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可能不是個好丈夫,否則上輩子也不會和自己妻子離婚;
當然了,拿「離婚」這件事去定義一個人的好壞,也確實是有失偏頗。
離過婚了,就是壞男人,就是壞女人?
不過,有一點毋庸置疑,
那就是,
老張是個好警察。
在大家對社會的冷漠慢慢接受,
對俗世的塵埃灰屑逐習慣,
對潛規則可以堂而皇之地掛裱而出宣之於口的今天,
老張無疑是這夜空中最閃亮的星;
他曾閃瞎過周老闆的眼,
讓一個「自私懶惰躲事」的葛朗台,
不惜為了他鋌而走險,硬是要助他還陽歸來;
眼下,
他更是在「獬豸」的庇護之下,
好人,
該有好報。
陳警官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來,解開了自己脖子上的灰色圍巾,平靜的眼眸深處,有紅色的光澤正在流轉。
當老張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醫院大堂時,
陳警官也緩緩地邁開了步子,
她是警察,
她是獬豸,
她是法獸!
或許,
在之前,
因為對方這一位的特殊,
她不想插手,
也不方便插手,
但當她發現自己一步步的退步,一步步地謙讓,
換來的是對方步步緊逼,
換來的是對方毫不遲疑地挑釁,
甚至是完全地無視時,
她怒了!
帝堯之下,它成了「法」的化身,
法無畏,
法無情,
法,
無懼!
「真當我……怕了你不成?」
陳警官背後的影子,
一隻獨角獸正在嘶吼!
古往今來,
它只在一個人的手上曾吃過虧,
但你又算是什麼東西,
配和他去比?
老張沒走電梯,而是直接開始順著樓梯奔跑,這具身子比他原來的身子年輕,還陽之後,他還經常做運動鍛煉,身體素質那是相當的。
比起當初四十來歲時的對身體發福的自暴自棄,現在的他,更懂得珍惜的道理。
只是,
老張不知道的是,
在上面,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在等著他;
同時,
老張也不知道,
在下面,
到底又是怎樣的一個存在準備來罩著他。
他反正渾渾噩噩的,他反正稀里糊塗的,
他只分得清對錯以及該做不該做,
餘下的,
無所謂了,
只負責發亮!
一口氣上了九樓,老張喘了幾口氣,又迅速地跑到了窗戶破碎的位置。
老張沒留意到的是,哪怕出現了破窗摔死人的動靜,這座醫院,依舊很平靜。
熬夜排隊等a級磁石治療的還在繼續排隊,夜班的醫生護士依舊在做著自己的事兒。
一般來說,
只有當鬼物或者妖物,而且是比較強的鬼物或者妖物出現時,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譬如當初周老闆在手術室外和妖猴掐架,比如當初在警局圍牆之外贏勾手撕獬豸分身。
不過,
沒想到歸沒想到,
其實,
就算想到了,
老張硬著頭皮也得上啊,
不管怎麼說,
他也是鬼差啊!
「鬼」開始殺人了,
他不能不管。
快速地跑到了辦公室門口,老張推開了門。
破開的落地窗,滿地的玻璃碎片,卻沒有第二個人的身影。
老張深吸一口氣,
拿出了手機,準備給警局撥通電話,但手機上卻顯示沒有信號。
「真是見鬼了……」
老張下意識地吐槽完才反應了過來,
這應該是真的見鬼了啊!
鬼片裡手機不能用幾乎是標配了,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情況,也有經驗了。
只是,
人呢?
哦不,
是鬼呢?
…………
「嗒嗒嗒……嗒嗒嗒……」
皮鞋踩在台階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陳警官拾級而上,在第五層樓梯的拐角處,她停下了腳步,緩緩地抬起頭,看向上方,眸子的紅色,愈發地深沉。
一個老者的身影出現在了上面,
他穿著白大褂,
雙手筆直地貼著自己的大腿位置豎放著,
嘴巴嘟著,
重心在腳尖和腳後跟位置不停地轉移,
整個身子也在不停地前後輕微晃動。
「我以為你不會上來呢,但你還是上來了。」
老者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的驚喜,
他認出了獬豸的身份,
他不怕獬豸。
「我本來也不想上來的,但有人,太不像話了。」
陳警官針鋒相對。
「嘖嘖嘖嘖,其實,我和你應該是一方的,對吧?
不不不,
你和我不一樣,
你現在怕得要死,
不不不,
你不是怕,
是你,
從上古時期就存在的法獸,
居然也學會了拿塊布遮住自己眼睛了。
上古以來,
天地規則變化,
妖開始縮減,陰司不得上岸,
你也學會了明哲保身,
也學會了……裝瞎!」
老頭兒說著說著,似乎越來越來氣,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哎呀呀呀,連法獸都開始裝瞎,沒得救了,沒得救了,我想死就更難嘍,難嘍!」
陳警官繼續往上走,
老頭兒渾然不顧,
繼續嚷嚷道:
「我給你唱首歌吧,
捂住我的眼啊,捂住你的眼啊,
看不見啦喂,看不見啦喲…………」
陳警官舉起手,
在靠近老頭後,
一巴掌揮了下去!
