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娼?是逼良為娼吧?」耿直瞪了王沛林一眼,問道。
「也不算,就是幫村裡的閨女討口飯吃。再怎麼說,這個錢也比土裡刨食,容易得多。」
「混蛋,這種事缺德的事你也做,怪不得上上下下人人喊打呢。照你這麼說,是指不上你了?要不我們都回去,把你自己留下來?」耿直故意說道。
「耿參謀,不能啊,不能啊。我想想,我想想」王沛林知道自己留下的後果,連忙說道。
「那你就慢慢想,沈組長,你過來。」耿直衝小地主喊道。
「耿參謀,小的在。」小地主連忙湊到跟前,支著牙說道。
「你和賈小五隊長一起,以入戶登記的名義,在鎮裡挨家挨戶的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人等。如果發現可疑的人,也不要輕舉妄動,放長線釣大魚,知道了嗎?」耿直囑咐道。
「好嘞,耿參謀,你把心放肚子裡吧。我沈勇辦事,您就一百個放心吧。」說著,小地主帶著十多個人,搖頭晃腦地跟著賈小五離開了。
耿直轉過身來,對王沛林說道:「王沛林,你也先別想了。剩下的二十多人你帶著,繼續在赤山周圍尋找線索,再找找你的舊部,看看有沒有沒能找到的,打聽打聽山裡的情況。」
「駭!耿參謀。」說著,王沛林一擺手,帶著二十多人向赤山方面行進。
外勤組的人都離開了集市,耿直身邊只留下了四名貼身的侍衛。
這四名貼身侍衛是中村櫻子從自己的警衛班裡精心挑選出來,保護耿直的安全。雖然中村櫻子清楚耿直身手高強,可有的時候,雙拳難敵四手,關鍵時候,也得有人照應。
耿直帶著四名侍衛,左顧右盼地向鎮子中心集市走去,四名警衛都身著便衣,倒不太扎眼,耿直時不時走到哪個攤位,東拉西扯一番。
其實剛才,耿直是有意支開外勤組的人。原因很簡單,他在集市里發現了一個熟人。
清晨六點,張玉竹與以往一樣,定時到張玉竹診所外的奶箱取奶。
昨天晚上,金雞帶回來上峰發來的消息,命令寧曉鋒儘快解決耿娟被抓的事,不要節外生枝。
寧曉鋒清楚,在復興社內部,常寧的資歷要比自己老許多,知道的秘密也遠遠多於自己,上峰一定不希望常寧因為妻子被自己人傷害而反水。萬一常寧反水了,那事就大了。
耿娟被綁架這件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謝廣坤儘快將耿娟釋放。不過,既不想讓謝廣坤知道常寧的真實身份,又要找個合適的理由讓他將耿娟心悅誠服地釋放,寧曉鋒意思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
有件事,他還是按賽小仙說的去做了。
昨晚金雞李岩向他匯報完上峰的指令後,寧曉鋒便命令李岩將他準備好的密函,送到張玉竹的死信箱中。李岩也不是第一天做特工了,東記銀行外面的情形他一眼就看的出,寧曉鋒已經被監視,不方便行動了。
張玉竹接到密函,用密碼本對照破譯。內容不多,就是讓他在臘月十五赤山鎮大集的時候,到赤山鎮出診,看看有沒有機會能進山,見到謝廣坤。見到後,只有一個命令——在不被懷疑前提下,馬上放了耿娟。
看看時間,今天正好是臘月十五。
來營川五年,張玉竹一直有個習慣,就是每個月都抽出幾天到營川城各處出診。
一方面為自己的診所做做宣傳宣傳,多攬些城外的客戶。
另一方面,畢竟自己是復興社派到營川的臥底,對營川城各處的風土人情也要儘可能多掌握,以備不時之需。
赤山鎮也算營川城周邊一個不小的鎮子,每年張玉竹都要去上幾回,一來二去,和鎮子裡不少人家都熟絡了。
快到春節了,張玉竹本想在家好好呆著,不想出診了。不過現在收到了密信,想不去也不行了。
於是,張玉竹將就診的物品準備齊全。雇上一輛馬車,一早便來到赤山鎮趕大集。
這一路上,張玉竹過了兩道崗,一道是通往赤山主幹道日本憲兵設的崗,另一道是臨近赤山鎮小地主外勤組設的崗。
