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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命?
打黑拳,簽生死狀的那種麼?」
「不,當然不是那種,老闆,我可以保證您從來沒有見過。」
老道來了興趣,他這輩子漂泊半生,也算是個闖蕩江湖的主兒,雖然一身道袍,也是祖傳的道門世家,但到了他這一代,什麼下九流的事兒什麼旁門左道沒見過?
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
「呵呵,你倒是說說看,我還真不相信我沒見過。」
老道仙風道骨地撩起到道袍。
「事先說明,我們這裡起投是五萬。」男子看著老道,「你也不用擔心我誆您的錢,我們這個行當,現在做得很大很大,而且我們只是走抽水的,所以您是輸是贏,我們平台機構都是穩賺的。」
老道哼哼鼻子,顯然,他不願意出這個錢。
他坑蒙拐騙的事兒也做過不少,自然不願意一把年紀後被麻雀啄了眼,而且,他對自己的錢袋子看得很熱衷。
「我有興趣的。」周澤忽然開口道。
是的,
他有興趣的,
無論是昨晚的老嫗,
還是當初被自己送入地獄的好警察,
都對自己或側面或正面提出了「賭命」這個詞。
周澤還真想看看,這賭命,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玩法。
在他這裡,已經有五六個亡魂因為「賭命」這件事進入地獄了,
這,
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遊戲?
男子瞥了一眼坐在那邊有些病怏怏的周澤,
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長得是不錯,挺帥的,
但一看就是書店服務員,
你有興趣,
呵呵,
你有錢麼?
這話沒有明說,
但表情和眼神已經很清晰了。
你丫就是個沒錢相,
老子閱人無數,能看錯?
周澤舔了舔嘴唇,
想笑笑緩解一下尷尬,
忽然又覺得這時候笑在有白鶯鶯和老道在場的時候,可能會尷尬;
但這種不知道該笑還是不笑的時候,
其實更尷尬……
然後,
好氣哦,
好想把你送進地獄哦,
居然敢讓我尷尬!
老道見自家老闆神色開始不對,心裡當即「咯噔」一下,
作為侍奉過兩位「鬼老闆」的資深老道,他有著豐富的拍鬼屁的經驗!
當下,
他猛地一拍桌子,
直接道:
「他娘的,五萬塊而已,灑灑水啦,麼呀麼呀麼問題啦;
你少狗眼看人低,我給你轉賬,我也不怕你糊弄我。
敢糊弄我的人,
我有辦法讓他下地獄!」
老道露出自己的白牙微笑道。
「行,下地獄就下地獄。」男子拿出自己的手機,「我先幫您開個戶,錢你搭進去就可以了。」
男子並沒有覺得威脅下地獄有什麼的,他認為老道說的是黑道切口,意思就是敢忽悠我,就讓人把你做掉。
估計男子做夢都沒想到,
在這家書店,
幫人下地獄,
才是真的創收項目。
「開兩個戶口,我給你打十萬。」
老道毫不猶豫地直接打錢,然後湊到周澤面前,嬉皮笑臉地請老闆一起來看這個賭命遊戲到底是什麼樣子。
他還真不怕這傢伙賴賬,
俗話說,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嘛。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對著老闆說出來的,否則自己估計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可惜,老道還不知道,他這兩天先是送主動請纓想幫周澤搓背再送電動輪椅再加上玩泥巴,已經好幾次遊走在死亡的邊緣了。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周澤問道。
「復播了,昨天打賞多得很。」老道解釋道。
這個世界有問題啊,
真的很有問題啊!
饒是冷靜沉穩如周醫生,都不得不因此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自己的鄰居許清朗很有錢,
自己的女僕很有錢,
自己的妻子很有錢,
好了,
自己收留的老道也能輕輕鬆鬆拿出十萬!
