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一當然沒將這些馬匹放在眼裡,城外那幾大馬場的馬多的是,何況也知道方肯定是會給調走的,所以主動開了口。( . . )
薛嗣昌沒客氣,直接點了點頭,已開始盤算著這些馬匹可以武裝多少步軍了。
很明顯,根本不用算,打下朔州,整個河東路的軍馬問題完全解決了。
打下朔州,油水實在是太大了。這是眾將校震撼過後,最切實的感受。
「大人,我們代州和寧武連夜拿下朔州,至今尚無發生一起擾民和哄搶城內居民財物之事,我們想從繳獲的物資拿出一部分來,對軍士們進行獎賞,不知?」唐十一直接試探著問道。
其實薛嗣昌剛剛聽出這小子話語的意思了,之所以沒表態,也是此事特別敏感,頭還沒定論,如此私下獎賞將士似乎不妥,但也深知,若是沒有任何表示,定會寒了將士們的心啊,特別是那些被蒙在鼓裡的軍士們,試想,打了如此一大勝仗,竟沒任何獎勵,會讓他們如何想。
「馬製作一份詳細的戰報,另外再將所有繳獲統計造冊。一定要做好傷亡軍士們的善後工作,有功要賞。」薛嗣昌略一沉思道。
「是的大人,我們這去辦。」唐十一答道。
「嗯,代州和寧武都增派了兵力,你和柴洪暫且留守在此,一定要全力將朔州守好了」薛嗣昌又交待道。
「末將遵命」唐十一大聲應道。
接著,薛嗣昌又去城內轉了轉,最後登了東城門樓,蒼白的太陽正當空,絲毫抵禦不了凜冽的寒風。
放眼遠眺,但見一片銀裝素裹,耳邊仿佛響起轟然的金戈鐵馬聲。
薛嗣昌深知,隨著朔州打響的這一槍,很快,整個北國將烽煙四起,血流滿地了。
想到這裡,還有太多的準備工作要做,薛嗣昌匆匆下了樓,押著遼軍俘虜,帶近兩萬匹戰馬,浩浩蕩蕩的分別同時出南城門和東城門,然後匯聚一起,迅疾往陳家谷方向而去。
為防應州和寰州向的遼軍偷襲,城內出動了兩千騎護送。
送走了老司,近兩萬匹戰馬已全被安全帶過陳家谷口,進入寧武境內。
唐十帶著精騎匆匆返回朔州,馬著手獎賞之事,所謂賞不過夜,無論如何,這賞賜今天得發下去。
唐十一剛說從繳獲出錢來賞賜軍士們,可看了眼繳獲統計,也不由搖了下頭,繳獲的馬匹糧草無數,可也不能直接發給軍士們這些東西吧。而繳獲的銀錢布帛卻少得可憐,兩大軍營內只搜集到不過萬餘貫,布帛也僅有三千多匹,還不夠一人一匹呢。
看樣只能先從自己腰包里掏了,也別擔心有人說三道四了,唐十一迅速決定,所有參戰人員,先每人賞賜十貫錢,這樣兩路共六千人,也才不過六萬貫,完全在自己的承受範圍內。
至於斬殺的獎賞,代州和寧武部也好劃分,除了寧武軍在西城門和西軍營的斬殺外,其餘皆是代州部的斬殺。
當然,這其,又數特戰小分隊的斬殺最多。
唐君決定,每斬殺一名遼兵暫時按十貫來算。對於戰死者,每人在原獎賞的基礎,全部按一人五十貫的撫恤金發放,受傷者每人加獎二十貫。
另外,考慮到特戰小分隊在此戰居功至偉,唐十一又特別拿出兩千貫來,做為特戰隊的集體獎勵,每人正好可分二十貫。
大概總的數目,十萬貫左右。
按說,這絕對是一筆天數字般的獎賞,唐十一眼睛不眨一眨的拿了出來,再次讓軍士們見識到了什麼是豪氣。代州軍還好,對此情況早見怪不怪,不過,聽說人人都得到這麼多賞賜,還是給震驚和興奮的不行。最興奮最震驚的當然非寧武軍莫屬,特別是聽說這還是代州主將自己先私掏的腰包,更是不敢相信啊。
唐十一馬將銀鈔準備好,派人去榷場與宋人商戶兌換了零鈔。
張應也是給驚得說不出話來。
很快,朔州內外歡呼聲一片,顯然,都是興奮的軍士們在高呼。
痛快啊,殺的痛快,想想拿下傳說的朔州,竟如探囊取物一般,簡直跟做了場夢似的,夢醒了,還有如此一大筆賞賜,讓人如何不興奮。
張應的三千軍士心裡卻有點酸溜溜的,沒辦法,朔州城是人家拼命拿下來,自己只是事後過來協防一下,也只能看人家開心了。
不過,唐十一也顧忌到了兄弟部隊的感受,豪氣的將繳獲遼軍的一萬多貫交給張應,讓他分賞給屬下。
張應震驚過後,連呼不可,開玩笑,自己的人可以說是寸功未得,如何敢接受啊,要知道,這一萬多貫可是繳獲遼人的全部銀錢啊,算下來,自己這三千人馬,一人也能分四五貫了。
「張將軍不必客氣了,你們雖說沒參與戰鬥,但及時過來協防,也給我們減輕了巨大的城防壓力啊,當是兄弟們的辛苦錢吧。」唐十一勸道。
張應推辭一番,看推脫不過,也接受了,心裡感動的不行。
正有些失落的張應軍,聽說還有自己一份,雖然一人只有幾貫,但也滿足得不行。有總沒有好啊,再說這賞賜也真心不少了,快跟得一月薪水了。
在唐十一大賞全軍的同時。朔州失守的消息迅速傳到大同府,傳到遼國高層耳時,他們所受震撼之大可想而知。
遼國高層不敢置信,這向來質彬彬重禮守諾的大宋,怎麼可能會幹出背後捅刀子的小人行徑來.不過,信也好不信也罷,當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你不信.
