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十六個字?」袁世凱追問道。倪嗣沖道:「遠放邊疆,可為重用。近鎮核壘,莫可為之。」
袁世凱聽了,只是點了點頭,若有所思沒有再說什麼,而另一邊的江朝宗卻開口問道:「倪將軍這是何意?遠可重用,近莫可為?難不成此人……」江朝宗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不過他從倪嗣沖的眼神中卻已經得到了答案。
一時間三人無話,而稍後,外面有人通報,說袁克定回來了。袁世凱叫人把他帶進來。
袁克定敢一進會客廳,見到江朝宗也不向袁世凱見禮,直直走到他的身前,面色頗為不悅的對其道:「江公,今日之事,你太不給我袁克定面子了吧。」
還不等他說下去,袁世凱卻出言呵斥道:「雲台!不得無禮。」
袁克定回頭看了看袁世凱,有瞪了江朝宗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徑直走到了江朝宗對面的倪嗣沖身邊的位置坐了下去。
而此時袁世凱則繼續對他道:「雲台,你今日這師,可是拜成了?」
袁克定點點頭,道:「是啊,父親。雲台已經如願了。」
「哈哈哈。」袁世凱與倪嗣沖對視一眼,笑了起來,而後繼續道:「你可知道,今日要是沒有朝宗這一鬧,你卻是無法如願的啊。」
「恩?」袁克定一怔,滿臉疑惑的問道:「這與江公有什麼關係?父親你還不知道吧……」袁克定竟然一五一十的把江朝宗剛剛在宴會上的做法複述給了袁世凱。
而他卻沒有注意到,自己侃侃而談的同時,江朝宗、倪嗣沖包括袁世凱在內,看他的眼神無疑都有了一絲變化。其中尤以袁世凱最甚。不過袁世凱卻是不動聲色的聽他說完。袁克定說完後,又對袁世凱問道:「父親,您說,江公今日是不是太失禮了?」
袁克定本以為袁世凱會申斥江朝宗一番,可是卻沒想到,袁世凱的表現讓他極其意外。在他問過之後,袁世凱笑著看了看江朝宗,而後道:「雲台啊,今日江公之所作所為我已知曉,若非是江公這麼一鬧,蔡鍔是斷不會收你為徒的。所以,你不該對江公如此無禮;倒是該好好謝謝他才是。」
「恩?父親這是何意啊?」袁克定將信將疑,不由的反問了一句。可是袁世凱卻不再解釋,而後對江朝宗二人道:「二位,今天時間也不早了,也沒有什麼公務了,二位早些回府休息吧,尤其是倪將軍,你明日一早還要回安徽。」
說著,袁世凱親自起身送二人出去,到了大總統府門外,袁世凱又對倪嗣沖道:「嗣沖啊,好好干;我對你說的,要記住。」
而後幾人有客氣的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回了。
袁世凱會到總統府,而此時袁克定還在會客廳內。禁了會客廳,袁世凱徑直衝到袁克定的身前,什麼話都沒說,狠狠的一嘴巴抽他的臉上。
而後也不說一句話,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會客廳內只剩了滿臉驚異的袁克定一個人。正當袁克定滿腹疑惑的時候,突然,一個略胖的身影走了進來。
袁克定抬頭一看這身影的主人,不由得笑了起來。
而這人,也是看了袁克定一眼,與他一樣笑了起來。而後,這人對袁克定開口道:「大公子今日還真是讓大總統動氣了。」
「哦?」袁克定疑惑一聲,道:「你什麼意思?」
這人道:「大公子,要我說句實在話,其實今日之事,不怪大總統,也真是您太衝動,也……」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袁克定見他如此,卻是一臉的埋怨,對他道:「你倒是繼續說啊。」
無官一身輕啊。
閒暇的日子讓我感覺到了之前從未有過的體驗。可是,怎麼說那,樹欲靜而風不止吧。這一天,就在我同陳敏麟在大街上找尋一些可能讓母親大人一笑的小玩意的時候,突然從不知道那個位置的人群里傳出一聲槍響。
若不是陳敏麟反應機敏,我完全相信,這一槍會要了我的命。
敏麟的胳膊中槍了,具槍聲來看,應該是一把德國造的步槍,而且用的是劈過彈頭的子彈。敏麟也是幸運,子彈只是透過了他的胳膊,避開了骨頭,要是一槍擊中了,他的胳膊恐怕就再也接不上了。
這件事其實不在我的預計之內,我曾想過在北,京,有可能遇到過的各種各樣的個危險麻煩,唯獨我沒有想到,也是我壓根就想不到的,就是如剛剛那樣,在大街上就會有躲在暗處,打我的冷槍。
其實並非是我大意,而是我雖然是一個落魄的將軍,但是我至少也是雲南的都督,我在雲南的盤根錯節並非是如他人眼中看到的那樣。如果說袁世凱想要殺我的話,那麼選擇這樣的方式,無異於自取雲南獨,立,通電討伐的下場罷了。
在警察公署,江朝宗的辦公室內。
敏麟早被江朝宗派人送去醫院治傷了,而我則是由江朝宗親自請到警察公署了解情況。
聽我說完了整個過程,江朝宗冷著臉,肅穆而陰鬱的對著站在他公案前的那個警長下達了命令。