再看看自己,現在還是個負翁。
男子很開心自己又拉來了兩個客戶,當即把筆記本對準過來,開始進行詳細的講解以及具體的玩法,同時道:
「放心吧,這個遊戲絕對的刺激,這才是真正屬於富人的高端遊戲,因為在這場遊戲裡,能讓你們賭人性命,定人生死,
怎麼樣,
是不是有種當鬼差的感覺?」
男子自以為風趣幽默地開了個玩笑。
老道聞言,嘴角抽了抽。
「呵呵。」周澤。
…………
「老闆,我們真的應該把白鶯鶯帶來的,她服侍你方便一些。」
老道這次很自覺,任由周澤拄著拐杖往前走也沒再傻乎乎地主動請纓讓周澤上自己的後背。
「她來了,書店就沒人看著了。」周澤回答道。
「啊,不是還有唐小姐麼。」
「她看店?」
周澤看了看老道,
老道看了看周澤,
兩個人都默然地搖搖頭,
好了,
不說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想像一下唐詩小姐姐一個人看店的情形,
估計如果遇到一個脾氣暴躁的顧客進來喊著要咖啡或者要買書催快一點,
可能馬上就會有一支鋼筆飛過來直接給人刺成蜂窩煤。
「老闆,小心前面,有點抖。」
周澤拄著拐杖,環視四周,
這裡是通城城區的一個位置,不算很偏僻,但距離市中心有點遠,而且屬於老城區位置,在這裡,開了好幾家小型診所醫院,也有不少旅館。
當然,這些小醫院看起來都不是那么正規。
街道上來往的人也不多,如果鼻子比較敏感一點的,還能嗅到一些消毒水的味道,總之,這個地方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地址是往這裡走是吧?」周澤說道。
「對,應該是這裡。」
兩個人一起走入了巷子裡,巷子內別有洞天,開了很多個門,周澤和老道對著一個掛著203門牌的門敲了敲。
很快,一個中年男子打開了門,他嘴裡叼著煙,目光審視著周澤和老道。
「帳號給我看一下。」中年男子說道。
「給。」老道把手機遞給他。
對方核對了一下,點點頭,笑了笑,「你們已經下注了啊,看都沒來看就下注了?」
「所以才來看看嘛。」老道解釋道。
「成吧,進來吧。」
中年男子讓開了身位,咳嗽了一聲,對著地上吐出了一口濃痰,而後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鼻涕。
周澤和老道走入其中,裡面有些逼仄,擺放著一張彈簧床,床邊擺放著不少儀器,有點像是醫院裡的重症監護室,當然,比重症監護室簡陋了太多。
同時,在牆角位置還有兩個攝像頭安置在那裡,可以全方位無死角地監控這個屋子的角角落落。
一個老頭子躺在那裡,枯瘦得很,像是躺在金字塔下面的木乃伊,甚至連皮膚位置,都變成了深褐色。
一張床,
一個老頭,
深刻地詮釋了一個成語——油盡燈枯。
床頭柜上,放著半碗稀粥。
老頭眯著眼,時不時地睜開,卻沒有在意進來周澤和老道,他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應該經常有人這樣進來看他。
來看看他,
到底什麼時候死,
他是不少人的賭注,
很多人已經在網上下注,這個老頭,到底還能活多久。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每隔一段時間的賠率也是不同的,跟玩足彩一樣。
同時,在這段時間裡,老人將不允許接受任何的治療,這裡的儀器,只是為了監測老者的身體情況,做成數據表後每天都會上傳到平台上去,給下注的和即將下注的人去看,去分析。
同時,下注的人有權限過來實地看看老頭的情況,
畢竟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很荒謬麼?
不,
不荒謬。
老頭在看掛鍾,
在他睜開眼就能看見的牆壁位置,有一個電子掛鍾,上面顯示著日期和時間。
在他身上,
周澤看到了一絲昨晚老嫗的神態。
「老闆,他這是什麼病?」老道知道周澤以前是醫生,看得應該很準。
「癌症,晚期。」周澤回答道。
「哦,絕症。」
「是絕症,但如果合理治療,其實能夠延長壽命,最不濟,也能減少一些痛苦。」
很顯然,這個老頭不會得到任何的治療,因為在平台細則上已經寫明了,一旦他得到任何治療就是違約。
「看好了麼,兩位?」
男子手裡端著一碗泡麵走了過來。
「走吧。」周澤說道。
「走?」老道有些不明所以。
怎麼就能走呢,
我艹,
救人啊!
這是真的賭命啊,
就讓大家眾目睽睽地看著人死啊!
「不走做什麼,他自己都知道我們是來做什麼的。」周澤指了指老頭。
很明顯,
老頭知道自己被放棄了治療,
而且,
自己和老道這些人天天來看他是做什麼的,他心裡也明白。
就像是那個老嫗,
心裡都懂。
甚至,
他們自己也在配合,
就像那個老嫗,一直撐著過那一天死,這是她的執念,導致她死了卻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化作了亡魂走到了書店裡。
「這…………」
老道還是覺得良心上過意不去,但還是跟著老闆一起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
中年男子倚著牆壁一邊「滋溜滋溜」地吃泡麵一邊喊道:「喂,想知道內部消息麼?」
「什麼內部消息?」老道扭過頭問道。
中年男子搓了搓自己的指頭,
意思很明顯了,想得到內部消息,得再花點錢。
「你們可以加注的,不虧的其實。」
男子善意地提醒道。
「嘿,你是他誰啊,憑什麼信你啊。」老道反問道。
在他看來,男子無非是一個看門的,也就是一個護工。
「我也下注了的。」
男子喝了一口麵湯,對著屋子裡努努嘴,
道:
「他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