不可避免的,正被金國打得狼狽至極的遼國高層,還是派出使者前往河東路,甚至前往京城,提出嚴重抗議和交涉,同時又嚴令與宋接壤的燕雲地區,提高警惕,嚴防再被宋人偷襲.
遼國高層自然想立即組織軍隊,第一時間將朔州給奪回來,這特麼被金國的虎狼之師打算了唄,你一溫吞吞的大宋也敢對我大遼玩陰的,簡直是恥大辱啊.主要是受不了這個窩囊氣.
雖然遼國高層萬分不甘,不過,隨著武州的失守,大同府的門戶也徹底被金軍打開.遼國自然沒有精力也分不出兵再去收復朔州.
因為遼國高層再惱羞成怒,再失去理智,也知道若是失了大同,那麼算是奪回朔州,也將豪無意義.
所以,在嚴峻的形勢下,遼國決定先全力固守大同,等抵禦住金兵的攻擊後,再發兵朔州去和宋人算總帳.
而當八百里加急軍報傳到京城,傳到大官家和一幫重臣的耳時.同樣,大官家和他的一幫小夥伴們也給這驚天消息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趙佶手拿軍報,看了一遍又一遍.雖然這軍報僅有簡單的幾行,只是說代州和寧武聯軍連夜攻取了朔州,其他情況一概沒提.
趙佶越看心臟也越是怦怦跳得厲害,激動興奮緊張擔憂皆有之,奪取燕雲是自己的夢想,現在象做夢似的突然收復一州,如何不激動,可這事太突然,完全不在自己的計劃之啊,又緊張和遼人全面翻臉後,擔心對方的鐵騎啊.
一幫朝臣在震撼過後,也如炸開了鍋般.
顯然,一些反戰派,藉機聲討起河東諸將的膽大妄為來。為著者是現任樞密院一把手鄭居厚和宰相李邦彥。
而以王黼和童貫為首的一些主戰派,震驚過後,卻是暗喜。
趙楷初得該消息後,也給驚得半天說不出話,馬聯想到此事定是唐十一那小子搞出來的。只是想想令人興奮啊,夢寐以求了多少年的漢家故土,被這小子一夜間給奪回了一州。
趙楷震驚過後,也沒少在大官家面前給唐十一他們說好話。因為這仗早晚要打,早打早主動,朔州這個位置更是得天獨厚,進可攻退可守,而且最關鍵的是,打下朔州將給遼軍以極大牽制,這樣可為主攻河北減輕許多阻力和障礙。
特別是童貫得知這個驚天消息後,也是給震得不敢相信,不過心裡馬樂開了花,好,這朔州奪得好,正好給自己提供了重新出山的機會。
老賊細細一思索,覺得此事定是和朔州相鄰的代州守將唐君有關,不由直感嘆,真是失之桑隅,收之扶桑啊.想想不久前自己還為這小子被突然調去代州,而心有不滿,沒想到這小子竟折騰出如此巨大的動靜來.
其實在不久前,趙佶及一幫核心高層在得知金軍已逼近大同時,下定了決心要出兵,既然河東路已經打了起來,而且還攻取了朔州,想著遼國定不會善罷甘休.
於是,趙佶和一幫高層經過短暫的震撼和商議後,決定立即提前發兵.
在商議由誰掛帥出征時.
大力主張聯金滅遼的宰相王黼舉薦了童貫.
