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同被押出去斬首示眾,然後更多的魏黨被糾出也步了魏同的後塵。
魏同等人作為太平道起教元勛,這般被清洗,免不了一番大動盪。
為了控制局面,張寶將各小帥都留在了廳內不得外出。然後張寶自己調了自己在曲陽的舊部入城,開始按名單拿人。
張寶並沒有用城內的兵馬,而是專門掉的自己外面的舊部,就是因為魏氏紮根太平道日久,不知道多少人受其恩惠。如果用城內舊部,可能這邊出擊,那邊消息就走漏了。所以,一般執行這種清洗任務多是用外兵來為。
所以從這個事來看,另一個位面中,袁紹建議何進調外兵入京剷除宦官一門的建議還是非常中肯的。因為宦官們掌權已經一百多年了,京都上上下下誰和他們沒點關係?
而且歷次鬥爭中,宦官們從來都是那個贏得最後勝利的人。那些長在京都的人誰不知道?
所以,如果何進真的聽曹操的建議,想只用兩三人就拿下宦官們,那才是做夢。只要何進這邊一下令,立馬就會有人出賣給宦官們換取富貴。
而相比於用南北軍,外兵的優勢就太大了。他們既不懂政治,也不認識什麼宦官,上頭有令,殺就是了。
但用外兵執行也有壞處,就是一個不好就會屠戮無度。
此時,曲陽的張寶舊部就是如此。張寶的舊部們廝殺在曲陽的前線,平日生活都很艱苦。
一旦開始查抄魏氏一系的宅邸,見其紙醉金迷,驕奢淫逸,尤其是那魏收的府邸更是醇酒美人,遍是燕趙女子。
這些苦漢子,既不忿,也眼紅。他們在前面浴血廝殺,這些號稱道使的上層人物卻在後面快活。於是,一場系統的屠殺就開始了。
原先下令的張寶可能如何也不會想到,當這些信仰堅定的黃巾軍將士看見上層人物的驕奢,信仰會崩塌得如何迅速。而僅靠信仰來約束自己的底層士卒在信仰崩塌後,又會變得如何瘋狂。
這些張寶都不知道。
彼時,張寶舊部入城的有三千兵。他們在各自軍吏的帶領下火速突襲了魏收府邸,將魏收的一干黨羽皆斬道邊。
開始的時候,全城道徒黔首聽聞魏氏伏誅,舉城歡呼。因為負責管控供應全城補給的就是這些魏氏黨徒。這些人平日剋扣口糧,不知道中飽私囊了多少。早就人人皆怨。
這還不止,當日營造這個魏府的時候,徵召了不少人,當中的牴牾多著去了。是以,魏氏黨徒被抓,全程歡聲鼓舞。
但漸漸的,附近觀望的道徒們發現事情不對了。
那些執行拿人的張寶舊部,殺人殺起性子了。從最開始只殺魏氏餘黨,到株連整個家族。這些黃巾兵們既是激情屠殺,也有自己的心思在。
他們都殺了那些魏氏餘黨了,那這些餘黨留下的親戚子弟會不恨他們?日後萬一掌權,會不報復他們?索性日後被打擊報復,不如現在斬草除根。
於是,屠殺開始擴大,牽連到的人也越來越多,熱血融化了冰雪,滿城都是腥臭味。而魏氏剩下的餘黨自知難以活命,各個奮起反抗,與張寶部魚死網破。
這一日,屍體塞滿了護城河,鮮血順著流淌,只將結凍的清水都融化了。
……
就在廣宗城內肆意捕殺魏氏黨徒的時候,夜晚,城內一坊外,泰山軍的飛軍在護將史阿的帶領下,翻壁破入,直接抓捕了此間的主人並其賓客十餘人。
這間房舍的主人還要反抗,但直接被史阿削掉了拇指,甩在了地上。
那主人捂住斷指,惡狠狠道:
「你是何人?知道我是誰嗎?」
史阿並不理他,而是有一個黑胖子從舍外入內,踱著步道:
「我可太知道你是誰,不就是盧中郎將的扈將盧循嘛。」
這個叫盧循的漢子,聽到這話,臉色發白,然後就要咬舌自盡。但可惜,他想在史阿面前自盡,委實有點難啊。
最後,下巴被卸掉的盧循和一干黨徒皆被扭送到密閉的廂車內,送往了城內一地。
隨後,飛軍將士們麻利的打掃完此地,就隨著董昭和盧循一起離開了。
在路上,董昭和史阿在一個車內。
史阿忍不住對董昭道:
「主使,這次副使交通漢軍奸細的事,要告訴河北太平道那邊嗎?」
董昭想了想,還是搖頭道:
「這事不宜聲張。我們只需要將此人交給馬元義那裡就行了。」
史阿點頭,這段時間他已經對董昭心服,所以對其決策也不再多說什麼。
然後就這樣,董昭在車內閉目養神。
