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背水你點個讚,你果然是最讓作者害怕的那類讀者。我只能說後面的故事肯定更精彩,不過起碼還要在等30萬字。。。。。。
秦廣道:「我要不是這次得罪了那蘇師旦,還聽不來這些風言風語。總之事情當是不假,朝中有人,就等著給韓大人難堪,而且這人還不少。要不這流民安置,本該臨安府出面,就算臨安府不接,還有戶部的官員在,如何會叫個國史編修來管,想來韓大人手中也是無人。」
沈放也不去想秦廣何以知道如此多朝中秘聞,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鄭挺下落,此人當年不僅見死不救毫無作為,更是事後污衊父親玩忽職守,也是他誅之後快的仇人。宋時官員似乎嘴巴都是不嚴,當年開封府,如今臨安城,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都是人人皆知,朝中秘密,市井百姓也是耳熟能詳。
秦廣說的事太過驚世駭俗,道濟自是知道,沈放、林懷玉、瑩兒三人卻似一時接受不了,如何這幾萬人命,不過是朝臣爭鬥的棋子?但沈放心中想些什麼,卻是道濟和秦廣也猜不到。帳中突然一陣沉默,好半天,瑩兒才問道:「沈公子,你說的那枳殼化滯湯,真的是黃連拌那個那個什麼的味道麼?」
沈放似是舒了口氣,笑道:「當然不是。」
眾人起身回去,秦廣有意拉沈放拖在身後,小聲問道:「你右手怎麼了?」
沈放如今右臂仍是不能使力,但平常已看不出異狀,只是秦廣武將出身,眼神犀利,卻是瞞不住他。沈放不願多言,道:「受了些傷,再養些時日便無事了。」
秦廣也不追問,心道有活佛在此,沈兄弟自己也是精通醫術,當無大礙。
這一日直忙到天色將黒,後面還排著不少人。太陽一落,空地上更冷,道濟恐凍傷了百姓,便教眾人都回去,明日再來。淨慈寺過半的僧人都在此幫忙,道濟自與他們一道回去寺中。林家有馬車送林懷玉和瑩兒回城,將沈放也一併帶上。
進城不久,沈放便先行下車,他還要去醉仙樓燒菜,也不想林懷玉兩個知道,兩人見他下車不說去向,也不多問。車輪滾滾,突然車廂中一聲輕嘆。
林懷玉道:「好端端地,你嘆什麼氣?」
瑩兒道:「小姐沒有瞧見麼,沈公子又瘦了,之前他便略顯消瘦,這才一個多月不見,更是厲害了,兩邊面頰都露出來了,衣服看著也是松松垮垮。」
林懷玉道:「那又怎樣,你心疼了麼?」
瑩兒伸手去呵她癢,道:「還不知是誰一天要問上八百回,哎,見不著要想,見著了又裝冷淡,這般人兒的心思,才真叫難猜。」
林懷玉想是臉紅了,也伸手去呵她癢,道:「叫你個小蹄子胡言亂語,你才是想的不行。」
瑩兒喜歡呵人痒痒,自己卻是最怕癢,連聲尖叫,好容易兩人消停下來,瑩兒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嬌喘連連,道:「話要兩說,我瞧上過咱家門,咱倆見識過的這些所謂青年才俊,可沒一個能跟沈公子相比。那戰公子也算才貌雙全,氣量卻是有點小了。還有最近總愛上門的那個毛公子,呵呵,這個可還不錯呢,相貌堂堂,才高八斗,說拿個狀元也是探囊取物呢。」
林懷玉鼻子裡哼了一聲,道:「自命不凡的樣子,我看著就討厭,今科叫他名落孫山才好。」
瑩兒道:「哈哈,解名盡處是孫山,賢郎更在孫山外。人家十年寒窗,叫你一句話就黜落了,豈不是天大冤枉。」
林懷玉道:「過了州試的舉子,哪個不是十年寒窗,二十年,三十年寒窗的也不少呢。」
瑩兒道:「是啊,可一朝金榜題名,那就不同了。我聽人說,每次放榜,有錢人家都派家丁在底下候著,見了舉子前來,就問中了沒有,若是中了,就問可有婚配,若是未娶,六七十歲的老頭也要搶了就跑,要把自家女兒嫁了。」
林懷玉笑道:「原來小丫頭是起了這般心思,好,這回放榜,也叫爹爹派人去候著,管保給你搶個七十歲的狀元回來。」
瑩兒不敢再去呵她癢,讓她搶白的沒話說,只好又嘆口氣,道:「我聽說沈公子好像得罪了不少江湖上的壞人,才到處東躲xz的。」
林懷玉果然不再玩笑,道:「他就是太清高了些,動不動就得罪人。」
瑩兒道:「那可也不是,他在府中,跟誰都客客氣氣,倒不像個年輕人。對我們這些下人可沒有一個不好,溫氏、崔總管,不也拿他做忘年交。平兒也說沈公子是個大好人,溫柔體貼,沈公子不辭而別,小丫頭還難過了好幾天。」