趙佶聽得一驚,咦,這兩人不是素來不和的嗎?覺得這是王愛卿不計前嫌,大公無私的表現,於是當即痛快的答應了.
於是,趙佶令童貫以宣撫使的身份掛帥出征,同時又令蔡莜為副宣撫使.
這也是趙佶故意為之,因為童貫和蔡莜也是向來不和的。
童貫很瞧不起蔡莜,覺得這傢伙胸無點墨,不學無術,根本沒法他老爹相,只特麼會演個戲說個黃段子哄大官家開心。而蔡莜卻是很不爽童貫的高傲自大。
於是趙佶讓蔡莜為副使,也是讓兩人相互牽制之意,畢竟,這國之重器交到誰手裡都不大放心啊.
蔡莜這廝雖為趙佶身邊紅人,可從沒涉足過軍界啊,突然聽說讓自己掛帥出征,興奮之餘,也不由請教大官家「微臣前去河北邊防,不知如何行使職務,還需大官家明示。」
趙佶直接不客氣道「童太師年紀一大把了,難免糊塗做錯事,還常常隱瞞真相不報,一旦邊事有變,朝廷害莫大焉。你是朕信得過的,所以,你名義為副宣撫使,實際可行監軍之職。但,軍旅的事你不在行,也不要參與,你只專任民事,重點是監察童太師的所作所為。」
蔡莜聽了恍然大悟,聽說大官家讓自己監察童老賊,這心裡忍不住興奮啊。
童貫重新出山,自然是興奮不已,只是當聽說大官家給自己配的副手是蔡莜時,卻如正吃著大餐,突然吞進只蒼蠅似的.
其實讓童貫的還有一點,那是,在具體的伐遼攻略,他是主動先從河東路打起來的。可以趙佶為首的主戰派大多主張先從河北路打起。而現在代州和寧武突然聯手拿下了朔州,也使這些戰略布置面臨調整。
和南平方臘一樣,這次北伐,童貫同樣將寶押在了其最看重的西軍身。
這從此次北伐的主將名單可以看出。
在具體的主將人選,主要有三位
一位是西路軍的二號人物劉延慶,此人雖是党項族,但久經考驗,又是童貫的親信,用著也放心;
另一名則是「活捉」方臘的辛興宗;
第三人來頭更大,是頗受趙佶欣賞和器重的西路軍名將种師道,他是西路軍的旗幟性人物。
其他名將還有南討方臘時的主將王稟,楊惟忠等,西軍另一名將種師,對了,此人正是魯智深的老領導的。
這裡重點介紹一下種氏家族,這個家族也是源遠流長,名將輩出。
單說北宋一代。
種氏家族在北宋是一赫赫有名的家族,從政治軍事成來講,要遠遠超過楊家和呼家及折家.
早在宋仁宗時期的宋夏大戰,這其間出了兩名聲威顯赫的武將,一位是狄青,另一位是種世衡。狄青行武出身,種世衡則是人出身。
宋神宗時期,種家最出名的是種諤,他首先攻取了綏州,從而拉開與西夏大戰的帷幕,其後著名的羅兀、靈武、永樂三大戰役都由他參與策動。他的哥哥種古,種珍也在邊軍為將,當時軍稱呼三人為「三種」。
宋哲宗時期,青唐聯合西夏夾擊熙河路,種世衡的小兒子種誼在洮州出兵取得大勝,從而一舉扭轉整個戰局。
而西北名將种師道正是種世衡的孫子,時稱「老種」。
這裡簡單說兩句种師道,此人也頗有個性,在任原州通判、提舉秦鳳常平時,曾因議論抨擊役法而得罪了蔡京.而被蔡京的同夥誣告為「詆毀先烈」,將其罷官,這還不算完,然後又踩一腳,將他列入「黨籍」。种師道因此被埋沒打壓了十年後,才以武功大夫等身份知懷德軍.
而在童貫進行西征時,當地官武將見到他無不跪倒參拜,只有种師道只是作個長輯而已。
趙佶曾召种師道進京諮詢邊境事務,种師道答道「先挑起戰爭不可勝,敵人來侵則針鋒相對,妄動生事不是好主意.」
趙佶對种師道的回答極其滿意.正好童貫打算遷役內地弓箭手充實到西路邊防,卻說成是從邊疆招募的,趙佶又問此事究竟如何?
种師道直言道「臣恐怕弓箭手還沒在邊疆立功,內地已經受到了騷擾.」
趙佶又是深以為然,並賜給他襲衣,金帶,並任命他為提舉秦鳳路弓箭手.
种師道得知童貫對自己和大官家的對話極其不滿,不敢接受任命.
趙佶說「你怕什麼,你是朕親自提拔的.」不過,趙佶還是改任其為提舉崇福宮,後才改任其為西安知州.