張玉竹不是第一次到赤山鎮趕大集,一番盤問和搜查之後,便將他放行了。
在赤山鎮,張玉竹的老主顧不少。
見他來出診,鎮裡負責大集的保長,將緊靠大集的一間空屋給他讓了出來。
知道張大夫來赤山鎮出診,沒用多大功夫,小屋子便擠滿了人。畢竟窮鄉僻壤,能有個城裡大夫過來瞧
病,著實不容易,都不想錯過。
雖然張玉竹身邊圍了許多人,臉上還戴著口罩。不過,作為職業習慣,耿直對看病就醫十分留意。剛到大集,見到鎮子裡有問診的大夫,便多看了幾眼。
人群進出的一瞬間,耿直清楚看到,問診的大夫正是復興社臥底張玉竹。
剛從哈爾濱回營川的時候,張玉竹到寶和堂買過藥品,耿直與他接觸過幾回。不過,那時候耿直並不知道張玉竹的真實身份,也就沒過多留意。
直到寧曉鋒定計,要在世興金店毒死自己,喚醒張玉竹的時候,耿直才還知道他真實的身份。
之後,寧曉鋒準備在紳士舞廳刺殺吳大虎和王沛林時,再次喚醒了張玉竹。不過,因為自己提前有了準備,寧曉鋒的計劃依舊未果。
這一回,張玉竹突然來到赤山,應該也是寧曉鋒安排的。
不過,張一手為何沒有什麼張玉竹的消息,這令耿直有些納悶。仔細想想,現在寧家已經被中村櫻子盯上,寧曉鋒必然不敢輕舉妄動。十有八九是安排其他人與張玉竹聯繫的,而這個人,張一手並不知曉,自然不會去跟蹤了。
耿直帶著幾名警衛,在集市轉了兩圈。沒發現什麼特別情況,便回到車裡呆著,眼睛卻一直盯著張玉竹的一舉一動。
集市突然多了幾輛軍車,又下來不少軍警,這些張玉竹也都留意到了。
在營川五年,張玉竹留心身邊每一個接觸過的人,車上下來的耿直、賈小五、小地主都能認得出來。
「難道,日本人知道我的身份了,到赤山鎮來抓我?」張玉竹心中暗道。
不過,通過他的觀察,發現車上下來的人,目標似乎不是自己。而且,遠遠望去,幾個人交頭接耳後,沒呆多長時間,就是分散到各處了。
「看來,耿直和自己的目標是一致的,是要找到赤山寨這幫土匪的。畢竟被劫走的是他的親姐姐,換成誰,都會這麼上心的。」想到這裡,張玉竹心定了下來,便不再東張西望,安心就診了。
不過,還有一件事,令張玉竹一直十分疑惑。
密函上寫著,如果自己能與謝廣坤聯繫上,便命令他最短時間內將耿直的姐姐耿娟,完好無損、不留痕跡地交出去。
這麼有價值的人質,卻要白白放掉,究竟為了什麼?這張玉竹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快到晌午,瞧病的人漸漸散去。
張玉竹能做的,只有守株待兔,期望赤山寨會有哪個大頭目犯病,找到這來請大夫。如果不是山里人自動來找自己,日本人派了幾百人搜山都一無所獲,自己一個人,就更沒那能耐了。
就在這時,在鎮子裡開燒餅店的吳老二,風風火火進到了屋子裡。對還在瞧病的張玉竹說道:「這不是張大夫,我可盼星星盼月亮把你等來了。」
張玉竹抬頭,看了看吳老二說道:「呦,這不是吳二哥嘛。怎麼,家裡有人生病了?」
以前,每次張玉竹來赤山鎮瞧病,差不多都到吳老二燒餅店吃點東西。吳老二的燒餅做的不錯,張玉竹每回還買上不少,帶回家給老婆孩子吃。一來二去,算是熟絡了。
「是啊,我六十歲的老爹,這兩天咳嗦不停,起都起不來了。您能不能移步去我那裡,給我爹瞧瞧?」吳老二一臉焦急道。
張玉竹見瞧病的走的差不多了。說道:「二哥,我這還剩兩個病人,給他們瞧完,就跟你過去。」
「好好,那我就先謝謝你張大夫了。我就在這等你,你忙完了,我帶你過去。」吳老二躬身道。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張玉竹瞧完最後兩個病人,便將瞧病的物件一件一件收拾停當。起身,跟著吳老二走出了小屋。
車上的耿直,見張玉竹跟著一個陌生男子離開了小屋,一起上了馬車,向鎮子外面駛去。
耿直的心裡便不停的嘀咕起來。是跟上去?還是等下去?