林懷玉道:「你說他老氣橫秋麼,我瞧可不是,可沒人比他再會使壞騙人,哪回不氣的我頭疼。」
瑩兒拍手道:「是啊,是啊,那日在靈隱寺,他戲弄那楊大胖子,可把我笑壞了。我瞧這灑脫性子,才該是他本來面貌。可又為何總顯得心事重重,暮氣沉沉,帶著重重辛酸苦楚之氣。今日見他,這氣息愈發重了。」
林懷玉痴痴發呆,半晌方道:「是啊,我也不知,他年紀輕輕的,有甚麼放不下的心思。哎,他為何就是不知愛惜自己?」
兩人一時都不言語,只聽馬蹄聲敲在石板之上,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沈放仍是回了破廟,本想再練練劍法,想起日間一直忙碌,倒是忘了再問問道濟那觀想之法。略一思索,仍在殿中盤膝坐倒,按道濟所授,雙手結個禪定印。今日仍和昨日一夜,他仍是不能入定,思緒飄忽。只是他忙了一日,昨日又沒睡好,難免睏倦,睡意一浪高過一浪,不住襲來。他昏昏沉沉,突然耳邊只聽「滴答」一聲。沈放心念一動,隨即又是「滴答」一聲,待他醒覺,那聲音卻又停了。
沈放悟性本高,雖未練過內功,但當初燕長安和顧敬亭也沒少嘗試,一些練功的基礎他還是知道,當下沉心靜氣,去捕捉剛才的感覺。如此又折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又一次聽到「滴答」之聲。他心中默數,一直數到三十七滴,心神一亂,又再醒覺。
沈放緩緩站起,不知為何,只覺心中平靜,提劍慢步走到後院,每一腳落下,都感覺沉穩堅實。他提劍跨步,信手拈來,一招招劍法滾滾而來,連綿不絕。
次日一早,沈放便去往流民營中。此時已是二月上旬,天氣卻還是冷的厲害。那營中雖有道濟等人殷勤照看,無奈每日還是不停死人。死去的人只能拿張草蓆裹了,請幾個人抬到山後淺淺一埋,連墳塋也沒有一座。死人的人家,有的哀嚎幾聲,更有的早已麻木,連眼淚也不見一滴。看身邊的人咽氣了,只是爬起來,尋個人幫忙抬出去。周圍的人也是目光呆滯,今日是他,明日或許就是自己。沈放每每看見,只覺悲從中來,不可斷絕,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
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慘澹萬里凝。營中隨處可見奄奄一息的老弱病殘,觸目驚心,似是頭頂的天空都比別處低的多,缺衣少食,饑寒交迫。人們似是看淡了生死,冷漠了離別,卻沒有誰放棄活下去的希望。沈放看到嘴裡已經剩不下幾顆牙的老翁仍在費力嚼著干餅,骨瘦如柴的男女面無表情的在窩棚外曬著太陽,就連臥病在床的人也竭力的睜大雙眼,每個人都做著他們認為能讓自己活下去的努力。這些人只想活下去,即使活的卑微,活的困苦。
但在這壓抑愁苦中,沈放倒沉靜下來,踏踏實實的給人看病。
如此這般,沈放白日在流民營中問診,晚上回醉仙樓看一眼,便回土地廟練練劍法。他一日只得睡二個時辰,筋疲力盡,想的事情也是越來越少。
這日晚間,沈放正在醉仙樓廚中炒菜。這幾日酒樓生意愈發好了,劉寶廚藝倒也長進了不少,但若有尊貴客人,掌柜朱富還是特意跑過來,要沈放親自動手做一個二個。
大凡酒樓的頭廚,架子都是極大,便是掌柜的也不敢得罪,平日更是難得下廚,多半是巡視指點一二。沈放卻是不然,他若在店中,便是一刻也不閒著,有多少做多少。那炒菜的鐵鍋笨重,一二個時辰舉著下來不停,可不是尋常人做的到的。沈放初來,他年紀輕輕,這酒樓的一干廚子豈會心服。但一段時日做下來,沈放本事既高,又不愛指手畫腳,教授劉寶時,有人旁邊聽到,就只三言兩語,也知此人非同一般。漸漸眾人見他,都是敬重客氣,再不敢輕慢。
沈放將一盤干煸八寶兔倒入盤中,這道菜炒完,他對劍法中刺、攪的手段,卻又多明白了幾分。此時突聞外面有人吵鬧,平常熟識的一個小二輝哥一迭聲道:「二位爺,二位爺,前面乃是後廚,腌臢地方,怎好讓兩位沾了煙氣,髒了衫子。」
一人厲聲道:「呱噪什麼,就看兩眼,又看不壞你。」
另一個清脆男聲卻道:「算了,算了,不看就不看。」
那有些凶的聲音道:「都走過來了,豈能不看,你給我滾開。」聽啪的一聲,顯是那小二輝哥被推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