此後,种師道以卓越軍功不斷得到升遷。
他的威名是在七年前,攻取臧底河城而揚名天下的。
臧底河城是西夏人築在宋朝西北保安軍北邊的一座堅固堡壘,也是西夏的一座兵城。
當時為拔掉這根釘子,大宋派出兩大王牌王厚、劉仲武集結陝西涇原路、麟延路、環慶路、秦鳳路四路大軍圍攻臧底河城。
按說這是西路軍能出動的全部王牌了,拿下一個剛剛建起來的小軍鎮似乎不在話下。可事情進展讓大宋下震驚不已。連王厚這樣曾橫掃吐蕃,攻城無數的猛將,以西軍除了熙河軍之外的全部主力,居然遲遲打不下一個小小的臧底河城。
臧底河城西夏守軍有說三千的,有說六千的。結果西軍四路十萬精銳,折兵近一半,依然徒嘆奈何。
空前的損失,驚動了開封府。
已經付出了太慘重的損失,若是攻不下來的話,也沒法給全國人民交待啊。
宋政府馬又組織了第二次攻擊,這一次由童貫親自率領,以种師道為主帥,集結十萬西軍。
這一次,趙佶明確給出十天破城期限。
於是,臧底河城成了一台瘋狂運轉的絞肉機。
這一戰,种師道的強硬兇狠不但西夏人心驚,連宋軍自己都膽顫。連續八天不分晝夜的強攻,那是用屍體往城頭鋪。
第八天,一名將校可能是攻城累壞了,躺在胡床休息了一會兒,碰巧被种師道看到了。於是該將校悲催的給抓了典型,不但被當眾斬首,而且屍體也被掛在轅門前示眾。
种師道藉機號令全軍,限時一天,如果還拿不下臧底河城,全軍下都象該將校一樣處斬。
結果,臧底河城當天即被攻破。也是皇命提前了一天。
一將攻成萬骨枯,據稱,此戰十萬大軍再次折軍過半。而經此一戰,種家軍的威名達到了頂峰。
如此一來,突然攻取朔州,最終迫使大宋高層決定提前出兵。
宋軍突然攻取朔州,不但令宋遼兩國深受震動,同樣也將金國下給震驚得不輕。不過讓阿骨打和一幫高級將領們疑惑不解的是,不僅僅是大宋方面豪無徵召的出兵,而是宋軍進攻的方向,怎麼沒有選擇在河北路,而是偏偏選擇攻取大同南部的朔州。
不管怎麼說,金國高層認為,大宋能夠出兵,客觀也減輕了已方的進攻壓力,從而加速滅亡遼國的步伐。
但以阿骨打為首的核心層,不敢大意,還是派出大批哨探前往朔代地區,以探明宋軍的真實意圖。
當然,攻取朔州,所受震動最大者,無疑是大宋各邊防軍了。特別當代州和寧武聯手私自己出兵的消息在河北、河東諸路傳開後,普通將士被這個突然的消息給震撼的熱血沸騰。堅定主張對遼開戰的主戰派將領也給刺激得躍躍欲試,這其有河北路的吳階兄弟和楊再興部。
甚至連河西路的李良輔也得知了此事,當聽傳言說此事是代州守將唐十一搞出來的後,那給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想想不久前在京城參加觀燈會時,唐十一給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沒想這小子竟如此膽大包天,私自出兵不說,竟還一舉攻取了朔州。
唐十一決定攻取朔州,根本原因還是想將眼前的局勢搞亂、搞得越複雜越好,覺得越是如此,越能改變這場戰場的過程和最終結局,才有可能避免大宋江山不受戰火的塗炭。
唐十一還特別頒布一項命令,是准許城內的居民和商戶出城,哪怕是帶錢財也無問題。
該命令一出,頓時引起一片譁然,宋軍下也有人不解的,覺得好不容易打下了遼國一州,不搜刮一下實在可惜。不過,有動不動要斬殺的軍令在先,也沒人敢違反。
首先,一些契丹貴族總覺得呆在朔州不踏實,現在突然聽到可以自由攜帶錢財出城的消息,自然是本能的不信,覺得這可能是宋軍實行的欲擒故縱之意。
不過,為了試探一下宋軍的真實意圖,還是有不少契丹貴族悄悄令人先帶少部錢財出城。發現在出城時,宋軍守衛只是簡單的登記了一下身份,其餘的連問都沒問,更沒有搜查什麼的,直接讓出城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契丹人出城,其他人也完全放下心來,大著膽的帶著家財出了城。
不光一些契丹貴族,連一些漢人地主富戶,估計是跟著遼人混得時間長了,怕宋人靠不住,而帶家財跑去其他遼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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