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那天,蔣祈樹送梁蟬到女生宿舍樓下,很多來往的其他院系的女生都瞧見了。
她們早就聽說建築院的院草追經管院的一個女生,把人追到手就立馬發朋友圈官宣,等於告訴那些打他主意的女生,他不再是單身,真是給足了女朋友安全感。
還聽說兩人的緣分是從蔣祈樹打籃球砸暈了那個女生開始的。一眾女生一面羨慕,一面開玩笑說什麼時候也來個籃球砸一下自己,看能不能遇到真命天子。
梁蟬儘量忽略那些女生的注視,提著行李袋上樓。
宿舍里有兩個外省的姑娘,提前一天到了,盧明明是本地的,比梁蟬早到半個小時。
梁蟬進宿舍的時候,盧明明正跪在床上整理床鋪,背對著門:「你們說那幫女的無不無聊,人家蔣祈樹喜歡什麼人跟她們有屁的關係,輪得到她們說三道四。我看就是酸的,酸不死她們」
肖莉咳嗽一聲,以示提醒。
盧明明扯著怎麼也鋪不平整的床單回頭,見到梁蟬,臉上的表情來不及收回,尷尬地咧嘴笑了笑:「梁蟬,你什麼時候來的?」
梁蟬把東西放下:「剛剛。」
她聽到盧明明提到蔣祈樹的名字,是有人說什麼了嗎?
肖莉關上宿舍門,靠著衣櫃說:「剛才隔壁班的女生從走廊上路過,以為咱們宿舍里沒人,討論得聲音特別大,說一些詆毀你的話。」
「什麼話?」
「你別問了,反正不是什麼好話。」盧明明放棄跟床單作鬥爭,癱坐在床上,嫉惡如仇道,「一群吃飽了撐著沒事幹的人,造謠張嘴就來。」
梁蟬不想不明不白被蒙在鼓裡,非要問個清楚:「造謠我什麼?」
盧明明雖然性子大大咧咧,有些話真說不出口,她向肖莉投去求助的眼神,肖莉支支吾吾看向林嬌。
林嬌豁出去道:「她們說你在酒吧里陪酒,賣弄風騷,蔣祈樹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還說看到你從勞斯萊斯上下來,是跟金主那個什麼」
說到最後,林嬌也說不下去了。
盧明明安慰她:「我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別理她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還是受過教育的人呢,一個個跟長舌婦一樣,有本事當著面說啊,就會在背後編排。」
梁蟬手搭在床架的爬梯上,冰涼的鐵管透過指尖傳遍四肢百骸。遍體生寒的感覺不外如是。
「梁蟬,你沒事吧?」肖莉看她臉色發白,有點擔憂,任何人遇到這種事都不會有好心情,「你別放在心上,她們再怎麼說能顛倒黑白不成?」
梁蟬指甲掐進鐵管,不自覺地刮掉一塊漆皮。
顛倒黑白不至於,就怕真真假假摻雜,讓不知情的人信以為真。
她的確在酒吧里賣酒,但不是陪酒,她也坐過英俊多金的男人開的勞斯萊斯,那個人是邵霖風,不是什麼金主。
可能是寒假裡她在酒吧兼職,有認識她的同學過去玩,有些話傳著傳著就多了添油加醋的味道。
*
梁蟬自我消化掉那些影響心情的東西,投入到正常的學習軌道,只是課間難免聽到些風言風語。
沒人敢在她面前說,他們避開她隱秘地竊竊私語,然後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似乎在衡量謠言的真假。
人總是願意相信更戲劇化的故事,所以不等當事人自我辯駁,他們就蓋棺定論,事實就是如此。
上午的課結束,梁蟬收到蔣祈樹約她去食堂吃飯的消息。
她猶豫不決地盯著屏幕看了半晌,肩膀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半個身體歪向一邊。梁蟬側目,是二班的一個女生,對方輕蔑地掃了她一眼,足以證明她是故意的。
梁蟬握著手機揣進口袋,回視對方:「你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那個女生裝傻。
「撞了人不道歉嗎?」