「砰!」
老頭宛若離線的風箏,
順著樓道摔飛了出去。
然而,
在下一刻,
「捂住你的眼啊,捂住我的眼啊,
看不見啦喂,看不見啦喲!」
老頭兒雙腳踩在樓梯的背面,頭朝下,整個人像是顛倒了過來,
歌聲依舊,
滿滿的嘲諷,
滿滿的戲謔。
陳警官一把攥住了老頭的頭髮,往下一拽,老頭的腳卻依舊黏在了樓梯背面的水泥板上,身子被直接拉長。
「你還不收手?」
「收手?」老頭兒笑了,其實他一直在笑,但聽到陳警官的這些話之後,他笑得更誇張了,「我還嫌鬧得不夠大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你就不怕天罰?」
「天罰?
你以為你怕了天罰,所以身居法獸之位,卻做那睜眼瞎!
世間不平,貪污腐敗,營私舞弊,冤屈欺詐,
本該是你的職責,
你不敢管,
你不敢碰!
哈哈哈哈哈,
捂著你的眼啊,捂住我的眼;
看不見啦喂,看不見啦喲!
我算是發現了,
喜歡裝瞎的人,哦不,
是喜歡裝瞎的東西,
就會下意識地以為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他一樣畏縮膽小,
這樣他就能獲得認同感,
這樣他就能心安理得!」
「你……放肆!」
「噢噢噢噢!!!!!!」
老頭的身子被越拉越長,
「啪!」
身子直接攔腰斷裂,
腳還繼續倒立站在樓梯背面,
但上半身已然被陳警官拖拽了下來。
「怎麼,你心虛了?
戳中你的痛點了?
喲喲喲,
裝瞎裝得心安理得,
捂著眼在心裡喊著看不見餵看不見喲,
被人指出來後,
還惱羞成怒了。」
「世間自有規矩,自有……」
「人,總是不缺自我安慰的理由,
真,
無,
聊,
哇!」
陳警官的身子猛地一顫,
老頭分開一半的身體迅速複合,
其拳頭直接砸了過來!
「砰!」
陳警官被砸退了出去,
後背撞在了樓道牆壁上。
「轟!」
牆壁被撞出了一個窟窿,陳警官身子一陣搖晃,卻依舊保持著站立姿勢,只是身上以及頭髮上,全是白色的石灰。
「嘶…………嘶…………」
老頭兒不停地倒吸著涼氣,
他的頭部位置,
居然有一個肉瘤在慢慢凸起,
像是也長了一個角一樣。
「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陳警官怒吼道。
「看一個,殺一個,看兩個,殺一雙!
各個都以為自己聖潔如白蓮花,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迫不得已,
我要告訴他們,
雪崩之下,
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我要殺,
殺盡睜眼瞎!
殺得他們痛,
殺得他們怕,
殺得他們不敢再裝瞎!!!
蠢,情有可原,爹媽的錯,生得不好;
瞎,就是原罪,心都壞了,留著幹嘛!」
「你殺不完的。」陳警官搖頭笑道,「你可以自己數數,你再殺多少個後,這雷,就得下來了。」
老頭雙手連續拍打著自己的嘴,
「哦哦哦哦哦,
人家好怕怕怕喲。」
隨即,
老頭扭過頭,
哭起來:
「你真壞啦,你居然這樣嚇唬人家。」
緊接著,
老頭又回過頭來,
臉上掛著詭異陰沉的微笑,
一字一字道:
「是誰告訴你,我會怕死的?」
老子,
求死啊!
「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陳警官疑惑道。
「嗚嗚嗚嗚嗚…………是的呢,以前的人家不是這樣子的,你說對了,我同意,因為我也是這樣覺得的。」
老頭兒的身子直接衝撞向了陳警官,
二人碰撞到了一起,
「轟!」
一連串的窟窿,
整層大樓都在搖晃震顫,
最終,
老頭雙手死死地抓著陳警官的肩膀,
陳警官的雙手則是扣住對方的手腕,
二人貼著一堵牆,
牆後頭,
是街道。
陳警官氣息不斷起伏,
這一次,
她很吃力。
「以前,我記得,我每次出來,主持一下正義,再稍微掃清一下妖氛,也就煙消雲散了或者沉睡去了。
但這一次,我發現自己變得更極端了。」
「到底……是為什麼?」陳警官艱難地開口問道。
老頭兒歪了歪頭,
像是在仔細思索著緣由,
然後一臉真誠地看著陳警官,
像是病人在向醫生匯報自己的病情一樣,
道:
「或許,
是因為上次還沒來得及發泄,
就被人捶死了吧。」
現在,
和第一差一萬票,
和第二差兩千票,
最後,
今天龍仍然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