江朝宗冷著音色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蔡將軍就坐在這,給我聽好了,五天之內要是找不到刺客,你,就可以回家培土到祖墳里了。」
江朝宗說話時那股惡狠狠的氣勢,莫說是被他嚇得一個嘚瑟的警察,就是我,也冷不丁的僵在了那。我雖然知道他江朝宗的凶名,可是我卻沒想到親眼得見他發起狠來的樣子,卻是真的嚇人。
「朝宗兄。」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勸解道:「朝宗兄不必如此難為下屬;雖然蔡鍔今日險些遇難,可這不是還好好的嗎?兄不必如此。」
江朝宗看了我一眼,一面歉意的尷尬笑起來道:「蔡將軍寬慰啊;這是在北,京,是我管轄治安的地方,竟然當街就發生槍擊,而且被刺的目標還是我民國堂堂的陸軍上將,這,這成何體統嗎?要是連我民國上將都無安全可言,那我……蔡將軍不必寬慰,將軍受驚,我有不可推卸之責任。待到午後,公事暫止,我親自登門致歉。到時候還望將軍見諒才是啊。」
見江朝宗這麼一說,我哪還敢坐在那,忙站起身子對著他拱手搖頭道:「兄長不可,不可。」我擺擺手讓那個警長退出去,而後當這個辦公室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走到他的公案後,對他道:「朝宗兄,要是依小弟來說,這件事其實大可以不必如此興師動眾,蔡鍔從雲南來京,雖然這一段時間沒有與任何人結仇,可是小弟在雲南之時,不說其他,單單重九之役,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所以依我來看這應該是與重九之役有所關聯;小弟自己欠下的債,不該勞煩朝宗兄才是。這件事能查則查,不能查則不查。無需太過重意才是。」
雖然我這麼說,可是卻是故意給江朝宗聽的。
而江朝宗卻好像並不知道我的言外之意一樣,一臉正色的看著我,道:「蔡將軍不必多說。此事與我有脫不開的關係,朝宗自然要給將軍一個交代,當然,這也是給大總統一個交代,同時也是為了能讓在京的大員們安心;不然……」
江朝宗話還未說完,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問一聲什麼事,外面人稟報說:「參議院參議楊度楊大人、震威將軍雷振春到。」
「如此甚好啊!」看來我是說出了楊度的心裡話,說著,我們就要與江朝宗告辭,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江朝宗卻突然站起身攔下我們。
雷振春不由的有些面色不悅,可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江朝宗問道:「江公這是何意啊?」
江朝宗一笑,道:「雷將軍莫急。」而後又對我們三人道:「今日正好蔡將軍、雷將軍還有晳子大人在,不如三位幫老夫斷一斷案子如何?」
「哦?」顯然,在場只有楊度一人被江朝宗的話說吸引,楊度道:「江公的意思是?」
江朝宗點上一支煙,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在江朝宗的警察署裡面,有一個情報科,說白了就是培養秘密特務的部門,其中這個部門之內大概有三十人左右,領頭的那個被人稱為猴子。至於其他人自然也都有自己的代號。
他們的任務介於諜報與便衣偵查之間。他們沒有自己的特殊權利,一切行動全部要依從江朝宗的安排。
事情是這樣,這個部門的首領,也就是那個被稱為「猴子」的人,在五個月前吧,因為其捲入了一場政,治糾紛,而被鋪入獄。
恰恰這件事那,又與江朝宗有所關聯,當然江朝宗並沒有說出到底與他有什麼關係。總而言之就是這個猴子在監獄裡面,一頓打也沒有挨,就把全部的責任推到了他江朝宗的頭上。
就江朝宗所說,那件事確實與他沒有關係。當然這不過是他的一面之詞。因為那件事影響極大,所以袁世凱親自下令調查。而被指定的調查總負責人,竟然還就是江朝宗本人。說實話,這樣的結果是江朝宗沒有預計到的。
因為他之前曾背叛過袁世凱,雖然後來他一直表現的很忠誠,可是畢竟他是有污點的人。就此事而言,他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可是他沒有想到袁世凱竟然會如此任命。不過話說回來,雖然袁世凱面上是給予了江朝宗極大信任的,可是翻過去一想,誰又知道這會不會是袁世凱對江朝宗的試探那?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江朝宗對於此事的精力投入,遠比在任何事情上都要多。江朝宗卻是是一個有能力的人,當然了,能做到他這樣位置的人,又有誰,是只靠運氣的那?