如果有張一手在,耿直一定會命令張一手跟著張玉竹,看看他到哪去了。可現在張一手不在,自己身邊都是日本人和外勤組的特務,如果自己冒然跟上去,張玉竹的身份很有可能會暴露。
可不跟,自己的姐姐時刻有生命危險,自己更不能聽之任之。
不過,冷靜下來權衡利弊之後,耿直還是覺得靜觀其變是上策。
如果張玉竹真的是給人去瞧病,那跟蹤他也是無濟於事。
如果張玉竹與謝廣坤聯
繫上了,那應該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謝廣坤儘快放了自己的姐姐。
現在的寧曉鋒應該已經是寢食難安,生怕姐姐萬一出事,姐夫由此反水。只有儘快將姐姐放回,才不會節外生枝,平生波折。
等,也許是最好的策略。
張玉竹坐上吳老二的馬車,跟他一起向鎮子旁白寨村駛去。
白寨村離鎮子能有兩三里地的路程,乘著馬車,不到一刻鐘就到了吳老二家。
吳老二這幾年靠著烙餅,日子過得還算說得過去,三間土房雖然看著有些破舊,在鄉村也算是很不錯的房子了。
穿過院子,張玉竹跟著吳老二進到了屋裡。
前腳剛進房門門口,兩把槍便頂到了張玉竹的胸口。
張玉竹心裡清楚,自己是中計了。逃是逃不了了,現在他只想知道,劫持他的人,究竟是赤山寨的土匪,還是日本人。
想到這裡,張玉竹故作驚慌地說道:「好漢爺,好漢爺,別開槍,別開槍。今天瞧病的錢全在上衣口袋裡,我都給你們,都給你們。」
「別廢話,我們不要你的錢,你,跟我們進山。」
身後的人這麼一說,張玉竹心裡一下敞亮起來。沒想到,山上真的有人要瞧病,自己的守株待兔竟然有了效果。
想到這裡,張玉竹說道:「好漢爺,我家在營川城裡,這要是跟你們進了山,那啥時候能回去啊?」
「哪有那麼多廢話,你要是不去,這輩子就別想回家了。」身後有人冷冷冷說道。
「好漢爺,好漢爺,我聽你的,我去,我去,千萬別殺我。」張玉竹順著土匪的話說道。
「那就委屈委屈你了。」說著,幾人拿起繩子將張玉竹綁了起來。將頭用一個頭套蓋得嚴嚴的,嘴也用抹布堵上。
「走,回山。」這一回,張玉竹聽清楚是吳老二的聲音。
這麼看來,這個吳老二就是赤山寨留在鎮裡的眼線,這次他們來鎮裡,一定是山上有個大人物生病了,下來抓個醫生上山的。
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被自己趕上了。
耿直車裡呆了很久,眼睛一直盯著路口,,可等到了下午兩點,張玉竹也再沒有出現。
下了車,與赤山鎮趕集的老百姓嘮家常,閒聊中得知,剛才吧帶張玉竹走的,是烙餅店老闆吳老二。這個點張玉竹始還沒有回來,耿直猜想張玉竹應該是被帶上山了。
為了保險起見,耿直有帶著幾名憲兵,以排查為名,到鎮裡各處走了走。
果不其然,吳老二的烙餅店大門緊鎖,沒有營業。
現在看來,這個吳老二一定是山上留在鎮裡的眼線,負責與山里聯絡的。
至於之前路桂蘭告訴給張一手,龍王廟的那個聯絡方式,應該只是個備用聯絡方式,用於特殊情況聯絡用的。就像復興社的死信箱那樣,只知道聯絡地方和方式,去見不到接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