說實在的,董昭這些日子是真的累。他萬萬沒想到,這次出使廣宗會被捲入如此大的漩渦,不過董昭也樂在其中,並在其中也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
而一切的開始就是那馬元義自告隨使團入了這廣宗。到了廣宗後,馬元義就離開了諸人,入了軍府。之後他與張寶到底聊了什麼,沒人知道。只是那馬元義請來董昭,令其演了一齣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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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董昭成功的遊說了魏收率兵出征巨鹿,張寶也因此趁機將魏收調離了廣宗為後面剷除其羽翼做了準備。
但這個過程中,出了一個大變故,就是今日早上那場鹿台大火。這不是張寶等人的計劃內的,他們即便要清洗魏氏餘黨也不會選擇拿大賢良師的安危去冒險。
而魏氏更沒可能對張角下手了,因為張角依然是偏向於魏氏的,不然張寶也不會投鼠忌器。
所以,張寶等人知道,城內必然還有一股勢力,而且多半就是漢軍的奸細。他們放火燒了鹿台,要燒死大賢良師,這位全太平道的精神領袖。
而這股勢力是誰呢?他董昭恰恰知道。此人竟然不是別人,正是他那副使,長社鍾氏族人,鍾演。
他安排監視鍾演的史阿恰恰就在鹿台大火前的一日看到此人與城內的一伙人交通。而就是這些人燒了鹿台。
原來,這鐘演真的是漢軍的奸細。
隨後董昭帶著史阿順藤摸瓜就找到了漢軍在城內的據點,然後一鍋端了。
……
董昭等人將盧循帶到了一處私室。
此刻,室內爐火燒得火旺,神上使馬元義親自坐鎮,準備拷打盧循。
盧循被掛在木架上,看了眼恨不得寢其皮的眾黃巾,輕蔑一笑,但說不出話來,因為下巴已經被卸掉了。
馬元義也不問盧循,而是喊來一個老態龍鐘的老叟,讓其炮製盧循。
這老叟看著猥瑣,但一面對盧循,就有一種莫名的熱切。盧循是軍旅人,對氣質很敏感,只覺得此人陰氣森森。
這老叟對盧循笑了一下,然後就開始打開一匣子,然后里面遍是金針。老叟琢磨了下,取出一個最細的,吹了一下,聲音清脆。
然後盧循就看到這老叟將這針插在了自己面部某處,然後就是鑽心的疼痛湧來,直衝得他額頭冒汗,意識昏沉。
但這沒完,之後又是一針,又是一陣,盧循最後已經渾身濕透,下里也是屎尿都出來了。但這老叟還在折磨他,而他卻想死也不得。
最後,盧循絕望的閉上了眼,嗚嗚嗚的叫。
全城一直觀刑的馬元義,慢悠悠道:
「是想好了要說了?」
盧循絕望的點了點頭。
於是,馬元義給老叟一個眼色。然後此人就體貼的給盧循拔了針,然後邊上的黃巾力士就給盧循的下巴安好。
馬元義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機會給你了可要抓住,可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我心善的。」
盧循閉上了眼睛,不說話。
馬元義也不急,就這麼看著。
半晌,盧循終於冒出一句:
「你們想知道什麼?」
馬元義問:
「你叫什麼,怎麼入城的,又是怎麼潛伏的,和誰接頭的,怎麼燒的鹿台。總之,你知道什麼,我都有興趣知道。」
盧循已經不做掙扎,將這事前前後後都交待了。
他叫盧循,是北中郎將盧植的家奴,也是其中軍扈將。他入廣宗是要刺殺太平道的精神領袖張角。
盧循在很早前就在廣宗了。或言之,當時太平道攻打下廣宗的時候,他盧循就被盧植差遣來輔左廣宗長守城的。
城破後,盧循準備隨守將一起殉城,但跳入護城河後卻未死,被人撈了上來。之後,盧循就一邊撫慰原廣宗諸殉城縣吏的遺霜,一邊積極和外面的漢軍取得聯繫。
很快漢軍攻勢席捲到了廣宗,盧循和盧植取得了聯繫,約好內應外和。