事件的一切,基本上都已水落石出了,可就是這個「猴子」,讓江朝宗棘手異常。對於此人,他可說,能用的辦法都用了,可就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無論怎麼說,都是,那件事的幕後指使就是江朝宗。
因為是猴子檢舉他的原因,所以江朝宗對於這個猴子是打不得罵不得,江朝宗害怕自己的一切方式會落下口實把柄給別人。
當然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愁眉不展。因為猴子的據不開口,只是一味的把責任推到他的頭上,所以這件事已經拖延了數個月而無法結案。
就在前不久,袁世凱還特意叮囑過江朝宗要他務必儘快給出一個答覆。雖然袁世凱並沒有說明什麼,但是江朝宗知道,如果自己這一個月之內還不能拿出一個令人信服結論,那麼袁世凱必然是不會再容他的。
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我三人也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這件事著實是棘手異常,牽扯頗多不說,更重要的是,這關係到江朝宗與袁世凱的關係,所以對於這件事,實在是不好多說一句。
正當我陷入沉思的時候,在我一旁的雷振春卻開口了,他對江朝宗道:「江公,我們能先見一見這個猴子嗎?」
江朝宗先是一怔,而後點了點頭。便帶著我們離開了警察署,向監獄而去。
一路上無話,其實我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我倒也是真想見見這個猴子,看看他到底是一個喝什麼人物。
可是當我真正看到這個猴子的時候,我才發現,他與我想像中的樣子大有出入。
猴子長得高高瘦瘦,國字臉,雖然身上穿著得體的衣服,可是怎麼看,他都還是一臉的地痞樣子。
見到猴子的地方,是在他的監房,而猴子對我們說的第一句話則是:「呦?江公,今天帶這麼多人到這來,是什麼意思啊?難不成江公你終於肯伏法了?」
「江公啊。」雷振春手一動,剛剛還被他用來擦手的手帕就掉在了地上:「江公放心,要是大總統問起來,你就說是我雷振春氣憤不過,把這個混蛋給斃了。您放心,一切的責任由我來負。您犯不上為了這麼一個東西勞心費力。」
「你啊……」江朝宗一開口,還未說完,雷振春卻又擺手打斷了他,繼續道:「江公不必多言了;您對大總統的心意,誰不知道?我雷振春也是與您相同,所以我代您除了這麼他,也是無可厚非的。同為大總統的部下,有些事,本就該大家一起承擔才是。」
見雷振春如此說話,江朝宗也不好再說什麼,而此同時,楊度卻也被雷振春從震驚中「扯」了出來,雷振春對楊度說:「晳子啊,你也不必如此;我是個粗人與你和蔡將軍不同,我沒有什麼學識文化,也不知道什麼是公理大道。可能你對我的做法不能苟同,但是這麼說吧,我就是一個奴才,但是我這個奴才是會替主人著想,會主動替主人分憂的奴才。晳子你是讀書人,肯定不會對我這麼一個奴才有什麼不滿吧?」
說話的時候,雷振春的眼睛雖然一直盯著楊度,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多心了,我卻一直感覺到他的餘光一直未曾離開過我的身上。
楊度這一次可能真是被雷振春嚇到了,雖然他裝作無事的樣子,但是從他的語氣里,我還是聽出了畏懼:「雷將軍何必如此貶低自己那,將軍是大總統麾下的重將,忠勇之輩啊;楊度對將軍哪會有什麼不滿?將軍說笑了,說笑了。」
雷振春笑了笑,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此時,江朝宗早已叫人把猴子的屍體抬出去了。「三位。」江朝宗對我們三人道:「既已然如此,咱們再呆在這也無意義;看著天色也不算早了,這樣吧,我做東,咱們去全聚德吃烤鴨可好?」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見江朝和起來:「我可是早就想這一口了,只是公務纏身,落不得清閒,江公提議甚好,甚好。就是今天要江公破費了啊。」
「哈哈哈,哪裡話,哪裡話。」楊度的附和顯然令江朝宗十分滿意,不由的笑了起來,不過笑過之後,江朝宗的下一句話卻是讓氣氛驟冷下來。
江朝宗道:「一個扁毛的畜生,我老頭子,還是請得起的。」
雖然我有心推脫,可是見楊度遞給我眼色,也知道此時不好拒絕,只好與他們三人一路,驅車到全聚德。
一路上無話,到了全聚德,江朝宗選了一個雅間,挑選好鴨子之後,在等待上菜的時候,閒聊的過程中,我們不由的提起了另一件「懸案」。
就在前不久,也就是一九一四年二月二十七日,直隸都督趙秉鈞在家中突發中風病逝而終。
不過奇怪的是,有報告稱,趙秉鈞其實不能說是中風而死,因為其死前腹瀉頭暈、厥逆撲地,最後七竅流血而死。
當然,也有報告稱趙秉鈞只是腹瀉頭暈、厥逆撲地,而並沒有所謂的七竅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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