵歸途,雙方決戰,我軍擊潰聯軍獲得勝利。」
「哈哈哈哈——」
「太好了,我早就知道,吾王怎麼可能輸給亨特三世這種卑鄙小人。」
「吾王戰無不勝!」
「火焰大騎士克拉倫斯侯爵可是無敵的名將,和克拉倫斯正面野戰,還從未有人占到便宜過。」
周圍一靜,然後猛然爆發出一陣強烈歡呼。
沒人發現,傳令兵的額頭上冷汗冉冉而下。
說句實話,傳令兵真不是什麼好差事。
有時候報告了噩耗,明明只是盡職盡責,也會被上位者當做出氣筒給砍了。
所以他拿到情報之後首先要把好消息趕緊說來讓人高興一下,然後再說壞消息——這是傳令兵的保命要訣。
「奧斯維德陛下、克拉倫斯侯爵大人均戰死,先鋒騎士安德蒂爾斯單騎破軍,陣斬艾比利王亨特三世。」
傳令兵趕緊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不然,等長公主來一句『看賞』以後,再說出壞消息,那可就是自己找死了。
「什麼?」
「你說什麼?」
「不可能!」
「父親大人!」克拉倫斯的二兒子德恩直接暈了過去
軍中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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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就是這樣。」
負責收發情報的隨軍法師把捲軸展開,舉在手裡向眾人展示,示意自己剛才介紹的內容都來自這份捲軸。
這份東西,就是安德他們連夜開會復盤整個戰役,為確定賞罰依據弄出來的文件。
吉爾特王奧斯維德雖然自己不會使用傳送法陣臨陣脫逃,但是單單傳送死物的小型傳送法陣還是軍中必備——那是保證軍中情報暢通的渠道,成本也比起傳送大活人的法陣要低多了。
「安德爵士勇冠三軍,真不愧先鋒騎士之名——長公主殿下有識人之明。」
有人先拍了一個馬屁,接著說:「但是,鑑於安德爵士並沒有統領大軍的經驗,我認為應該傳訊前軍,請安德爵士把最高指揮權移交給經驗更豐富的冰龍騎士團統領、安威士子爵才好。」
這位發言者盧克子爵,是大王子德維特的忠實支持者,而安威士宮廷子爵也是大王子的支持者之一。
「不可,現在大戰方興未艾,精靈和獸人聯軍實力並沒有受損,安德爵士此時的威望在軍中無可取代,這時候臨陣換軍心不穩,將有極大隱患。」
另一人提出反對。這位反對者可以算是二王子一派。
「長公主殿下,我認為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命令安德爵士率軍繼續後撤,向我們接近——那裡距離酷兒倫城只有兩百公里,距離我們倒有四百公里,那裡並不安全。」安斯艾爾說道。
「我同意安斯艾爾先生的建議,而且我們需要將國王陛下和克拉倫斯侯爵的骨灰、遺體迎回吉爾特王國。」
「他們安全方面不用擔心。既然亨特三世親自出征,以這個怕死鬼的性格,一定是把舉國精銳都帶在身邊,這批精銳損傷慘重,短時間內艾比利王國不可能組織另一隻大軍。」
說話的軍中老將藍思特宮廷子爵,他德高望重,在這裡沒人比他的戰爭經驗更豐富。
每個國家的國力都是有限的,精兵強將更不是徵兵就能直接征出來,那需要長時間的訓練和鮮血的洗禮。
為什麼吉爾特王國里無論哪一方力量,哪怕內鬥的人腦子都快打出狗腦子了,也一致決定,立刻組織援軍,沒人有半句反對意見?
就是因為奧斯維德王和大王子帶著士兵雖然只有幾萬人,但卻是整個吉爾特軍方最精華的一部分。
失去這些士兵,短時間吉爾特王國內根本無法彌補,整個吉爾特王國都會陷入危險之中。
「那精靈和獸人聯軍呢?」有人不服氣的問。
「他們主力不是還分別在圍困德維特殿下、與帕特萊姆軍隊對峙嗎?」藍思特子爵反問道。
「可是,萬一——」那人死鴨子嘴硬,還在堅持。
「你說的也不可不防,不過安德爵士那邊已成疲兵,獸人和精靈都以輕騎兵襲擾能力著稱,暫時一動不如一靜。」藍思特子爵最後解釋道。
「戰況討論到這裡,現在開始討論如何酬賞安德蒂爾斯爵士的功績。」長公主用權杖敲了敲地面,表示上個話題到此結束,開啟下一個話題。
今天的長公主一身戎裝坐在大帳上首,她先是用雙目凌厲的掃視一周,然後對列席將領問道。
愛蜜莉雅把一柄雙手大劍駐立地面,護衛在海洛伊絲的側後方,聽到長公主的話,眼中露出一絲喜色。
不過,她今天僅僅是以護衛身份參加這場軍事會議,還沒有發言的資格。
「我認為一座莊園和宮廷男爵的稱號是合適的酬勞。」
「如此大功,一個宮廷男爵的稱號未免有些不足。」
「那麼宮廷子爵呢?」
「一座莊園?是領地還是財產?」
一座莊園面積大小差不多相當於一個爵士領地。
如果作為領地,安德可以依靠這座莊園,在未來的家族中分封一個實地爵士或者實地騎士。
而且領地也意味著領主可以決定莊園內的一切,除非領主所作所為突破道德底線,否則其他人不可干涉;
但是如果作為財產,一座莊園就算不得什麼了,莊園賺到的錢不見得比一間卡蘭砣一間體面的商鋪多,而且莊園要納多少稅,也要經過王國稅務官的審核才行,貴族並不能自己說了算。
海洛伊絲站起身來,昂首挺胸,大聲宣布:
「我宣布,以戰爭狀態下,吉爾特王國監國名義,冊封安德蒂爾斯宮廷子爵爵位,賞賜艾克羅莊園為其領地。畢克來宮廷法師,請將我的冊封書和冊封證明發送給安德爵士,並要求他在三日後率領部分輕騎兵,前出八十公里接應我的到來。」
「?」
「我將在明天率領第六、第七輕騎兵大隊先行一步,與安德爵士的主力部隊匯合,這裡由藍思特將軍主持,穩步推進,不得有誤。」
「海洛伊絲殿下,還請您三思。」眾人紛紛勸說。
哪有監國殿下自己帶著兵跑到前面的?主帥就應該在中軍坐鎮,不然萬一出什麼事,對軍心士氣的打擊可不是一般的沉重。
「我意已決,那邊更需要我。」海洛伊絲決絕的說。
安德那邊,雖然士兵人數只剩下一萬多,但論起戰力來,絕對要勝過這邊兩萬人馬。
如果不趁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把那部分人馬掌握在手裡,海洛伊絲睡覺都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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