先前盧循靠著武勇,投募到了嚴政麾下,做了隊將,管五十人。盧循又將原先散在城內的漢軍精勇集合起來,一起入了黃巾軍,各自加起來也有百十號人手,奪一門也是能奪了。
但奪門計劃因為意外加入戰場的青州黃巾而取消了。此戰,漢軍大潰,盧植率軍潰到了巨鹿,盧循也和漢軍失去了聯繫。
就在盧循絕望準備趁機出城的時候,漢軍時來運轉,竟然在巨鹿取得了大勝。之後,河北黃巾龜縮廣宗,漢軍那邊也重新聯繫上了他,讓他潛伏廣宗,乘機刺殺張角。
為了方便盧循拉攏黃巾將領,盧植還給盧循送上了十幾封空白告身。千石以下,任盧循填,填了就生效。
就這樣,盧循開始了在城內的潛伏和招安。
他找上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的渠帥嚴政。
嚴政是太平道的老人了,年三十多,器宇軒昂,面白長髯,頗有狡智。在和漢軍的幾次大戰中,嚴政都有所功,爾後一路遷升到一路小帥,這會負責把守廣宗的東門。
雖然東門距離漢軍攻擊方向較遠,但這已經是盧循能接觸到的最合適的黃巾軍將領了。
實際上,盧循找嚴政是非常危險的。
因為嚴政矯捷機警,軍中號為能者,是小帥中第一梯隊的。原先廣平大戰,河北黃巾本是打算以嚴政代替楊鳳鎮守廣平要地的。
但還沒等嚴政去,廣平便已經被盧植大軍攻破,時人嘗嘆息:
「如嚴政在,廣平必不失。」
有此,可見嚴政之善戰,在軍中頗有盛名。而且,當時盧循找到嚴政的時候,其人正勢頭正盛,如何會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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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上,盧循賭對了,嚴政真的被他策反了,代價就是一檄鄴城尉的告身。不過嚴政也很狡詐,他並沒有實際參與盧循的事,而是對他的行動睜一隻閉一隻的默許。
不阻止,不出首,也不參與。但一旦漢軍成功破城,這該有的功勞還是屬於他嚴政的。
這就是典型的黔首的狡猾,兩頭都吃,兩頭都想要。但孰不知,默認了也是參與了。
嚴政之所以能被策反,也不僅僅是因為那一封告身,而是他不自安。作為軍中上層,他知道河北太平道腐化的程度,也知道漢軍的強大。
和下面的人瘋狂信仰太平道,要建立地上道國,開黃天之世的熱情不同。嚴政對太平道說的一句話都信,他本就迷茫未來前途,而盧循的出現正恰時候,他終於可以在黃巾軍這條船下沉前,先跳船走人了。
這就是為何仗義每多底層的屠狗輩,反而失節的多是上層,只因後者距離權力太近,也更絕望。
之後有了嚴政的默許,盧循開始在軍中大肆策反軍吏。十六張告示用得乾乾淨淨,連自己的那張都沒留。
而很快,盧循就找到了一個機會,那就是嚴政的靠山魏同正好調任鹿台守御長。盧循想到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火燒鹿台,直接將張角給燒死。而且此舉還能栽贓給魏氏。他在廣宗交遊,對魏氏和張寶的矛盾知之甚深。知道兩派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之後無論行動是否成功,張寶必要剷除魏氏,到時候,廣宗大亂就在眼前。
而實際上,這一切也確實按照盧循的預想發生著。鹿台大火,那張寶果然就在軍議上當場拿下了魏同,隨後就對魏氏一黨大清洗。
會後當嚴政膽戰心驚的告訴他這些時,他盧循的心情豈止是爽?是爽到通透!
然後全城大亂,遍是廝殺,他盧循耳聽這些,直接沉醉其中。
直到那黑胖子帶著人破壁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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