「誰讓你擋在這裡的,搞笑呢吧,還道歉,你以為你是誰?」女生叫丁暮雨,挽著同伴的手,看著孤立無援的梁蟬,心裡很得意。
梁蟬仿佛為了確認什麼,低頭看了眼腳下踩的地方:「我正常走在路上,這裡也不是什麼僅容一人的通道,不存在擋路。你從後面來,撞到我身上,你覺得自己沒責任?除非你的眼睛長在後腦勺。」
「你說什麼?」許多人圍觀過來,丁暮雨臉漲得通紅,自以為捏住了梁蟬的把柄,不肯示弱,「梁蟬,你不要以為蔣祈樹喜歡你,你就」
梁蟬根本沒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你知道我叫梁蟬,還知道蔣祈樹喜歡我,能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找學校查監控,看看這件事到底誰的錯。下午沒課,我有的是時間跟你分辯。」
丁暮雨的兩個同伴見情況不對,互相使眼色,準備勸說丁暮雨就此算了。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就是個陪酒女,真以為瞞得緊別人就不知道了?平時裝得高冷,私底下不知道多放蕩,蔣祈樹知道你有這樣一面嗎?」丁暮雨氣不過就甩出道聽途說的把柄。
梁蟬點點頭,笑了:「接著說,我都用手機錄著,拿不出證據證明你說的是事實,你就是誹謗,看看警察怎麼處理。」
「你!」丁暮雨胸脯起伏,一張臉紅了又白,難看得不行。
梁蟬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沒有嚇唬人,屏幕上確實顯示正在錄音,時長還在不斷增加。
梁蟬把手機遞到女生嘴邊:「這樣錄比較清晰,說吧,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圍觀的同學訕訕縮脖,沒人敢出聲。
「說啊!」梁蟬早就想爆發了,一直沒找著機會,現在有人撞上槍口了,難道指望她繼續忍氣吞聲?
丁暮雨渾身發抖如篩糠,再說不出一句話。
在這場她以為會全面碾壓、絕對勝利的戰爭里,梁蟬單槍匹馬,打得她沒有一絲還手之力。
梁蟬看著她如同鵪鶉一般瑟瑟縮縮,冷笑一聲:「剛才那股氣勢去哪裡了?怎麼不說了?」
當初胡蓓姿的所作所為,給了她一個很好的教訓,遇到類似的欺凌打壓,她越是害怕退縮,對方越興奮來勁,以為她是個好捏的軟柿子,變本加厲地欺負。一旦她強硬起來,表現出無所畏懼的姿態,就會發現對方是紙糊的老虎,一碰就碎。
抱著課本和文件的徐茜站在台階上不知看了多久,眼見事情的發展出乎她意料地扭轉,緊繃的肩頸得以放鬆。
她下了台階走到人群當中,推了推鼻樑上的玫瑰金細框眼鏡,指著丁暮雨,端出為人師長的威嚴:「你是哪個班的,輔導員是誰?事情我都看到了,在學校里惡意造謠生事,欺負同學,影響惡劣,自己去找輔導員做檢討。稍後我會聯繫你的輔導員核實情況。」
丁暮雨面如死灰。她哪裡想得到,不過因為一時嫉妒氣憤,耍點小聰明,會把自己推向這樣的結局。
其他目睹的同學有所忌憚,自然不敢再亂說了。
好歹是名校,事情鬧大了傳到網上,對學校聲譽造成影響,不知會面臨怎樣的後果。
其餘人作鳥獸散,徐茜看著還傻站在那裡緊緊握住手機的梁蟬,她瞳孔微縮,倔強地抿著唇,可見並不如她所表現的那樣堅強。
到底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能穩住不掉眼淚地維護自己已經很棒了。
梁蟬感覺到有人在打量自己,回看了一眼,她懷裡抱著綠色的高數課本。雖然不是教自己的老師,她還是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謝謝老師。」
徐老師:你要不再仔細看看我是誰?【推眼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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